“太後娘娘教訓的是。”安文夕微微垂眸,眼底的餘光掃了眼小盞,不喝也罷,反正該有的禮儀她都做到了,別人也挑不出錯來。


    “昨日你給皇帝送去的點心皇帝很喜歡,哀家也想嚐嚐你的手藝。”


    “臣妾迴頭就給太後娘娘送些過去。”


    曹暮煙微微點頭,別有深意的看了眼在一旁怯怯弱弱的安芊柔。


    “太後娘娘,現在是否移駕禦花園。”滄月小聲問道。


    曹暮煙微微點頭,起身搭上滄月的手。


    “擺駕!”尖細的嗓音再次響起。


    所謂百花宴,不過是賞花品茶,以往這百花宴都是爭寵的時候,而這次卻是為了迎接安文夕迴宮,所以眾位妃嬪倒沒有過多的準備,隻要不會在太後娘娘麵前出醜便是,太過招眼反而會給自己招惹禍端。


    安文夕看似是這次百花宴的主角,但是還沒有開宴就被曹太後擺了一道,眾位妃嬪在心底自然是幸災樂禍的。


    安文夕不緊不慢的走在了曹太後身後,神情稍顯放鬆,倒是歡涼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有人意圖不軌。


    暮春,百花已經開到最豔,整個禦花園中,花團錦簇,嫣然一片。


    曹太後走得很慢,還時不時跟安文夕介紹兩句花房裏新培養出來的新花,安文夕不禁暗自驚歎,這曹暮煙倒是第一次和她心平氣和的說話。


    就在這時,突然從不遠處衝出來一個小宮女,發瘋一般的直直撞上安文夕所在的地方,速度快至眾人來不及反應,安文夕雙眸一眯,還未來得及躲避,她身側的歡涼猶如一隻拉了滿弓的弦一般飛快的隨手拉了一個人攔住了那個飛奔而來的宮女。


    安文夕嘴角一抿,這該來的還是來了!


    那位發瘋的小宮女對這一幕也是始料未及,再想收住腳步已經來不及,隻能徑直的撞了上去。


    “啊!”彭安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人一把拉了過去,緊接著便是迎麵而來的一陣巨大的衝擊。


    這一幕僅發生在一瞬之間,眾人皆被彭安容的慘叫吸引了視線,紛紛朝地上看去。


    “啊,我的腰,我的腰……”


    彭安容雙手手腕皆被擦傷,此時血跡斑斑,額角也被撞得一片青紫,她的雙眸噙著淚水,不顧手腕上的擦傷,捂著腰部難以動彈。


    “娘娘,您沒事吧。”她身邊的大宮女忙去攙她。


    “別動我,別動我……疼……”彭安容身形一頓,不禁痛的直冒冷氣。


    而撞人的小宮女此時也倒地不起,地上汩汩流出一灘血跡。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哪個宮裏的丫頭竟然如此莽撞!”曹暮煙掃了眼地上的小宮女,銳利的雙眸在眾人麵前一一掠過。


    眾位妃嬪臉色戚戚,皆不敢接話,都低下頭來。


    這個小宮女原本是衝著安文夕來的,眾人皆看的清楚,彭安容不過被安文夕身邊的歡涼隨手拉來的墊背而已,怪隻怪她離安文夕太近了!


    “太後娘娘,救救臣妾,救救臣妾……”彭安容原本精致的小臉此時皺成了一團。


    曹暮煙的眸光隻匆匆在彭安容臉上停留了一瞬,看著她那滿臉淚痕的模樣,心中不禁一陣生厭,將視線再次落到地上的小宮女身上,厲聲道:“查!”


    竟然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陰謀,根本就不將她這個太後放在眼裏!


    “迴太後娘娘,斷氣了,她的嘴裏含有鶴頂紅。”滄月檢查了一遍地上的小宮女對曹暮煙道。


    眾位妃嬪中間,一抹毫不起眼的鵝黃宮裝女子聞言稍稍鬆了口氣,片刻,她狠狠握緊了雙拳,這一次又失敗了!


    “帶下去,嚴查!”曹暮煙厲聲道。


    曹暮煙話音一落,兩個小太監立即將地上那小宮女的屍體抬走。


    “太後娘娘……”彭安容此時小臉慘白,殷切的看向曹暮煙。


    曹暮煙眉頭略皺,這才吩咐滄月道:“派人將彭婕妤送迴素芳閣。”


    江向晴的眸光不動聲色流轉在曹暮煙和安文夕之間,隻怕今天這一出就是曹太後一手策劃的,她就說曹太後好端端的怎麽會給安文夕好臉色,原來是這樣的心思!


    不多一會,幾個小太監就抬著軟轎小路小跑過來,眾人將彭安容攙上軟轎。


    “太後娘娘,剛才是這個賤奴拉的嬪妾,還請太後娘娘……為嬪妾做主!”彭安容臨走之前吃力的指著歡涼朝曹暮煙伸了伸手。


    安文夕聽到“賤奴”二字,不悅的挽起黛眉,淩冽的眼風掃向彭安容,彭安容到嘴邊的話驀地一滯,任由太監將她抬走。


    曹暮煙陰鷙的雙眸緊緊鎖在歡涼身上,慢慢走近,紅唇勾起一抹譏諷,“這個丫頭倒是眼生的緊,皇貴妃身邊真是臥虎藏龍,就連這小小的丫鬟都有如此身手。”


    歡涼微微福身,“剛才那位姐姐突然發了瘋,朝這邊衝撞而來,奴婢緊張皇貴妃娘娘,情急之下,不小心冒犯了彭婕妤,還請太後娘娘恕罪。”


    “大膽賤婢,你可知冒犯宮妃可是死罪!”那不卑不亢的態度和安文夕如出一轍,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奴,曹暮煙十分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她最討厭這種傲骨!


    歡涼咬了咬牙,剛想下跪,便被安文夕拉了一把,“太後娘娘,事出有因,她也是無心之失,還請太後娘娘饒她一次。”


    “哼。”曹暮煙冷冷一哼,“皇貴妃這是打算包庇這個丫頭麽?”


    歡涼撲通跪了下來,一瞬不瞬的看向曹暮煙,“這件事是奴婢的錯,太後娘娘責罰便是。”


    看著歡涼澄澈的雙眸,曹暮煙神情一滯,這雙眼睛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可是她一時又想不起來。


    “起來吧,今日哀家看在皇貴妃的麵子上就不與你計較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難以置信的看了眼曹暮煙,她剛才還下了安文夕的麵子,怎麽現在這麽輕易就放過了這個為難安文夕的機會?


    “多謝太後娘娘。”安文夕心中有些不安。


    曹暮煙用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抬起歡涼的下巴,指尖劃過她的臉頰,仔細的打量著她的臉頰,半晌才道:“這丫頭,模樣倒是標致。”


    安文夕心中咯噔了一下,難道曹暮煙看出什麽來了?是她大意了,就應該在入宮的時候,繼續讓歡涼扮作紅綾。


    “哀家對這丫頭喜歡的緊,不知皇貴妃可否割愛,讓這丫頭去長樂宮陪陪哀家,正好還可以給哀家做些點心。”


    看著曹暮煙眼底一閃而逝的算計,安文夕的心頓時一沉。


    “太後娘娘,臣妾身邊隻有她一個大丫頭,臣妾離不了她。”


    “原來是這樣,待會哀家就讓內務府挑幾個機靈的丫頭送去未央宮。”曹暮煙淺笑。


    安文夕握了握拳,剛想再次拒絕,隻聽得歡涼道:“能去伺候太後娘娘是奴婢的福分,隻是奴婢習慣住在未央宮,太後娘娘可否答應奴婢每晚仍舊住在未央宮?”


    “準了。”


    歡涼心中一鬆,還好曹暮煙沒有借著這個由頭為難公主,他們如今身在夏宮,根本不能和曹暮煙對抗,必須要忍耐!


    眾位嬪妃有些不解,曹太後竟然僅僅向安文夕要了個奴婢,這處罰是不是太輕了點,根本不像是曹太後的行事風格!


    到了禦花園,待曹暮煙落座之後,眾位妃嬪才一一落座,百花再豔,經過彭安容一事後,眾人的興致不免又淡了幾分。


    “開宴吧。”


    曹暮煙話音剛落,宮女們魚貫而入,給眾人奉了茶。


    “果然是好茶,臣妾這是沾了太後娘娘的光了。”江向晴淺淺道,她的心情看起來不錯,好像半點沒有受到剛才那件事的影響。


    “就你這丫頭會說話,左相府上什麽好茶沒有。”曹暮煙聲音中聽不出半分寵溺,倒有絲極淡的譏諷。


    “太後娘娘取笑臣妾了,今天是皇貴妃的好日子,臣妾不敢奪了皇貴妃的風頭,隻是皇貴妃這次迴宮不僅晉了妃位,還懷了龍嗣,妹妹們應該前去道喜,隻是聽聞皇貴妃身體不好,妹妹們去了幾次都被告知皇貴妃在休息,也不便再去打擾,今日既然見到了皇貴妃,就趁著這個機會,將禮物送給皇貴妃,還請皇貴妃不要嫌棄。”江向晴說著示意身側的雪竹將她帶的禮物呈了上來。


    安文夕眸光落在江向晴含笑的臉頰上,半年不見,這江向晴再也不是以前那驕縱的性子,反而沉穩了不少。


    江向晴帶了個頭,其他妃嬪也不甘示弱,紛紛送上了禮物。


    安文夕微微頷首,“多謝各位了。”


    眾位妃嬪送過禮物之後,低位的妃嬪便開始表演才藝了,大部分人都選擇了吟詩作畫,希望能夠博得曹太後歡心,得到些眷顧,太後娘娘就可以將她們送進瓊華殿伺候皇上。畢竟皇上已經許久不來後宮了,她們已經太長時間沒有見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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