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馬蹄聲,月無雙倏地從一輛馬車裏邊跳了下來,看到她興奮道:“夕姐姐,我就知道喆哥哥會將你帶迴來的。”


    安文夕翻身下馬,月無雙立即走過來挽住安文夕的手道:“夕姐姐,好端端的你怎麽突然要走,就是走也要帶上無雙呀,不然無雙整天麵對一張冰塊臉的喆哥哥多沒意思啊,尤其是我哥天天叨叨個沒完。”


    “若是將你拐跑了,你哥鐵定跟我沒完。”


    “他敢,無雙現在都已經長大了,他不能限製無雙的自由!”月無雙說著將安文夕引上馬車,在車簾放下之際,月無雙得意的對北宮喆挑了挑眉。


    接著,月清絕等人相繼趕來,歡涼立即下了馬車,然後上了安文夕所在的馬車,襲勻絲毫不甘落後,緊追而去。


    月無雙瞥了眼將要踏上馬車的襲勻,不樂意的撇撇嘴,“你一個大老爺們坐什麽馬車?”


    “我一個大老爺們怎麽就不能坐馬車了,這可是北宮喆親自接本公子迴來的。”


    “切,臉皮可真厚!”月無雙倏地放下了車簾,將襲勻擋在了外麵。


    這時,馬車內傳來歡涼幸災樂禍的聲音道:“你想坐馬車也行,就待在外麵趕車吧!”


    襲勻忿忿的握住了韁繩,他何時能擺脫馬夫的命運,讓他這麽英俊瀟灑的翩翩佳公子趕車太跌身份了!


    北宮喆見他們都收拾完畢,說道:“啟程!”


    幽冥山位於西楚南部,他們此行先要趕往沐陽,然後再從沐陽前往幽冥山。


    月清絕自己一個人趕了輛馬車,頗為悠然自得,對襲勻挑眉道:“賤人襲,你要不要考慮和本公子一起啊,本公子為你趕車。”


    襲勻撇撇嘴:“本公子不稀罕!”


    一路上,月清絕和襲勻拌了一句的嘴,誰也不服誰。


    車行半路,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躺在小路旁,赫然闖進了襲勻的視線,他立即一把勒住了韁繩。


    “能不能每次停車的時候說一下?”歡涼重重的撞在了車壁上,不禁怒道。


    襲勻自動忽略了歡涼的抱怨,一把掀起車簾,對安文夕道:“小師妹,你過來。”


    安文夕看著襲勻一臉凝重,立即挪了過來,“怎麽了?”


    “小師妹,你看那裏。”


    安文夕順著襲勻手指的方向看去,待目光接觸到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時,杏眸驀地驟縮。


    “你看身形像不像無涯?”


    襲勻都能認得出來,安文夕自然不會認錯,她雙手一撐,直接跳下了馬車,北宮喆眸光一凜,立即翻身下馬,一把抓住了安文夕的手。


    “別過去。”


    看著北宮喆幽深的眼神,安文夕驀地一驚,無涯無端端的出現在這裏,難道有陰謀?


    思索之際,襲勻已經探身上前,歡涼和月無雙、月清絕也跟了上來。


    “死了。”月清絕掃了一眼道。


    安文夕心中一緊,這個人也許隻是身形看著像無涯而已,畢竟上次晟哥哥還說無涯和秋水在南昭呢,她在心裏一遍遍提醒著自己。


    她俯下身子,準備將地上的人扳過身子,北宮喆突然製止了她,“慢著。”


    看著他一臉凝色,安文夕不禁神色凝重起來,不再輕舉妄動。


    北宮喆掃了眼眾人道:“你們都離遠些。”


    安文夕握著北宮喆的手,絲毫沒有鬆的意思,雙眸緊緊鎖著地上渾身是血的人,咬著下唇。


    北宮喆眸光一斂,赫然出掌將地上的人一下掀起,果然,一枚閃著寒光的毒針驀地從那人的嘴裏吐了出來,帶著巨大的力道直直的朝北宮喆射來,速度之快,根本令人來不及躲避。


    “叮——”北宮喆一掌將那枚銀針打偏,釘在了一旁的大樹上。


    “啊!”月無雙突然捂著嘴驚唿道。


    眾人齊齊朝地上的人看去,胃裏都不禁泛起了酸水,那哪是一張臉啊,整張臉皮被齊整的割下,沒有臉皮的臉本就猙獰不堪,再加上上麵布滿了烙傷和鞭傷,皮肉外翻,看起來十分恐怖。臉上不少地方已經開始腐爛流膿,散發出屍臭的味道。


    這是無涯?


    安文夕雙手顫抖的想要去去掀開無涯的衣袖,不料卻被北宮喆握緊了雙手,“清絕,你來。”


    月清絕眉心一跳,開什麽玩笑,這個人身上渾身是毒,北宮喆這小子愛惜媳婦,他還愛惜自個兒呢!


    雖然心裏這麽想,月清絕還是尋了一根樹枝將地上那人的衣袖挑起。


    待看到那人手腕上那塊粗陋不堪的燙傷時,安文夕驀地坐在了地上,眸中一片驚詫。歡涼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哽咽道:“公……公主,這是無涯!”


    安文夕的目光再次接觸到那張可怖的臉時,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狠狠的咬著唇角。


    無涯,以前容貌驚人,不少女人在他麵前都要羞愧三分。而且,他向來愛惜自己的容貌,一般臉上長個痘都要緊張半天,他是怎麽忍受的了容顏被毀?


    到底是誰,竟然這麽歹毒,用如此殘忍的法子毀了無涯的臉!


    突然,安文夕的眼前再次閃現那次九華殿刺殺的那一幕,是了,是換臉!


    換臉又分為兩種,一種是讓秘術師做出人皮,然後將要變臉之人的麵皮剝下,將做好的人皮換到那人的臉上。而另一種就是將麵皮從原主的臉上生生剝離,然後再換到另一個人臉上,這種換臉,是最簡單的換臉。


    換臉不同於人皮麵具,它可以達到天衣無縫的效果。


    如今,九州大陸會做麵皮的秘術師少之又少。


    那麽,那日九華殿上的無涯和秋水的換臉術就是屬於後者了!


    安文夕想到這裏,一顆心頓時沉到了穀底,既然這樣,想必秋水也一定被人剝了臉皮了。如今無涯出現在了這裏,那秋水呢?他是早就曝屍荒野還是被慕容清帶去了洛城?無涯和秋水明明是南昭,怎麽會落到了慕容清的手上?安文夕頓時心亂如麻,難道上次晟哥哥騙了她,她不敢再往下去想。


    “你別攔我,這是無涯。”歡涼臉頰上掛著淚水,拚命的掙脫襲勻的雙手。


    “你瘋了,他身上有毒!”剛才月清絕都被不敢直接接觸。


    月清絕看了半晌道:“這屍體不能留,不如早點燒了吧。”


    “你敢!”歡涼怒視著他道。


    “歡涼,月公子說得對,無涯的屍體不能留。”安文夕垂眸道。


    “可是……可是公主,無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怎麽會同意……”


    “那你總不能讓他的屍體在這裏慢慢腐爛吧。”月清絕蹙眉道。


    歡涼聞言頓時啞了口。


    安文夕咬了咬牙對月清絕道:“如此就麻煩月公子了。”


    北宮喆收緊了握著安文夕的大手,然後另隻手攀上她的腰間,身形一躍,將她帶至馬背。


    安文夕正欲說話,隻聽北宮喆道:“他的骨灰會給你的,放心便可。”


    襲勻也拉著歡涼起身避開,歡涼淚眼婆娑,卻再也沒有抽泣出聲。


    月清絕瞥了眼站在身後的月無雙道:“你也離遠些,我怕待會燒起來會有異樣。”


    “我不怕,我是堂堂楓月穀的大小姐,還會怕這點毒麽?”月無雙說著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月清絕道:“我一猜你就沒帶這百花清毒散。”


    月清絕頓時眼睛一亮,讚道:“還是無雙靠譜。”


    月無雙撇撇嘴,“瞧你那點出息,什麽時候你能長點心啊,迴頭出去別說是我哥,丟人!”


    月清絕眸光一斂,抬手去打月無雙,“我不就這一次沒帶麽,你就這麽寒磣我,看我不打死你。”


    月無雙輕鬆躲過,挑釁般的揚了揚眉。


    他拔掉瓶塞,將小瓷瓶內的粉末慢慢的倒在了無涯身上,這百花清毒散有解毒之效,不然待會一旦燒起來,會將他體內的毒彌漫到空氣中。


    月清絕點燃了無涯的屍身,大火足足少了一個時辰才逐漸熄滅,英俊非凡的無涯最終化作了一抔灰土,安文夕眼中盡是淒然。


    由於在這裏待了將近兩個時辰,他們抵達沐陽的時候,已經暮色漸深。


    風明所帶領的風家軍駐紮在了沐陽,原來駐紮在濟州的夏軍已經班師迴朝。慕容清一走,奢華萬分的青華宮便空了下來,因為安文夕比較厭惡青華宮,故而一行人皆宿在了風家營內。


    令安文夕想不到的是,在這裏她竟然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她剛從馬車上下來,一道淡紫色的身影便急急朝北宮喆奔去。


    “江小姐,你怎麽會在這裏?”月清絕驚詫道。


    江向晚挽著高髻,黛眉淡掃,一向蒼白的臉色也有了幾分紅潤,在淡淡的燈火下十分明豔。身上的紫色輕紗勾勒的身材分外婀娜娉婷,看上去極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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