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夕略略點頭,北宮喆對青玄吩咐道:“留下幾個人守在這裏,其他人迴營,讓人去知府衙門一趟,通知官差來這裏看守。”由於知府在這次瘟疫中貪生怕死、處置不當,早已經被撤了職。


    安文夕臉上寫滿了倦意,北宮喆將她帶上馬,安文夕坐在馬背上,靠著北宮喆的胸膛,困意漸漸襲來,不多一會,便枕著北宮喆沉沉入睡。


    北宮喆攬著她,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將速度行至最低,青玄和其他羽衛皆在北宮喆身後慢慢的跟著。


    到了軍營之後,北宮喆小心的將安文夕從馬背上抱了下來,生怕吵醒她。


    江向晚在她的營帳內不停地踱著步子,臉上有抹焦急,喆從昨天去找安文夕,如今都整整一天了,怎麽還沒有一點消息。難道是被慕容清給劫在了沐陽不成,她心裏越想越急。


    “小姐小姐……”雪嫣急急忙忙的衝進了營帳內。


    看著她毛毛躁躁的樣子,江向晚眼底閃過一抹不悅,莽莽撞撞的像個什麽樣子。瞥見她浮在臉上的喜色,江向晚壓製心中的怒火,對雪嫣道:“是不是皇上有消息了?”


    雪嫣點點頭,“小姐,皇上迴來了!”


    “迴來了?”江向晚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心中湧起一陣巨大的喜悅,她轉身欲跨出營帳去找北宮喆。


    “小姐……”雪嫣立即攔住了她道:“小姐,皇上是和瑾淑妃一起迴來的。”


    “那個女人也迴來了?”江向晚聞言頓時眸光一凜。


    雪嫣點點頭,有些不敢去看江向晚的神色,自從小姐再次醒來以後,脾氣就變得有差又火爆,以前那個溫婉的小姐再也沒有了,她常常生怕說錯了話,惹得小姐厭煩。


    她猶豫了一下道:“瑾淑妃不僅迴來了,而是還是由皇上抱著迴來的。”


    江向晚聞言果然臉色一變,她握了握拳,沒有發作。


    “皇上抱著她進了主營帳,隻怕現在……”隻怕現在帝妃二人已經歇下了,小姐您去不太合適。


    隻是後麵那半句,雪嫣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的。


    江向晚貝齒輕咬著紅唇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雪嫣看著江向晚極力隱忍怒氣,心中突然又湧出一抹心疼來。


    江向晚看著雪嫣吞吞吐吐的樣子,臉色一沉,厲聲道:“有話就說,杵在那裏做什麽?”


    “小姐,我聽羽衛說,今天皇上帶著瑾淑妃去了城南的貧民窯,一直忙道現在才迴來。”


    江向晚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精光來,對雪嫣淡吐道:“你去問一下明天皇上是否還會去貧民窯,若是去的話,大約什麽時辰?”


    “奴婢知道了。”


    雪嫣走後,江向晚不甘心的握著拳,纖長的指甲全部掐進肉裏猶不自覺。


    “可惜了你蓄那麽久的指甲了。”身後傳來驚魂的聲音,江向晚驀然迴頭,驚道:“你怎麽在這裏?還是說,你一直都在?”


    “這都不重要,晚兒,你別再執迷不悟了,不要再去抓住那些虛幻的東西。”


    “虛幻?”江向晚嘴角勾起了一抹譏笑,“怎麽是虛幻呢?喆可是千抬為聘,半年後,我就會成為大夏的皇後,這可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嗬……”驚魂低低的笑了。


    江向晚眉眼一斂,“你笑什麽?”


    “我笑你傻。”驚魂嘴角幽默苦澀,她當真以為皇上會娶她為後麽?是個人都可以看得出來皇上將一門心思全部放到了瑾淑妃身上,和皇上比肩攜手的女子也隻會是瑾淑妃。他笑她太傻太癡,被自己的心魔所困。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江向晚眸光一斂,聲音驟然變冷,“你若是來給我說這個的話,就請迴吧,不送!”


    “晚兒,你別生氣,我今晚來是想跟你商量迴承安一事。”


    “喆在這裏,我是不會迴承安的,要迴你就自己迴吧。”江向晚決絕道。


    “晚兒,別賭氣行嗎?你身體剛剛好一點,你在這裏隻會給皇上添亂。”驚魂欲上前拉她。


    江向晚倏地往後一退,皺眉道:“你做什麽,難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麽,更何況我和喆已經定下婚姻。”


    驚魂眼底劃過一抹受傷,她的每一次對他避之不及,每一聲“喆”都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


    “你放心,我在這裏絕不會給喆添亂,相反,我還會盡我所能去幫助他,就像以前那樣,他去哪,我就去哪,幫他處理好身邊的瑣事,夫唱婦隨!”


    嗬,夫唱婦隨……


    驚魂微微勾了勾唇,嘴角的笑意十分勉強,“既然如此,你早點休息。”


    微風掀動了帳簾,將清油吹得影影幢幢,跳躍的油燈下,驚魂的背影別樣的寂寥落寞。


    主營帳內,安文夕睜開朦朧的睡眼,看了眼正準備為她脫衣的北宮喆,頓時清醒了過來。


    “不用這麽提防朕,朕隻是給你脫衣服罷了。”


    “我自己來就好。”安文夕立即拒絕了北宮喆。


    “你既然醒了,不如吃點東西吧,你除了早晨喝點了稀粥,一天都沒有進食了。”


    “可是,我不餓。”安文夕說話時帶著些睡意的朦朧,倒顯出幾分鮮有的嬌嗔來。


    “起來,朕讓他們做點稀粥小菜來,你多少吃一點。”北宮喆一把將她從榻上拉了起來。


    粥菜被端上來之後,安文夕早就困的不成樣子,不過才喝了兩口粥,就捧著粥碗,昏昏欲睡,差點將整張臉全部埋進碗裏。


    北宮喆無奈的歎了口氣,直接將她抱上了床,安文夕再次恢複了一瞬間的清醒,看了北宮喆一眼,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便沉沉睡去。


    北宮喆一陣皺眉,她怎麽這麽嗜睡了?難道是息子魂殤的緣故?


    他褪下了衣衫,翻身上榻,一掌熄滅了搖曳的燈火,強勁的臂彎將她圈在懷中,安文夕也沒有反抗,抱著他的胳膊睡得香甜。


    雖然知道她是無意識的動作,但北宮喆還是在黑暗中勾起了嘴角。


    第二日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她的身邊早已沒有了北宮喆,由於昨天沒怎麽進食,今早醒來,腹中空空,餓得厲害,早膳的時候一陣狼吞虎咽。


    用過早膳,她問了外麵的侍衛才知道北宮喆早就去了城南,並且讓侍衛囑咐她今日不必再去南城,好好的睡一覺,安文夕的心中沒由來的湧出一陣暖意。


    好像,她真的是越陷越深,越來越沒有勇氣殺他了,這可怎麽辦?安文夕抿著唇坐在梳妝鏡前,看著她早已光潔的額頭,睫毛輕顫。她的額頭已經和那塊從北宮喆胸前剜下來的皮肉長在了一起,完全看不出半點痕跡。


    難道就像他所說的那樣,她永遠也逃不開他麽?


    “公主。”歡涼和襲勻掀開帳簾走了進來,安文夕立即收了神思。


    “小師妹,你還不知道吧,慕容清逃走了。”


    逃走了?安文夕微微一滯,慕容清狡猾多端,而那個曾經被她狠狠欺負了一次的風明剛正純良,怎麽會是那老奸巨猾慕容清的對手,他能逃走也在意料之中。


    “你倒是一點也不緊張,你那日那樣對他,你也不怕他來尋仇。”


    “就是我不那樣對他,他也不會放過我。”


    “這個倒是。”襲勻點了點頭。


    安文夕這才發現歡涼一臉凝色,頓時開口道:“歡涼,你是不是有事要對我說?”


    “公主,晟世子留下了一封信,然後迴了南昭。”


    襲勻不動聲色的低嗤了一聲。


    安文夕接過歡涼遞來的信,掃了一眼,然後睡下了眼瞼,睫毛輕顫。


    信上說南昭王病重,藩王意圖謀反,特令晟哥哥和香韻公主迴朝。反正她一開始就不支持晟哥哥迴來和慕容清結盟,如今他走了也好。


    隻不過……


    安文夕挽了黛眉,她曾用胭脂醉為鳳青軒撈得了不少銀兩,招兵買馬,籌集了五萬人馬,這件事她根本沒有對晟哥哥提過,他怎麽突然想借用她手中的人去南昭鎮壓藩王?難道這是子目告訴他的?


    安文夕咬了咬唇,這到底借還是不借?不借的話要怎樣跟晟哥哥開口,若是借的話,這五萬人馬勢必是迴不來了,她手中沒有屬於自己的勢力,她真的有些不安心。


    “公主,不能借,這些人已經是我們最後的底牌了。”


    “小師妹,歡涼說的對,這件事還得慎重。”


    安文夕點點頭道:“那便不借吧,你們隨我一起去南城。”


    江向晚一大早就和雪嫣趕在北宮喆之前跑來了南城,待看到民宅區內大楚痛處呻吟的人群,唿吸了幾口汙濁的空氣後,江向晚微微皺了眉頭,不願再往前走,這裏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糟糕。


    雪嫣有些害怕的拉了拉江向晚的衣角,她是真的不想進去,裏麵瘟疫橫行,她不想將命扔在這裏。她看到江向晚有些遲疑,立即抓住機會勸道:“小姐,我們迴吧,你身子嬌貴,這裏是汙穢之地,若是沾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奴婢沒有辦法向左相大人和夫人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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