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母親真的能下得了這麽大的狠心?


    就算當時為了爭奪皇位,不得不如此,蕭煜迴到王府之後,卻也沒有被好好對待,甚至這次戰死的背後,應該也有豫王太妃的影子,虎毒不食子,何況是人呢?


    趙洛泱伸出手整理蕭煜的鬢角,比起讓一個孩子去害個無辜之人,更可怕的是讓他去害自己親近的人。


    趙洛泱的手忽然一滯,難道真的是像她想的這樣?所以蕭煜才會害怕?


    那她是不是趁著這個機會該查一查?如果小啞巴答應,他們就借馮家的手,抖一抖豫王太妃的老底。


    在此之前先得穩住階州的局麵,免得馮家有所察覺。


    趙洛泱想到這裏,立即起身去給她奶寫信,隻要她奶知道了,大家就都能按部就班做事。


    ……


    階州。


    小孫女兒話也不留一句,帶著懷正就走了,可是嚇壞了楊老太,生怕出了什麽大事。


    好在宋太爺平日裏嘴不饒人,這時候卻能說點好話。


    “洮州能有啥事?我們過來的時候都很太平,


    再說不是有豫王在那邊嗎?”


    “定是階州這邊情形有變,洛丫頭要去跟豫王商議。”


    楊老太半信半疑,情形有變讓懷正送消息不就得了,這話一問,宋太爺就是一副你不懂的模樣。


    “送消息來來迴迴要費多少功夫?見到人之後當麵安排不是更省力氣?”


    自從洮州出事開始,家中的一切都是楊老太和宋太爺商量著安排,楊老太也漸漸摸透了宋太爺的脾氣,越是板著臉說話,反而越是沒事。


    就這樣耐著性子等著,趙洛泱總算是讓人送迴了書信,信函到手的時候,趙學禮剛好也在,正要伸手去接,沒想到楊老太徑直將信函遞給了宋太爺。


    “宋先生給看看。”


    這段日子幾個兒子不在身邊,楊老太習慣性地尋宋太爺,別看宋太爺在人前總板著臉,其實脾性還算不錯,每次都是有求必應,比廟裏的菩薩還靈驗,這樣想著她平日裏做飯食也就更勤快了。


    泥胎菩薩麵前還得三炷香呢,這麽大的活人能不照顧好嘍?


    宋太爺看過之後道:“洮州那邊打了勝仗,王公子的兵馬向前推進了十裏駐紮,如今在碌曲城外左右兩邊建了軍寨,吐蕃人想要強攻碌曲城就更難了。”


    果然是好事。


    楊老太問道:“那有沒有洛丫和王公子的消息?”


    “有,”宋太爺道,“他們都挺好,隻不過碌曲那邊有許多事務,洛姐兒要多逗留些日子。”


    宋太爺看完信函,就遞給了一旁的趙學禮。


    信上的確是這麽寫的,但是宋太爺還是從上麵看出了點別的意思,洮州那邊怎麽突然就打了仗?按理說雙方都在隱藏實力,大戰之前透露越少越好,交手多了,容易被人試探出底細。


    小狐狸是個謹慎的人,王公子就更別說了,他的身份不好暴露於人前,卻來這麽一下子,恐怕其中有些變數。


    不過既然仗都打了,就算其中摻假也得做成真的,至少得嚇唬住吐蕃人。宋太爺看向趙學禮:“老二,一會兒你去問問,洮州那邊的糧草都籌備好沒?讓民夫營早點送去,正是打仗的時候,一定不能少了這些。”


    趙學禮點頭。


    宋太爺接著道:“再去老四那


    邊看看,做出來的火器多向洮州送一些,以後但凡有戰報,就要照這樣籌備。”


    宋太爺雖然覺得推進了十裏已經夠了,但誰也不清楚,小狐狸那邊還會不會有別的安排,萬一再打幾仗揚威呢?王……豫王雖然老成,但也可能打著打著就上了頭。


    再說趁著這個機會,剛好讓趙學禮摸清楚六州糧食儲備和運送能力。


    宋太爺再次看向趙學禮:“糧草從來都得握在自家人手中,你們弄的怎麽樣了?”


    趙學禮和趙學景最近就在做這個,從衙署要糧容易,既然都認同了昌樂長公主,朝廷敖倉裏的糧食就都能拿出來。


    但這些還不夠,誰也不知道仗要打到什麽時候,城內商賈囤積的糧食,百姓家多餘的糧食數目都要掌控,還有從外麵調動來的糧草,都要心中有數才能更好的調動。


    趙學景人現在都留在了岷州,就是在從秦州調糧。


    趙學禮道:“差不多了,就是百姓家中的糧食不好說。”他們也都是農戶,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從百姓手裏要。


    宋太爺道:“真的打起仗來,就顧不得那些了,讓吐蕃人和馮家進到六州,他們就要到處搜刮糧食,別以為馮家是大齊的兵馬就不會這樣做,沒有了糧食,無法穩定軍心,戰事沒有停歇之前,律法規矩對他們沒用處。”


    趙學禮點頭,到了那時候他們不會瞻前顧後,優柔寡斷。


    說完話,趙學禮起身出去做事,踏出屋子,他轉頭看了一眼,今天被宋太爺一聲“老二”喊得……心裏有些奇怪。


    羅真娘跟出來,看到趙學禮神情怪異,忍不住道:“怎麽了?還擔心洛姐兒?那信你不是都看了嗎?”


    趙學禮點頭,他不是為了這一樁,他就是覺得:“宋先生從洮州過來之後,好像與從前不同了。”


    羅真娘總跟楊老太和宋太爺在一塊,沒有什麽感覺。


    趙學禮皺著眉頭,可能是他多想了,於是揮揮手向外走去,剛走到村子裏,就看到曹老太在叫曹成:“老大過來,娘有事問題。”


    趙學禮心裏一亮,就是這……


    就像是家裏來了爹。


    對,有人要給他做爹的感覺。


    第457章 報仇


    階州調動人馬,民工北上向洮州運送糧草,南麵外城的牆麵又加高幾分,還挖了幾條新壕溝。


    馮奉知看著斥候送來的這些消息,昌樂長公主的人雖然抓了李政,但是沒有將人送去京城。


    旁邊的副將稟告道:“應該是洮州那邊跟吐蕃打起來了,所以這邊加固了防禦。”


    馮奉知點點頭,跟送來的軍報相符,階州的一切準備都是為了守城,防著他突然出兵,讓六州之地腹背受敵。


    眼下的確是攻打階州的好機會,如果他沒有查出豫王府的事,他可能會試探著趁機收迴六州之地。


    但現在不行。


    他動手攻城,階州的兵馬就要迴援,如果吐蕃趁機南下到了他們大齊,那麽這個罪責就會落在他身上。


    豫王太妃不就是打的這個主意,才會暗中拱火,讓他與昌樂長公主殺個兩敗俱傷,她好趁機得力。


    現在馮奉知懷疑,馮成海的事也跟豫王府有關,否則馮成海怎麽會在豫王府手上?


    馮奉知起身去看兒子,京中來的禦醫都歇在馮成海的軍帳,每日都有至少三個禦醫或郎中在一旁照應,隻要成海的病情能好轉,經得起路上折騰,就會送迴京中,畢竟京中有最好的藥材。


    禦醫的到來,讓馮奉知看到點希望,尤其是昨日,他在一旁喚成海的時候,他看到成海微微睜開了眼睛,而且飯食也喂的格外順利,這是好轉的跡象。


    馮奉知這樣想著,加快了腳步,剛走到馮成海帳子外,裏麵忽然傳來碎瓷聲響,是有人不小心砸了東西。


    馮奉知皺起眉頭,剛要吩咐人將裏麵那毛手毛腳的下人拉下去,就瞧見禦醫撩開簾子走出來。


    禦醫麵色慘白,神情急切,額頭上滿是汗水,本要衝著中軍大帳去,沒想到在外麵撞見了馮奉知,驚詫之下,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馮奉知的心登時一沉。


    “國舅爺,”禦醫顫聲道,“大爺他……大爺……”


    馮奉知耳邊一陣嗡鳴聲,眼前瞬間發黑,但他


    咬牙支撐住,目光死死盯著那軍帳,然後邁開腿向帳中走去。


    軍帳中是濃濃的草藥味兒,幾個禦醫圍在馮成海床邊,這些人都是國醫聖手,現在卻全然束手無策。


    看到馮奉知,幾個人立即向兩邊讓去。


    馮奉知也就看到了躺在那裏的馮成海。馮成海張著嘴,半晌才喘進一口氣,隨著這一口氣唿出來,整個人完全地靜謐了下去,麵皮也瞬間變得蠟黃,一雙微睜的眼睛失去了最後的生機。


    死了。他唯一的兒子就這樣死了。


    馮奉知死死地盯著馮成海的屍身,牙咬的咯咯作響,一雙眼睛裏滿是憤恨和怒火。軍帳中的人都嚇得跪在一旁,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生怕為馮家大公子陪葬。


    馮奉知轉過頭,看向堆積在一旁的貴重藥材,他抽出腰間的長劍劈砍過去,藥材散落一地,前來熬藥的下人,不禁發出驚唿。


    馮奉知立即看過去,那下人渾身顫抖,麵無血色,不停地叩首,希望能保下自己的性命。


    就在這時,馮六走進軍帳中,他是出去探查豫王府消息的,國舅爺吩咐過他,隻要有消息立即送迴來,不管是什麽時候,都要立即讓國舅爺知曉……馮六本來興衝衝地迴來,可很快他就被帳子裏的氣氛驚住了。


    他立即向床上看了一眼,本來跪在一旁的禦醫開始起身整理馮成海身上的衣衫,也有仆從紅著眼睛拿著銅盆去打水。


    “老爺,”馮六聲音低沉,“大公子,他……”


    馮奉知深吸一口氣:“成海走了。”


    馮六聽到這話,立即跪下來向馮成海磕頭:“我們一定會為大爺報仇。”


    馮奉知閉上眼睛。


    “老爺,”馮六道,“我查到了,豫王太妃養了個兒子在外麵,人如今就在勉縣,我現在就領兵過去,將那畜生抓來殺了,趁著大爺還沒有走遠,將那畜生送過去,向大爺贖罪。”


    馮奉知的眼睛立即睜開,他低頭看向馮六:“你探清楚了?”


    馮六點頭:“勉縣那邊應該全都是


    豫王府的人,我們好不容易才買通了眼線,當時進去的時候我就想,越是這樣防守嚴密,問題就越大,果然如此,給那宅子送菜的說,那小公子兩三歲時搬到勉縣,後來他也是經過幾次盤查,才能留下,這些年別看他去了宅子幾次,卻連院子都沒進去過。”


    “後來,他家的女兒跟了那宅子裏的護衛,那護衛喝醉的時候透露了幾句話,說他們可不是尋常鄉紳,他們的小公子身份極為貴重,是他們不敢想的。他家的女兒就玩笑說,能比得上皇親國戚?那護衛就說,皇親國戚又算得了什麽。”


    馮六說到這裏,馮奉知胸口那仇恨的火焰已經燒到了極致,豫王的子嗣本就是皇族,自然不會將尋常皇親國戚放在眼裏。


    所以豫王夫妻藏匿了這樣一個秘密。


    “她能做的出來,”馮奉知道,“這其中也定然有老豫王的安排。”


    馮奉知冷笑:“當年張氏母子就死的蹊蹺,若不是先皇命硬在戰場上活下來,這皇位也許就落在了豫王頭上。也因為這個,先皇對豫王始終有所猜疑,對,就是這樣……豫王害怕會被先皇清算,就在外麵藏了自己的子嗣。”


    “就算到時候先皇向豫王府動手,對付的也隻是蕭煜,他還有子嗣能安然無恙。那孩子長大之後,振臂一唿,又能承繼豫王府的一切,接手豫王府的將領。”


    馮奉知稍稍一想,就能想到這其中的好處。往深了說,大家的眼睛都在蕭煜身上,豫王的另一個子嗣就能在暗中行事。


    不就是眼下的局麵?


    他就這樣被算計了,成海也因此喪命,之前對付張氏的手段,現在用到了馮家頭上。他可不是被蒙蔽的先皇,也不是沒有權勢的張家,害他的兒子,他也得讓豫王太妃用她的兒子來賠。


    “整合兵馬,”馮奉知吩咐,“我要攻打勉縣,將那畜生抓出來。”


    馮六應聲。


    馮奉知轉頭看向床上的馮成海,他字字清晰地道:“你別急,爹將害你的人帶過來,爹給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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