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晚眸光一斂,輕咬著薄唇道:“這裏那安文夕可以進得,我也可以!”語氣中堅定非常。她自幼陪在喆身邊,一路血雨腥風都過來了,這點瘟疫又算得了什麽?


    江向晚說完拉著雪嫣跨進了貧民宅,雪嫣頓時叫苦不迭。


    “你若是不想去,就自己迴大營吧。”江向晚看著雪嫣滿臉的不情願,涼涼的扔下了這句話。


    “奴婢不敢。”雪嫣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跟在了江向晚身後。


    青玄早就來到了這裏,有了昨天安文夕的吩咐,今天他早就將蒼術、雄黃等物準備妥當,並按照安文夕的吩咐進行熏燒,如今,整個貧民宅內,都彌漫著焚燒蒼術和熏燒雄黃的味道。


    他看到雪嫣攙著江向晚來到了這裏,並確認皇上沒有同來之時,臉上立即劃過一抹驚訝,她怎麽來了?


    青玄立即迎了上去道:“江小姐。”


    “原來是青玄。”江向晚淺淺笑道。


    “江小姐,皇上知道您來這裏麽?”


    “皇上並不知,如今沐陽交戰,瘟疫橫行,皇上操勞國事,我要為他分擔些才是。”江向晚巧笑嫣然,一舉一動,儼然一副皇後之尊。


    青玄驀地一滯,明白了江向晚的來意,心中不由得暗歎:江小姐您那身子衰敗的厲害,您隻要自個兒不出狀況就不錯了,怎麽敢勞煩您來這裏幫忙呢?


    “青玄,你帶我進去吧,看看我在這裏能做些什麽?”


    青玄抱拳道:“江小姐,青玄鬥膽請您迴營,這裏環境不好,隻怕會對江小姐身體不利。”


    “不妨事的,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青玄猶豫了一下道:“江小姐,您現在的身體之所以稍稍恢複了些,是因為用了雪上冰蓮,那可是驚魂豁出了命給您從幽冥山上取來的,您怎麽也得好好珍惜驚魂的這份心意才是。”


    江向晚心中一顫,挽了黛眉對青玄道:“那雪上冰蓮是驚魂去幽冥山取來的?”


    “怎麽,驚魂沒有告訴你?”


    江向晚微微搖了搖頭,想起那日驚魂一臉狼狽的進了左相府,將手中的雪上冰蓮遞給她,當時他臉頰通紅一片,她當時隻當是他縱酒過度,原來不想是一路奔波,風寒所致。想到這裏,她左胸口的地方頓時一澀。


    驚魂驀地從青玄身後走來,抿著嘴角對青玄道:“你跟她說這些做什麽?”就是跟她說了又能如何,他的真心早就被這個冷漠無情的女人一次次無情的踐踏。


    江向晚咬了咬唇,抬眸對上驚魂的視線道:“驚魂,不管怎麽說,謝謝你。”


    對上她那雙略帶真誠的雙眸,驚魂心中感到一陣譏諷與悲涼,他和她之間,難道隻剩下了謝謝了麽?


    “晚兒,迴去吧。”驚魂淡吐道。


    江向晚一愣,“驚魂,連你也要我走?你看看我根本沒事,我在這裏至少可以幫你們減輕一點負擔啊。”


    “這裏根本就用不著你!”一道略帶冷意的潤澤嗓音在江向晚的身後響起。


    江向晚驀然迴頭道:“喆,你來了?”她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笑意。


    “帶她迴營!”北宮喆對著驚魂吩咐道。


    “喆,別趕我走,我隻是想幫你而已,再說了我何時給你添過亂?”江向晚本想握住北宮喆的手,可是始終沒有鼓起勇氣,最後扯著他的衣袖,略帶了些撒嬌道。


    北宮喆淡淡掃了她一眼,冷著一張臉沒有開口。


    江向晚咬了咬牙道:“喆,讓我留下好嗎,我先在這裏待一個時辰,若是你覺得我留在這裏是累贅,我立即就走,如果覺得我可以幫助大家,那就別趕我走!”


    江向晚看著北宮喆的眼神決絕而堅定。


    半晌,北宮喆淡吐了一個字節,“好。”隨即撩開了步子。


    江向晚立即跟了上去,驚魂涼涼的看著這一幕,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痛色,雙拳微握,好一個夫唱婦隨!


    江向晚得到了北宮喆的許可,不怕辛苦的跟隨青玄等人將那些戴的白絹放在蒼術上熏烤,然後再一一分發給眾人。


    由於身子骨較弱,不多一會,江向晚臉上便開始浮現了陣陣倦意,但是看到不遠處的北宮喆,身體裏頓時又充滿了力量,臉上也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安文夕和歡涼襲勻匆匆趕到南城,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北宮喆一身月白長袍,白衣勝雪,眉目如畫,宛若從畫中走出來的謫仙一般,清冷峻拔,美好的令人難以靠近,和周圍那醃臢的景致毫不相符。他身側的女子正滿目柔情的看著他,女子鳳眼噙著笑意,雖然白絹掩麵,卻仍然看的到她眼底流瀉出來的喜色,她的臉色蒼白,眉宇之間也有些疲倦,宛如那病中西子,不禁令人憐愛三分。


    當真是郎才女貌!


    排隊來領遮麵白絹的眾人皆不停地鞠躬道:“謝謝皇上,謝謝娘娘。”


    北宮喆緊抿著唇,沒有去在意眾人的稱唿,也許他的心裏早就是默認了吧。正如江向晚所說,她才是他的妻!


    安文夕看著這一幕心中突然悶得厲害,這麽清晰的感覺,她騙不了自己。


    眼睛有些澀澀的疼,安文夕驀地轉過身去,對身側道:“走吧,我們去別處看看。”


    歡涼看著安文夕臉上難掩的失落,心中一滯,公主果然還是放不下那北宮喆。


    北宮喆抬眸看到安文夕的瘦弱的背影,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白絹交給身邊的人,然後追了上去。


    “喆……”江向晚一直掛在嘴角的笑意頓時凝固,一時忘記了要將手中的白絹遞給來人。


    可是她現在正在忙著抽不開手,根本不能像北宮喆那樣一走了之,她也沒有勇氣在這麽多人的麵前去追他,恨恨的攥著手中的白絹,眼底飛快的掠過一抹殺意。


    北宮喆追上去拉住了安文夕的手道:“夕兒,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了讓你老實待在營帳裏休息麽?”


    他不想她來,難不成怕她打擾了他們的二人世界?安文夕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譏諷。


    “我就是想來看看而已。”安文夕不動聲色的將手從他的手掌裏抽離。


    北宮喆看著她嘴角來不及收去的譏意,聯想到剛才那幕,他心中頓時了然,原來她吃醋了!


    可是這醋吃的不太明顯,還是她掩飾的太好?


    “剛才朕和晚兒……”


    “若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我要去那邊了,你也趕緊迴去吧。”安文夕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她不需要他的解釋,這跟她無關。


    北宮喆嘴角微勾的笑意擴大,果然是吃醋了!


    “你想去哪,朕陪你去。”北宮喆再次挽起她的手。


    安文夕驀地一驚,一下子甩開他的手手道:“不必了,他們還在等我。”安文夕咬了咬牙,立即加快了步伐,將北宮喆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北宮喆也不惱,慢慢的跟在她的身後。


    平民宅北角,月清絕戴著白絹正在為人看診,看到他們過來,立即將手邊的白絹帶給他們道:“你們怎麽不戴上白絹呢,這裏的空氣汙濁,萬一染上瘟疫可怎麽辦呢?”


    安文夕戴著月清絕遞來的白絹,上麵有一股淡淡的草香。


    來此問診的人大多數都是剛染上瘟疫的人群,月清絕一一為他們把了脈,然後每人送一包草藥和一粒藥丸。


    月清絕掃了他們一眼道:“這雖然不是解藥,但是也能起到一部分作用,可以暫時壓下病症。”


    畢竟人多粥少,月清絕帶的藥一會便分發一空,幸好,他還帶著藥材過來。


    “這樣吧,我這裏有藥方,你們照著藥方抓藥。”月清絕從袖中取出藥房遞給安文夕道。


    安文夕和歡涼襲勻三人頓時開始忙碌起來。


    午時十分,太陽火辣辣的照著大地,本是初春的季節,陽光卻十分毒辣,安文夕覺得一陣昏昏沉沉,陽光照得腦袋一陣陣發暈,突然,她的眼前一黑,她的身子不受控製的朝身後倒去。


    “公主——”


    “小師妹——”


    不遠處那道月白的身影一閃,宛如一道閃電一般,便將安文夕穩穩地接到了懷中。


    “夕兒……”北宮喆摸了摸安文夕的額頭,燙的厲害,北宮喆頓時蹙了眉頭。


    “月清絕,你趕緊給她看看這是怎麽迴事?”


    月清絕為安文夕探了脈,然後翻了翻安文夕的眼皮,裏麵布滿了紅色的血絲,臉色頓時沉了下去,“高燒,眼內有血絲,這是……這是瘟疫的症狀……”


    說道最後,月清絕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他拉著安文夕的手腕,不可置信的道:“我再把一次脈,也許是我弄錯了。”


    他是楓月穀的少主,醫術卓絕,怎麽可能會診錯?


    北宮黑瞳驟縮,眼中浮現灰白之色,喃喃道:“不必了。”他不由得抱緊了懷中的小人。偏偏身子弱,還那麽倔強的來這裏。他知道她將這次瘟疫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若是不讓她來,她勢必不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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