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妹嘴巴有點毒,不過,道理還是有的。”


    靳恆遠開口和自己的情敵正式交涉起來。


    “既然我敢來,就不怕你搶。”


    他淡淡看了一眼悄悄放下蘇暮白的手、因為這樣一番對話而神情變得極不自然的小女人,慢悠悠又落下一句話去:


    “真能被搶走。我認命。有句話是那麽說的: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當我爭取過,還是得不到時,不求,放過自己,那是最好的出路。紱”


    這話,富有深意。


    蘇暮白細細嚼了嚼話裏的意思,嚼到的是苦澀,因為他正是努力爭取過,卻還是失去的那個逼。


    他沉默良久,才又重新看向蘇錦,微微一笑:


    “既然是靳大律師給推薦的專家,想來差不了……好,我去上海……小錦,如果有一天,他待你不好,記得,還有我。從今往後,我為會你好好保養好自己,一輩子隻做你的備胎——”


    哎呀呀,這樣一份表白,深深的就讓蘇錦頭皮發緊起來。


    這人,這是故意的。


    靳恆遠心下清楚,還沒說話,身後蕭璟歡搶戲似的又插上了一句:


    “得了吧你,想當備胎,現在還不夠格吧!有老婆孩子的,這備胎,做的也太不敬業了。我看啊,你還是等解決了個人問題之後,再來向我嫂子表忠心吧……要落在我手上,像你這種備胎,隻能壓箱底……”


    蘇暮白無語:“……”


    這姑娘,前世和他有仇嗎?


    他說一句,她膈應一句,也太欺負人了。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惱怒,而是靜靜的看向了靳恆遠:


    “我想和你談談……”


    “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書房,還是花園?”


    靳恆遠給了一個選擇。


    “花園!”


    蘇暮白低低迴答。


    “也是,很久沒有去享受陽光了,是該去花園走走了。嗯,我推你過去。”


    靳恆遠上前扶到了後椅背把手上,轉頭看向蘇錦,這丫頭正一臉憂心的盯著他們,不確定他們這是要進行怎樣一場對話:


    “我們去散步。放心,我們會很友好的談話的。”


    他已經盡量放柔軟語氣,就怕她會擔憂。


    “我不能聽?”


    蘇錦挺想跟過去的。


    “不能。”


    靳恆遠笑笑。


    輪椅滾動,兩個男人,一起往外走去。


    *


    室外,多雲之天,一朵朵雲紗,鋪滿了天空,陽光變得淡淡的,風是溫溫的,吹著很舒服,不熱也不涼,有花的香氣,在清幽的樹蔭裏飄蕩。


    “十年前,化妝舞會上那個佐羅,是你吧……”


    兩個人走了好一會兒,蘇暮白開出口來提到的是十年前的事。


    靳恆遠不覺淡淡一笑:


    “什麽時候認出來的?”


    “大概是前天吧,盛樓來過,還把那次舞會的主人也帶了來。無意間就提到了你。他也是很多年後才知道你去過他的生日舞會。我才明白,原來,你就是那時那個登徒子。”


    吐出最後三個字時,他臉上很平靜,心裏則酸楚一片。


    “蘇暮白,你是不是覺得特委屈?守著長大的人,最終卻跟了別人。”


    靳恆遠淡淡問了起來。


    兩道一樣不馴的目光,在空氣中凝對上。


    “要是你呢,你會心有不甘嗎?”


    蘇暮白反問。


    “對啊,我也不甘。要是十八年前,我可以帶她一起走,哪還有你什麽事……”


    靳恆遠唏噓著一笑。


    “十八年前?”


    蘇暮白迷糊了。


    他是不是扯遠了?


    “你……十八年前就認得小錦了?”


    “正確來說,那個時候,她叫小書,書本的書……她從來都沒和你說起過她八歲以前的事吧……”


    靳恆遠在邊上的木椅上坐了下來。


    蘇暮白不吭聲:蘇錦的確從來不提過去的事。


    “要不,我來說說,我和小書的故事吧……”


    他淡淡的,摘掉了落到了身上的樹葉。


    蘇暮白不答話,沒法想象,他和小錦還有小時候的故事。


    這有點不可思議。


    靳恆遠說了,從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說起,說到如何發現人販子,如何進了人販子集團,如何認得小書,如何和她患難與共,如何死裏逃生,如何找她不到,如何在小叔叔的日記本裏發現了那照片,如何在舞會上遇上了蘇錦……如何在多年後默默守護,如何在相親時遇上……


    “緣再起時,我就不想再放棄……蘇暮白,命運眷顧過你,隻是一旦錯過,便有可能是一輩子……而我隻是幸


    tang運的抓住了那稍縱即可能失去的機會……”


    他靜靜的陳述,讓蘇暮白很不是滋味。


    細細迴顧過去發生的事,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明明可擁有,卻錯手失去;明明已失去,轉身又遇上……


    除了歎息,他還能如何?


    原來,這些年的幸福時光,說穿了,全是偷了別人的機會,才享有的——若孤兒院沒有出事,蘇錦怕是早就已經被他帶走……


    偷來的,總要還。


    這句,還真是不錯啊……


    他苦笑。


    本來,他對這個男人,還有很大的意見,總覺得,若不是他的介入,他的計劃,就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偏差。現在,他才明白,原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這是老天不想再給他機會了。


    因為年少時沒能穩穩的抓住它,老天一生氣,覺得他不夠資格,轉身把靳恆遠帶迴到了她的生命裏。


    “原來,你就是她做噩夢時叫著的二斤哥哥啊!”


    初來他們家時,蘇錦時不時會做噩夢,有過幾迴,她叫著二斤哥哥這個名字驚醒。


    那時,他們三個孩子住在一個房間,他有一次一次被她吵醒,也曾問:“那是你親哥哥嗎?”


    她滿身是汗的搖頭,說:


    “不是。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大哥哥。一二的二,斤兩的斤。二斤哥哥救過我的。可我竟然夢見他死了,所以沒有再來找我。”


    隨著年紀漸漸長大,她做噩夢越來越少,這個名字也就漸漸被淡忘了。


    誰知道啊,時隔這麽多年之後,他再次聽到了這個名字。可這個曾讓蘇錦思念的連連做夢的人兒,竟就神奇的成了她的丈夫。


    “她知道了?”


    他再問。


    “我沒理由不說。”


    靳恆遠淡淡作答。


    蘇暮白輕輕歎息:這就難怪了!


    “其實,我給過你機會的。十年前。”


    所以,十年後,他就不會再客氣。


    聽完這些之後,蘇暮白心頭的怨,消散了。


    都說,命運皆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有的時候,命運真的真的不是自己能掌控得了的。


    “知道我為什麽要和你說這些嗎?”


    靳恆遠沉靜若水的盯著他反問起來:


    “我不為別的。隻為小蘇。


    “從八歲到二十二歲,你是她生命當中很重要的一個讓我很嫉妒的存在,我恨不得能讓時間倒轉,曆史重來,可是。生活就是這樣的,隻能一往直前。人生不能再重複,青春從來隻一迴。


    “那些年,蘇家給了她家,給了她愛;她把最簡單的初戀給了你。那是我想搶卻再也搶不迴來的。也是我無法抹煞的。而且還得必須遵重它的存在。


    “你一蹶不振,她會為你憂心如焚。你若安好,她也就能放下。


    “今日我來,隻為寬她心。


    “在我,你與我毫無任何牽扯。你的一切,皆牽不動我的情緒。但為了她,我不得不來見你,也盼你能在哪裏跌倒而後在哪裏爬起。


    “也許你會認為,我是貓哭耗子,與我,卻是真希望你能一切如意。”


    這是一番真心真意的肺腑之言。


    蘇暮白看著,自能感受得到。


    “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輕輕的話,更像是一種保證:


    “我會好好的把病看好,即便治不好,我也會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靳恆遠,我要看著你,以後你要是敢對蘇錦半分不好。我就趁虛而入,讓你也嚐嚐悔不當初的滋味。”


    這絕不是玩笑。


    他說的無比認真。


    靳恆遠扯了扯唇角:


    “我覺得我們還是來談談你怎麽離婚比較有實際意義。至於你想如何取而代之。現在來研究,為時尚早。”——題外話——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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