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行裝後,小夕帶著貞子來到了自己的領地。


    她失望地發現,那邊隻有一小塊地方是鋪設重電子的,其餘絕大多數地方都是荒地,需要自己掏腰包建設。


    她可沒那麽多閑錢,這僅有的一小座莊園夠住了,然後在周邊種種花種種樹,也挺愜意的,隻不過這裏的植物也是黑色的,一點都不美麗。


    她有個想法,下次要不要去地球引進一些種子來呢?就是不知道這符不符合規矩,萬一這裏不讓種外來物種怎麽辦?


    現在她雖然是長老,但很窮,連一艘四棱型飛船都沒有,不過這東西挺便宜的,好好幹活很快就能有,到時候就能周遊太陽係了,相信貞子也會很高興的。


    稍微打理了一下,她將這裏的活交給了貞子,然後趕往星核,要開始工作了。


    在大門口,她遇到了梵音,一看到她連忙行禮。


    “林長老,歡迎來到神星核心區域。”


    “別這樣,我是來除靈的。”小夕有些不習慣他的態度轉變。


    “嗯,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梵音小心翼翼道,“過去對您的不敬,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要放心上。”


    小夕微微一笑,知道他可能得到讚佳的消息了,因此害怕她報複。


    她拍了拍他肩膀,“你還是叫我醜女吧,大家隨意點好了,這樣我工作也能踏實些,對了,幫我去找點營養液以外的好吃的,最好有肉類,我忙完了再吃。”


    “遵命!”梵音十分高興,看來自己不會被關押起來了。


    接著,小夕一如既往開始了工作,正當她心無旁騖斬殺著邪靈的時候,殊不知外麵已經亂翻了天。


    黑星上,所有量子設備突然失靈,緊接著,各種重電子機械開始挾持主人,處在室內的人也無法離去了。


    有人想啟動飛船,但很可惜,它們也都停機了,連艙門都無法開啟。


    這是突然發生的事,以至於報警係統都無法工作。


    軻摩羅剛剛獲得封賞,正在與手下們召開派對,突然發現房間裏多了好些人,居然都是量子幽靈?


    他們當即展開廝殺,可無論消滅掉多少都會出現,並且被殺的人很快複活。


    他忙聯係戰司部,卻發現通訊全無。


    房間裏聚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終於應接不暇而被製服。


    皇城那邊也同樣遭到了量子幽靈的入侵,他們來無隱去無蹤,會從地板,天花板,甚至縫隙中突然出現。


    這些人顯然都是重電子構成的,而材料則是就地取材,因為這裏最不缺的就是重電子。


    沒錯,千羽入侵了整顆黑星的量子網,原本她釋放量子軍團還需要省著材料用,現在的重電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因此每一個人的構成都結實無比,擁有力量也呈幾何上升。


    更糟糕的是,天上降下很多巨型三葉蟲,它們著陸後馬上釋放數不清的異體開始對皇城進行破壞,這裏擁有大氣層,並且空氣質量好過地球數倍,因此異體的戰鬥力也是直線飆升,體積瘋狂變大,滿城都是哥莫拉。


    神皇在侍衛們的掩護下殺開一條血路,躲了起來,現在飛船都無法起飛,他們可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時,所有顯示屏同時亮起,一個飽含滄桑的男性出現在了畫麵上。


    “各位黑星的朋友們,大家好,我叫雷,也就是你們熟知的梟鷹。”


    這下整顆星球炸了鍋,他們萬萬沒到,這一天居然會出現在神星上。


    “很抱歉的告訴大家,你們的生命就快進入倒計時了。”


    阿寶雷一本正經道,“我不是來談判的,也不是來說服你們的,而是……來徹底消滅你們。”


    所有人都惶恐不已,這裏每個人都萬分整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們紛紛求饒,但無濟於事,對方根本聽不到,他們甚至不知道他的本體在哪裏。


    “不要!”小夕也得到了信息,忙喊道,“阿寶,你聽得見嗎?我在這裏,和我談談好嗎?”


    但是毫無迴應,他雖然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這次通話是單向的,因此無法將任何信息傳達給他。


    緊接著,她感到了一陣強烈的不安,那是來自太虛瞳的警告,提示她危險靠近了。


    她忙進入無盡虛空,隻見密密麻麻無窮無盡的邪靈海在逼近,這次因為係統癱瘓無法得知它們數量,但目測的話比之上次隻多不少。


    這群該死的家夥,居然在這種節骨眼上來侵犯,她不得不先阻止它們才行,要不然星核遭到汙染,會引發更大的災難。


    但這次的邪靈顯然比上次更強得多,連邪煞都很常見。小夕將迅霓劍解放到極致,卻依然被壓著打,毫無還手之力。


    她終於感受到什麽是集體的力量了,與其說這次邪靈實力變強,不如說它們的戰鬥欲望更強了,以至於都拚著命衝鋒,完全不顧生死。


    她被邪靈徹底淹沒,隨波逐流衝向了星核的黑洞。


    “完了……”她不由萬念俱灰,如果就這樣掉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但這時,有一隻強有力的大手將她一把抓住,緩緩提到了半空。


    小夕抬起頭一看,不由得激動萬分,一時間語塞,好不容易喊出了一個名字,“阿寶……”


    原來,對方正是那個令她牽腸掛肚的男人。


    “嗯,小夕。”阿寶雷顯得很平靜,隻是淡淡應了一聲。


    他將她帶到了一隻邪煞的頭頂,這隻煞很聽話,就像寵物一般安靜。


    小夕臉色潮紅,牽著他的手不肯放,隻是感覺對方怪怪的,出人意料的平靜。


    “阿寶,你還好嗎?”


    “很美妙。”阿寶雷露出邪惡的笑容,“現在就等你了,快接受量子改造吧,然後一起逃往方舟。”


    “你好奇怪。”小夕感到了不安,“難道你也接受了改造嗎?”


    他沒有迴答,隻是說道:“為了見到你,我無所不用其極。”


    她感到了一絲悲涼,果然如傳說的一樣,接收改造後的人會變得無情無義,但她依然抱有一絲希望,“你是專程來見我的嗎?”


    “順路吧。”阿寶雷迴答,“看到有人在這裏擋著道,想過來出手解決掉,誰知道是你。”


    “你和邪靈是一夥的?”小夕不由震驚。


    “那當然,你看這隻邪煞多聽話?”阿寶雷指了指腳底下的龐然大物。


    “你為何要這樣做?”小夕問道,“破壞星核的穩定性,會讓它的軌道發生改變的,嚴重的會撞上太陽。”


    “就要這個效果,你不明白嗎?”


    “可是……這樣一來,地球會徹底完蛋的,太陽被撞擊後會釋放超強的耀斑,殺死所有有機生命,並給整個太陽係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失。”


    “所以我把大家都量子改造了。”阿寶雷得意道,“從此以後,再遠的旅途也不用害怕這種自然現象,小夕,你說我聰明嗎?”


    “你很瘋狂。”小夕搖了搖頭,“你打算毀滅一切……不,你已經毀滅了一切。”


    “那你說是誰的錯?”阿寶雷反問,“是黑星人的,還是我的?”


    “你們都是破壞狂。”


    “既然如此,你幹嘛要和破壞狂妥協?你以為拯救了他們的文明,做了他們的長老,就能抑製將來的悲劇了嗎?別天真了,隻要他們還以神自居,那毀滅將永不停止,而我們要做的,唯有徹底推翻他們。”


    “屠龍英雄終成惡龍嗎?”小夕苦笑,“一個星係總要有個統治者,不是黑星人就是你們量子生命,總而言之,人類總是被壓迫的那一方。”


    “你說得對,”阿寶雷讚同道,“因此我才進化了人類,不單單是太陽係,去了別的星係,更需要這種究極的狀態,有了足夠的實力才能保護自己,但人類的文明是不會斷的,我隻需要明白這一點就行了。”


    小夕不想和他討論生命形式的問題了,於是又問道:“你們是如何控製這裏網絡的?”


    “這要歸功於你。”阿寶雷笑望著她,“之前你在黑星戰艦內與量子生命作戰,拖延了足夠多的時間,讓方舟可以做好啟航準備,又給了千羽入侵它的機會,等它迴了母星,自然是把量子病毒帶了過來。”


    “原來是特洛伊木馬戰術。”小夕釋然,不由欽佩他們的執著與智慧,接著又問,“你們不是已經控製住了黑星量子網了嗎?為什麽還選擇逃跑?”


    “這隻是權宜之計。”阿寶雷解釋道,“我們的量子算法與這裏的不同,以千羽的算力需要一百年才能完全操控它,而在這之前,他們的量子網會恢複正常,因此最終失敗的還是我們。”


    “所以你指揮邪靈衝擊星核?”


    “是的,這些邪靈受到我們的驅使,已經開始孤注一擲往裏跳了,很快這顆星球的運行就會被我們操控。”


    小夕這才注意到,邪靈海中混著很多量子生命,是他們在帶領邪靈發起衝鋒,難怪這群家夥心那麽齊。


    她反駁道:“邪靈雖多,也隻能讓星球的熵增加,但你想操控它運行是不可能的,至少在這個輪迴,它不會撞擊任何天體。”


    阿寶雷指著那些量子生命,解釋道:“光靠邪靈當然不行,它們隻是炮灰罷了,真正可以改變星球軌跡的是這些同胞們,無數意念的集合,就能操控黑洞內部的能量走向,改變星球磁場,從而改變黑星的運動軌跡,讓它直接撲向太陽。”


    現在小夕算弄明白了,為什麽必須得將全人類量子改造後投身戰場,不是為了與黑星人正麵交手,而是保留自己的意識進入星核,從而操控它的走向。


    她又問:“你是打算犧牲掉這些靈魂嗎?”


    “犧牲是不可避免的。”阿寶雷猜測道,“也許不要一千萬,也許一千萬還不夠,也許進去了還能活,也許永遠也活不了,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你真的是個瘋子!你自己怎麽不往裏跳?”小夕怒不可遏。


    阿寶雷充滿愛慕地凝視著她,“我會的,這不是要和你道個別嗎?始終我們夫妻一場……雖然沒有夫妻之實,但我們曾經相愛過,不是嗎?”


    “曾經?”小夕不由得揪心,“為什麽是曾經,難道……你現在不愛我了?”


    阿寶雷笑了,“抱歉,量子生命不存在「愛」這種情感,也不擅長說謊,隻能說……直到我死前的那一刻都愛著你。”


    小夕哭了,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你為什麽那麽傻……為什麽?”


    “好了,告別儀式差不多了,該走了。”阿寶雷歎了口氣道,“我也隻是為了完成生前執念罷了,現在我不得不說這很無聊,永別了,小夕。”


    說完,他就想加入到大部隊中。


    但小夕一把拉住了他,“阿寶,別走,也別破壞星球好嗎?黑星人並沒有虐待我,我已經是自由之身了,如果你要和我一起逃亡,那我也接受量子改造好了,你說好嗎?”


    阿寶雷掙脫開了她的手,“小夕,我現在不僅僅是阿寶雷,更是雷和螭岩,我已經經曆了幾千年的鬥爭,一直想做的事就是毀滅黑星,這樣才能帶給人類永久的安寧,而不是為了你,你懂嗎?好好活著,別再想我了。”


    說完,他便投身進入了邪靈之海中。


    “阿寶……”小夕坐倒在地,泣不成聲,想不到再次見到他,居然是如此慘痛的訣別,他已經變得無情無義,卻還要堅持與她見上一麵,盡管他嘴上不承認,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內心也在承擔著巨大的痛楚。


    邪靈海源源不斷侵入著核心,這個規模是她無能為力的,隻能怔怔看著這個場景發呆。


    隻見隨著大量靈體的侵入,黑洞越變越大,越變越亮,似乎已經在改變整個行星的磁場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便想通了其中玄機,於是迴歸到了本體。


    現在能夠阻止悲劇發生隻有一種可能了,從三維空間破壞星核裝置,讓阿寶雷的希望落空。


    她很搞不懂,為什麽明明相愛的情侶,做的事卻是相反的呢?從開始認識起,他們就是一對冤家,原本最不可能走在一起的兩人,卻被命運牢牢牽扯,明明理念和想法有著本質不同,卻還假裝情投意合。


    但是,不管多麽不合適,他們是真的相愛過,其它一切都不重要,都無法變成分手的理由。


    小夕心中默念,對不起了,阿寶,最後的最後,我還是無法做一個合格的妻子,無法認同你的所作所為,希望來生能和你相見。


    接著,她便施展出迅霓劍,並無限延長,七色光芒融合在一起,成了一把太陽般耀眼的光劍。


    “呀!”


    她一劍下劈,頓時巨大的光芒湧出,黑洞的穩定性遭到了極大破壞,天文級的超強伽瑪射線爆將她無情吞沒。


    光芒隻持續了0.01秒,但周圍的一切都沒了,從第三視角看,整個黑星先是向內坍縮,持續大概一個多小時,然後又向外膨脹,體積足足大了五倍,內部岩漿物質湧出,很快布滿了整個星體,頓時天崩地裂,萬物皆滅。


    緊接著,星體又在自己的引力束縛下變小,並重新形成了一個標準的球形,但已經不黑了,而是一顆燃燒的火球,隻不過內部黑洞沒了,體積大了三倍。


    若幹年後,它將會恢複冷卻,變成一顆普通的類地行星。


    就因為這個操作,它居然鬼使神差地穩定了自身軌道,就在小行星帶附近環繞太陽運行,軌道接近完美的正圓形,成了名副其實的第九大行星。


    …………


    小夕睜開眼睛,發覺周圍一片光明,沒有天地之分,她就這樣飄著,飄著。


    那顆黑洞所在的位置已經空無一物了,而原本的邪靈海也消失不見,成了一個個正常的人形。


    他們就這樣齊刷刷凝視著她,表情複雜,可以感受到一股強大的精神合力,在聚焦著她的魂體。


    很快,這些精神力消散了,那些人形魂魄也變得越來越稀薄,直到消失不見,脫離歸墟那麽久,他們早就魂飛魄散,隻留下怨念還在四處遊蕩,現在唯一束縛他們的力量消失,他們也隨之消散。


    場麵變得極其冷清、空虛,邪靈海退散後,隻有一個人站起原地,猶如滄海一粟。


    是阿寶雷,他正朝她笑著,並豎起來大拇指。


    “阿寶!”小夕忙朝著他飛去,想要去握他的手,但卻握了一空。


    阿寶雷也消失了,沒留下任何存在過的痕跡。


    小夕沒有傷心的感覺,隻是靈魂深處仿佛失去了什麽,現在她的肉體消亡了,變成了一縷殘魂,再也沒了人類的多愁善感,也許假以時日,也會魂飛魄散,就和這些邪靈一樣。


    但靈魂深處的痛楚卻是實實在在的,隻不過不會哭泣,反而讓她感到更痛苦,這是發自靈魂的痛苦。


    就這樣,一切都結束了嗎?最終的結局,就是帶著全部的愛與恨,一同化為灰燼嗎?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難道從今往後,自己就這樣孑然一身,孤獨地呆在無盡虛空嗎?既然要魂飛魄散,那就來得早一些吧,她從來沒那麽期待過徹底的消失,或者說……魂魄消散後還有去處嗎?阿寶是不是就在那個地方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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