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哥哥……”


    “洛兒,退下!”


    看到褚峰我話還沒說出來,他就把我打斷了,眸光淩厲地看著我。


    我張了張嘴,未說完的話還是咽下去了,就那樣怔怔看著他,有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我懂他的意思,如果我強行跟寬爺求情,非但得不到他寬容,反倒會火上添油。


    因為今天淩豔秋的事情已經讓寬爺怒不可遏了,像他這樣的草莽英雄最好的就是麵子,誰傷他麵子比殺了他更難受。褚峰選擇接受家法,大抵是想讓他把丟掉的麵子贏迴去。


    到底什麽是家法?


    我看到圍觀的人裏有一臉歎息的,有無動於衷的,還有幸災樂禍的。但很顯然,這家法對於漕幫上下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咚!”


    祠堂裏忽然傳來一聲洪亮的鍾響,圍觀的人瞬間都後退了好幾步。寬爺捋了下袖子,揚起長鞭“啪”地一聲打在地上,地麵的塵土一下子揚了好高。


    緊接著,他鬼附身似得大喝一聲,“老祖宗們,今日青龍堂主褚峰犯我幫戒律,我身為漕幫總舵主,應施以家法以儆效尤,請老祖宗明鑒!”


    言罷,他舉起鞭子就開始抽打褚峰,毫不手軟。長長的鞭子如一條瘋狂的毒蛇打在褚峰的身上,他從頭至尾一聲都沒吭,緊繃著臉頰汗如雨下,齒關咬得很緊。


    寬爺麵目猙獰地冷笑著,咆哮著,揚鞭的速度快得我根本都看不清。偌大的廣場上,這麽多的人竟無人敢說一句話,都遠遠看著,方才還幸災樂禍的人這會兒也驚呆了。


    很快,地麵上多了一層鞭上飛濺的血沫子,那都是褚峰的血。他渾身上下衣褲都被打爛了,一條條鞭痕從破掉的衣褲裏透出來,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鞭痕滲出的血浸透了衣服,順著他的褲管滴落下來,淌了一地。他此時就像個殘破的稻草人,已經麵目全非了。


    而寬爺似乎並不解氣,仍舊一鞭連著一鞭狠抽了過去,他眸子裏泛著濃濃血光,那是種殺氣。我驚恐地看著地麵上越來越多的血沫子,心一陣陣的抽疼。


    再這樣下去,褚峰的身體肯定扛不住,會被活活打死的,他身上的傷還沒有痊愈呢。我到底要如何才能救下他,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呢?


    我急得滿頭大汗,卻不敢去叫住瘋了一樣的寬爺,他真的瘋了,歇斯底裏地揮揚著長鞭,仿佛抽打的不是人,而是畜生。如果可以,我真想衝過去把寬爺捅了,把他千刀萬剮。


    “唉,這小子跟寬爺犯衝啊,十歲時候那一次沒打死,這一次恐怕是逃不了了。漕幫家法這一個時辰的鞭打,自古以來就沒有人抗得過去。”


    “十歲那次是被師父攔住了,要不然早就死了,哪裏生出這些是非。阿峰天生反骨啊,寬爺要是不這樣做,誰曉得往後他是不是要逆天呢?”


    “看著吧,這次他恐怕是扛不住。這才半個時辰都沒過去人都已經這樣了,再熬一會兒就差不多了。方世鑫,你去弄一口棺材過來吧,他怎麽著也是四大堂主,不能草草丟河裏喂魚。”


    “寬爺不會真打夠一個時辰吧?”


    “你說呢?他接手漕幫這三十多年,放過誰?尤其還是一個勾搭他小妾的人,會饒恕嗎?”


    曹玉貴和方世鑫的對話飄進我的耳中,我驚得目瞪口呆。原來剛才那鍾聲是這個意思,依照寬爺這速度打一個小時,那褚峰渾身上下都要被打得粉碎。他這是變相地要下死手啊,好狠毒!


    情急之下,我忽然想起了那幅帛畫,寬爺最近一直處心積慮想得到的。


    於是我衝了過去,不要命地抱住了寬爺揮舞長鞭的手,“寬爺請你息怒,不要再打了,請你放了峰哥哥,我拿帛畫跟你換他一條命!”


    他眸子剜了我一眼,揪住了我的衣領,“老子沒有聽錯吧,你是想拿帛畫跟我交換阿峰一條命?確定是當年洛家傳下來的那一幅畫嗎?”


    “是,我確定,我見過!”我抬頭看了眼褚峰,他已經奄奄一息了,嘴角在不停地流血出來。我鼻頭一酸,又道,“寬爺你把他放下來,我去把畫拿給你。”


    “洛兒,你……”褚峰想阻止我,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多說一個字了。


    我仰頭吸了吸鼻子,又道,“寬爺,你馬上派人把峰哥哥送進醫院,要確保他死不了我才會把畫給你,否則大不了我跟他一起死,你也別想得到帛畫。”


    能以那種方式流傳下來的帛畫,肯定是非比尋常的,我放話狠一點寬爺應該不會反悔。褚峰的傷勢如果不馬上救治,我都不知道他能否撐過去。


    所以我不能冒險,寧可賭上一把!


    寬爺揪著我的衣領把我拎了起來,眸光兇殘地瞪著我道,“洛夕,你這是在跟老子講條件咯?”


    “寬爺若不想得到那幅帛畫,盡管把我和峰哥哥打死。”


    “哼,還有點兒骨氣!”他一把把我扔在了地上,朝已經退到三丈之外的曹玉貴和方世鑫招了招手,“你們倆個把阿峰送到瑪利亞醫院去,要好好伺候……”


    “寬爺,讓我去吧,老曹和老方都是身份金貴的人,那敢弄阿峰這一身的血。我這人不怕髒,我去!”


    寬爺語音未落,被身後一個聲音打斷了,我迴頭一看,竟是阮小飛匆匆趕來了,身後還跟著一臉焦急的秋山,想必是秋山打電話把他喊過來的。


    我從地上爬起來,連忙跟他打了個招唿,“小飛哥,你來了。”


    “小妹,你們這是怎麽了,又惹寬爺不高興了?真是的。”阮小飛不悅地瞪了我一眼,從兜裏拿出了一個荷包遞給了寬爺,“爺,最近得到點兒好東西,早就想拿過來孝敬你了,你瞅瞅。”


    寬爺倒也不推遲,接過阮小飛遞過去的荷包打開看了眼,拿出了裏麵一塊質地不錯的玉腰佩。他掂了掂,笑道,“你小子還算識相,知道爺我喜歡玉就送過來了。得,你就把阿峰送去醫院吧,要好好照顧著,讓他好好反省反省。”


    “是,一定,一定的!”阮小飛說著便和秋山走到了柱頭邊,慢慢把褚峰放了下來。


    我想衝過去看看褚峰,但被寬爺攔住了,他一把抓著我冷冷一笑,“走吧夕夕,老子早就想看那幅帛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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