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太太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未婚先孕這個問題上她的標準也能放得這樣低。果然是因為閨女本事太大追求者太多麽,嚶嚶……別家爹娘因為找不到好女婿煩惱的時候,冷太太已經進入另一種境界,自民國十四年開始,清秋就走上一條風騷的道路,起先是北平高富帥與東北帥二代的pk。冷太太還沒分出個優劣,閨女南下,這兩人也都跟著銷聲匿跡了。


    歐陽於堅頻繁登門詢問清秋現狀的時候,她又覺得這位前任國文老師對她閨女也有興趣,原本歐陽老師甭管從外形出身或者從事的職業都很符合冷太太的要求。她不奢望清秋能嫁入豪門,隻盼她得一人心,知冷暖,相互扶持走過一生。


    當媽的都這樣想,現實卻拉黑了這項選擇。歐陽於堅欣賞的是原裝的冷清秋,那清新雅致如百合花般的軟妹,不是極端自我總想世界爭霸的女漢子。歐陽於堅不理解冷清秋的行為,他隻膚淺的以為一個好女子墮落了,她終於沒頂住糖衣炮彈的腐蝕,她被金燕西包養……歐陽於堅是個實在人,心裏這麽想,見到冷太太也這樣說。


    這就是為人母最不愛聽的話。


    我閨女咋樣我還不知?


    無論從前或現在,清秋都不是軟弱的總想著依附旁人生存的菟絲花。


    出事之前的閨女是冷清孤傲的,自尊心很強。


    那時候冷太太還擔心,總覺得閨女對生活以及感情的態度都過於理想化,直到親眼目睹清秋的改變,看著她變得圓滑,開始思考未來安排生活,那是刺激最大的一年,從仁德女中到廣州嶺南學堂,清秋沒與任何人商議過,直到拿下通知書才對她說起當今時局與未來的選擇。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母女倆聚少離多,直到民國十六年情況才好轉。


    冷太太過去沒想太多,到慕尼黑生活之後再想起從前的事,那麽多的一點,她竟沒去懷疑。


    清秋說是去嶺南學堂,那會兒是在黃埔軍校吧?之後去了美國?


    對閨女那些行動知道得越詳細,她就越感慨。


    這妞真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


    冷家祖墳冒青煙才生不出這樣動動嘴皮子就能改變世界曆史進程的女兒!


    起初聽到這些事,冷太太有些接受不能。後來她想起二五年的夏天清秋在老宅的院子裏苦練身體,曬紅曬傷天天抹藥膏最後成了黑炭頭也沒吭聲叫苦。有這樣的心性與意誌力,如此成就也不驚奇。


    什麽改變社會啊拯救中國冷太太管不了,她自詡沒這本事。


    真正讓人擔心的是清秋混亂的男女關係以及肚子裏那顆球!


    真的是金燕西的?


    還是隨口一說忽悠她?


    說謊的前科閨女實在太多了,什麽嶺南學堂……不用調查冷太太就知道她絕逼沒去過!!


    坐上直升機從中國飛到德國慕尼黑的時候,冷太太的腦子裏整個就是漿糊,閨女向她坦白的時候也帶來了一些相關的報紙,有些東西讓本人口述很難,客觀報道更能說明問題,冷太太看過之後就覺得智商不夠用了,整個暈乎乎的。


    世界軍校排位戰?十二支隊伍團滅了九支清秋卻帶著黃埔軍校的學員完成任務從北美最危險的密林走了出來,什麽蟒蛇啊毒蜂啊……隻看報道就覺得頭皮發麻。在密林入口拍照的時候清秋比剛離家的時候已經白了不少,她穿著露出整齊的牙齒笑得很開心。


    與日本外交團官員的對峙!她一邊犀利質問同時一腳一腳跺在對方胸口,拆穿了昭和天皇的陰謀,粉碎了他們嫁禍中國的野心!


    ……她以飛毛腿教練的身份在世界大舞台上活動的時間並不長,每一件都真切的影響到西方列強對中國的態度,從民國十五年世界軍校排位戰之後,到民國十八年,資本主義經濟全麵崩盤,這幾年,中國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真真切切是由她帶來的。


    比起飛毛腿特戰隊教練,冷清秋的第二重身份更廣為人知。


    正是主宰華爾街股市操控全美經濟的股票女神。


    什麽標準的美式英語,優雅得體的貴族禮儀……當初讓美國人追捧的特質現在看來都是笑話。


    她幹掉了許多華爾街老牌操盤手,讓金融圈人心惶惶。她頻繁活動三個月,積累了普通人幾輩子也賺不到的財富,她成立了跨國公司,掏空美國市場將麵粉糧食以及日用品大批運往中國。


    直到她自己站出來坦白,美國人才意識到自己被愚弄了。


    他們憤怒羞惱,想要宰了這個欺騙世界的女人。


    他們利用國家的力量向國民政府施壓,逼迫他們交出冷清秋。


    計劃很完美……


    可惜,他們並沒有看到多麵麗人所有的底牌。


    ……


    看到這些報道的時候,冷太太比誰都感慨,報紙上有許多miss冷以及miss凱莉的照片,冷太太能看出這是自家閨女,眉毛鼻子都一樣,感覺總有哪裏不對。清秋到底是像了誰?膽兒也太大,敢於質問日本天皇與各國名人平等對話算計美國政府……這絕不是冷家的遺傳!


    冷太太翻看報紙的時候突然就想起宋世卿,不知道舅老爺現在又是怎樣的心情,從前他談世界變革說國家形式的時候清秋總是嗬嗬笑,並不插嘴。現在看來……實在是太諷刺了。


    事實證明,冷太太不夠了解她哥。


    尷尬?當然也是有的,持續時間不長而已。宋世卿從來都很擅長自我安慰,他將自己關在書房裏半天,徹底看完那些報紙之後,整個人就飄飄然了。他沒為過去吹牛逼到處顯擺的行為感到羞恥,反倒盡可能的將冷清秋對中國的貢獻往自個兒身上套。


    這時候,報社隻查出冷清秋從前在仁德女中上學,他們采訪了教導過妹子的老師以及班上的女同學。


    “你問清秋從什麽時候表現出這樣高的愛國熱情?事實上她在女中上學的時候除了成績優秀以外並沒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一定要說的話,二年級的時候班上組織踏青,她被瘋馬撞過,之後就變得有些奇怪。你能想象嗎?清秋同學的國文成績在半晌是最好的,政治曆史也都很優秀,那次受傷之後,情況卻變了,她好像完全失去了文科方麵的天賦,反倒對理化生這種需要大量計算的自然科學感興趣……教授國文與曆史的老師一直很困擾,這種情況持續到她退學那一天。”


    “人人都說清秋被前總理家七少爺包養,直到北洋政府沒了,金家人也不知所蹤,她的生活也並沒有發生什麽改變,那時候我才隱約知道事情沒這麽簡單。”


    “退學原因?冷清秋同學給我們的說法是她因為太優秀提前被南方的大學錄取,那時候幾乎沒人相信,年級裏的傳言是她嫁人了……直到在報紙上看到她的事跡我們才知道她竟然去黃埔軍校做了教練。我的天……我**校的門檻竟然已經這樣低了?”


    ……


    畢竟不是人人都同冷清秋關係好,也不是人人都以女神同班同學的身份自豪。校方當然是吹捧,出過這樣的傳奇學生,仁德女中在教育界的地位就完全不同了。至於班上同學,客觀迴憶的居多,驚訝感慨的不少,逮著機會就把妹子往死裏黑的也有。


    當初許多人都說冷清秋會後悔的,明明受著高等教育卻甘心被金燕西包養,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以色事人從來就沒有好下場,好好學習才是真……這些看似勸誡,實際上是踩著冷清秋找自信,誰知道當初被斷言後半生絕對悲慘的女人現在比誰都風光。


    享譽全國的貴女名媛也比不上她。


    冷清秋橫空出世之前,中國最受推崇的女人就是宋家三姐妹。


    宋靄齡——巨商孔祥熙之妻。


    宋慶齡——國父孫中山之妻。


    宋美齡——總司令蔣介石之妻。


    她們出身富貴,容貌身段不用說,文化修養更是舊時代女性吹牛拍馬也比不上的。女中學生都以這幾位為榜樣,誰能想到,她們從來瞧不上眼的同學冷清秋竟能碾壓全中國優秀女性。


    《京報》八卦版專門出了一期:細數拜倒在女神石榴裙下的世界名流。國內的高富帥壓根就沒排上號,最先提到的就是西點校長麥克阿瑟,他是唯一得到女神迴應的,也是最苦逼的一個。還有什麽美國總統、紐約市長、華爾街商業巨富。美國這邊更多的是為miss凱莉傾倒,德國更了不得,引領世界軍備變革的三大集團堅定團結在冷清秋周圍,這妞一句話就能影響他們的商業決策,君不見日本為了三用槍忍痛歸還山東半島?這才是真愛!!工人黨領袖希特勒先生雖然是反對黨的身份,並不是德意誌的決策者,他卻能硬抗列強保護冷清秋……


    美德兩國的支持者占多數,英法意西也不少。


    這些男士隨便哪一位都是風口浪尖上的任務,跺跺腳就能影響世界格局,他們卻齊刷刷拜倒在中國女人的迷彩褲下。


    這期報道讓國內多少女子羨慕嫉妒,恨不得自己就是冷清秋。明明不是貴族出身,在學校的風評並不好,臉蛋隻是清秀……全身上下唯一的看點就是凹凸有致的身材,這是帶著飛毛腿的隊員們天天操練的結果。


    當初被全北平鄙夷的墮落女學生怎麽就成了女神級別的人物?


    她在國際社會上玩的那些花招陰謀,誰能說她政治曆史學得不好?


    媽蛋,真正的文盲知道死咬日美不放?知道想出那麽複雜的報複方法?


    冷清秋持續走紅,她的事跡傳遍全中國,所有人都在讚頌這樣一位奇女子,宋世請卻在新家這邊糾結……《京報》、《北平日報》、《革命報》、《大學生報》對仁德女中的師生包括落花胡同的街坊進行了密集的采訪,他們獨獨遺漏了與冷家母女關係最密切的宋家。


    舅老爺早就編好了說辭,怎樣突出自己的啟蒙以及引導作用,外甥女做的這些事,表麵上看與他並不想幹,實際上處處離不開他的影子。宋世卿將稿子默誦了好幾遍,隻等幾大報社上門,他失望了。


    他本來打定主意要讓記者們三顧茅廬,這樣才能彰顯他非比尋常的地位。


    左等右等不來人,宋世卿隻得放棄了這個設計。


    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


    他穿上最正式的唐裝,來到《北平日報》大門口。


    “這位老先生請問您有什麽事?我們現在很忙,恐怕沒辦法接待您……”冷清秋的事跡在全國範圍內傳開,雖然,國內局勢依然不穩,這幾個月來報社這行效益卻翻了數倍不止。那麽多大字不識的家夥衝著插圖上女神的英姿也願意買兩份報紙迴去珍藏,茶館裏說書的已經把女神的事跡改變成段子,快板打著,嘴皮子溜著。冷清秋一個人帶動了許多行業的振興。《北平日報》收到來自德國的最新消息,抓緊時間排版印刷,準備推出去做明日頭條,就遇到宋世卿找上門。


    舅老爺比清秋還會擺架子,他微微揚起頭,很不可一世的模樣,“你知道我是誰?”


    “嗬嗬。”


    “不好意思我還真不清楚。”


    這樣犀利的迴答讓宋世卿皺了皺眉,“我是冷清秋的親舅舅。”


    ……呃。


    他們當然知道女神有一窩極品親戚:一生放蕩愛吹牛的舅舅、貪財的舅母以及堅持革命道路一百年不動搖的坑爹表哥。


    媽蛋,舅舅您竟然還在北平?


    還不躲起來是想等女神腦殘粉給您套麻布袋?


    不知道自己那些極品事跡已經曝光了嗎?


    揭你老底的是你那些茶友老夥伴知道不?


    當麵賠笑臉背後捅刀子不要太爽。


    這些吐槽當然不能讓宋世卿知道,那人笑得特別燦爛:“您真是宋世卿先生?”


    “是滴,是滴。”


    “見到您真是太榮幸了,我代表報社正式向您發出邀請,希望您能接受我們記者團的訪問,這樣的身份必須做封麵人物!”……專欄名字老子都想好了《細數名人背後拖後腿的極品親戚》。


    宋世卿不知道他那些極品事跡早就被曝光出去。


    因為知道他有個本事大的外甥女,那些個茶友平時並不會說什麽,宋世卿的腦迴路與旁人本就不同,人家覺得羞愧的事經過他意識領域的再加工也能成為家門的光榮。老夥伴們平時不拆穿他,記者問起來才用相對客觀的方式把宋家的情況說出來。


    “有一段時間,兩家的關係非常好,姓宋的一家子都跟著搬到去了洋人街,那是在民國十五年。沒聽說是誰的房子,將近一年的時間,所有人都以為宋家發達了,後來有一天,他們又舉家搬迴老宅,我們這才知道真相,洋人街的房子是他家外甥女的,小姑娘到南邊去了,他們鳩占鵲巢。”


    “那時候宋彥勳因為參加遊行被關進了警局,是冷清秋把他撈出來的,他們搬出來就在那時候。”


    “冷清秋真是好姑娘,街坊鄰居都知道的,從前冷家的條件並不好,時常會到宋家借點米糧。小姑娘發達了抬著西洋貨拿著一卷卷的大洋放鞭炮上門道謝,差點沒給他跪下……有這樣的外甥女那是八輩子的福氣,我就沒見過這樣貪得無厭的家夥。”


    老夥伴的眼睛是雪亮的,在宋世卿不知道的時候,報社就做過一次極品親戚的專題。那時候他們以為宋家跟著一起去了德國,誰知道他們還在北平,隻是搬了家藏起來而已。


    這次采訪陣勢是相當大的,《北平日報》不敢將功勞獨吞,為了這個行業的繁榮,他們立刻傳信通知了《京報》以及《革命報》。此前,《大學生報》已經做過仁德女中的師生專訪,這個消息就沒分享給他們。


    宋家正好是三個人,這三家報社默契的做了劃分,各負責一人,深挖他們的事跡。采訪從十一點開始,中途報社安排了一頓便飯,討論持續到傍晚。采訪結束之後,宋世卿以為自己的春天到了。


    【清秋外甥女最尊重我,她那些先進思想都是我灌輸的。】


    【衝動了!還是衝動了!如果她行動之前能和我商量商量,結果肯定不是這樣。】


    【我做了什麽被她們趕出洋人街?這是汙蔑!是對我人格上的羞辱!洋玩意兒雖然好,老祖宗的東西也不能忘啊,我實在憶苦思甜!這是為了提高修養,我們不能沉迷於物質享受忘記精神方麵的修行。】


    【金燕西?我們清秋同他從來都清清白白,是革命的友誼!】


    【國內這些小青年都配不上我外甥女,我最近正在對美國總統以及英國首相進行考核。】


    ……


    開始的時候舅老爺還有些拘謹,說話比較保守。


    被記者們吹捧了幾輪他就飄飄然了,什麽坑爹的話都敢說。


    舅舅!您是我親舅舅!


    媽蛋你真的知道美國總統和英國首相是誰嗎?


    美國佬過去對妹子有多推崇,現在就有多憎惡!至於英國那位,人家閨女都快成年了好噠?


    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


    這些東西一旦刊上報紙,你丫是要負責任的!


    英美兩國的大人物或許正忙著新政拯救國家經濟,他們沒空找你算賬……不要忘了廠花,那位大爺可從來沒離開過北平!你不會以為金家倒了金燕西就失去價值了吧?這樣亂拆cp若是讓那位知道……未來真的還有活路?


    總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妹子你能別這麽逗比麽,你兒子已經長歪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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