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做什麽都比他厲害,他就算再怎麽跟著先生學,總是差一些,唯有跟阿哥學了輿圖,阿姐當真不行。


    當然,這話趙元讓隻敢在心裏說一說。


    “我學會了,不是能幫阿姐嘛!”


    除了輿圖之外,阿哥厲害的地方還多著呢,阿哥箭法比懷慶他們要厲害,一刀下去能劈開兩層石板,字寫的也好看,用這麽一手字寫文章,不用看其中寫的時候,隻瞧著那些字,就覺得是哪位狀元郎才能有的手筆。


    這可是真的,他將字拿給宋大人看,宋大人也說及不上。


    趙元讓不知道的是,為了讓趙元讓滿心欽佩,他阿哥拚出全力斬出那一刀之後,氣血翻湧,硬是將喉口的血吞了下去。


    羅真娘聽到兒子說幫他姐姐,麵色好看了許多,這小子還沒壞良心。


    “娘,”趙元讓道,“您說,以後洮州會不會就是公主和阿哥做主了?”


    這一點羅真娘不敢想,她覺得最好的情形就是朝廷承認公主的身份,洮州就讓趙大人管著,他們該幹啥就幹啥。


    羅真娘安置好眾人,等到趙元讓巡視迴來,這才準備要歇下,誰知道往外一看山底下出現了不少的火把,她心裏一沉,就要招唿大家起來,就聽到趙元讓道:“是秦家大哥,他們迴來了。”


    說著趙元讓和趙元吉一下子竄了出去。


    天剛亮起來穀藏堡這場仗就打完了,火勢起來的時候,穀藏堡的守軍還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穀藏堡那邊精銳都被王曾帶走了,剩下的那些本就不頂事,秦郜大喊幾句捉拿反賊,一半的人馬跪地投降,剩下的人隨意抵抗了一下,發現逃不出去,也就都被抓了。等到王曾的人都被捆的結結實實,秦郜才讓人找出倆留守的都虞侯提到跟前兒,那兩個人看到秦郜,又瞧見鳳霞村裏的那些漢子,立即知曉發生了什麽事。


    來的根本不是朝廷的人,而是洮州的那些農戶。如果他們拚死一搏,肯定還能有機會跑出來,可惜……他們心裏有鬼,他們將軍通敵在前,他們還以為將軍的事敗露,也就沒了士氣。


    再怎麽後悔也沒用,眼下最要緊的是設法保住家中老小的性命,兩都虞侯爭先恐後地交代了王曾通敵之事,秦郜幹脆趁熱讓二人簽字畫押,還在他們指引下找到了證據攪和被王曾藏匿起來的糧草。


    大勢之下,做這些都是水到渠成。


    若不是因為兩個都虞侯之前失去了王曾的消息,派出去的斥候也一直沒有迴來,秦郜哪裏能贏的這麽順利。


    “接下來就是將岷州也弄過來,然後關閉城門。”


    羅真娘睜大眼睛看著秦郜:“還有岷州?”


    秦郜應聲:“我爹現在應該也關了岷州的城門。”


    羅真娘道:“你與你爹說好了?”


    秦郜搖頭:“這次我爹肯定能幫忙。”


    秦郜為了籌銀錢,曾讓人迴去報信,說得了急病沒了,哄得他爹、娘帶著銀錢來洮州為他辦喪事。這銀錢後


    來被秦郜湊著買了棉花種子,秦通判為此氣得不輕,差點就砍死這個不肖子。


    但就是這次秦通判手下留情,秦郜就愈發肯定,他爹雖然沒幹啥好事,但是個好爹,洮州這邊出了事,他爹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解決了王曾那些人,找到了藏起來的糧草,接下來一段日子洮州都不用愁了。


    宋太爺說了,消息傳出去,恐怕洮州會有逃戶,不過趙景雲和宋太爺兩個人商量好了,不會強加阻攔,否則會生民變。


    秦郜現在隻希望趙家女郎早點迴來,他就像揣著萬貫家財的人,正走在大街上,恐怕下一刻出來個人將他給搶了,隻有將家財順順利利地交出去,他才能安心。


    ……


    洮州鬧出不小的動靜,百姓們隱隱有了些猜測。


    尤其是鳳霞村、孫家村這幾處村子,平日他們這幾個村子的漢子幹活最賣力,連著好些日子都沒有見到這些人,隻有老人和女眷偶爾在地裏忙碌。


    跟著鳳霞村一起耕種的村子,一直沒傳出什麽話,但有些人都忍不住四處打聽。


    吳鐵匠的媳婦喬氏聽了一耳朵迴來,與吳鐵匠的娘湊在一起商量。


    喬氏道:“西邊那個村子又走了兩個。”


    吳鐵匠娘道:“啥都不要了?莊稼才種上,糧食都沒出來,就這麽走了?一家人靠啥過日子?”


    喬氏抿了抿嘴唇:“顧不得那麽多哩,再不走,命都可能丟在這裏,哪頭更要緊?”


    吳鐵匠娘眼睛發紅:“我們咋這麽命苦,才搬遷來洮州,好不容易種了糧食,又遇到了戰事。”


    喬氏眼珠子一轉:“隻要能離開洮州,咱們就還有活路,我聽說告發人謀反,朝廷會給賞賜。”


    吳鐵匠娘怔怔地看著兒媳:“要……告發誰?”


    喬氏向外看了一眼:“還能有誰,鳳霞村那些人唄,都說寨子裏那些人占了什麽關卡,還殺了守軍,您想想一個寨子能做完這些事?肯定是鳳霞村那些人在背地裏幫著。咱們將他們告了……獎賞按人頭算,得不少銀錢,足夠我們一家置辦田地和屋子了。”


    第430章 找對了


    吳鐵匠跑了幾裏路幫著城裏一戶人家運木材,得了兩百文錢,自己連一文一碗的甜茶都沒舍得喝,給家裏老小和婦人買了雞蛋和糕點,興衝衝地進了家門,誰知道就聽到喬氏正在嘀咕鳳霞村。


    吳鐵匠沉下臉,將手裏的布袋丟在了地上,撞倒了一旁的小杌子,喬氏嚇了一跳,忙循聲看來,瞧見是自家漢子,喬氏先是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但很快就收斂了些。上次從鳳霞村迴來之後,吳鐵匠就沒迴家,而是到城中尋了個活計,喬氏等了半個月,心裏漸漸慌了,這才帶著婆母去尋,好說歹說將人請了迴來,就這還耽擱了春耕。


    吳鐵匠迴來之後話少了,喬氏日子也過的戰戰兢兢,不敢再像從前一樣,吳鐵匠也沒再離家,喬氏心裏有數,隻要再這麽過些日子,自家漢子還會對她言聽計從,哪知道今天會被撞見她與婆母說這些。


    不過喬氏很快迴過神,快步走到吳鐵匠跟前兒,低聲道:“累了吧?飯食都準備好了,我和娘都沒吃,就等著你咧。”


    吳鐵匠還是不言語,喬氏又低聲道:“我去給你打水洗一洗。”


    喬氏眼見就要走,吳鐵匠終於開口:“莫要再說別人閑話。”


    喬氏整個人一僵,她的怒氣一下子又升起來,又是為了鳳霞村,她立即轉身狠狠地推了吳鐵匠一把。


    “他們給了你啥好處?”喬氏道,“你跟家裏鬧成這樣,他們可問過一句?給你尋過活計?還是照看過咱娘?”


    “他們但凡做了一件事,我都會將他們當成恩人,在他們麵前受一輩子委屈。都是一個村子出來的,心咋那麽黑,自己被人休了,也看不得別人好,讓她那個孫女將手伸到別人家裏來了,逼得我走投無路,我就死在他們麵前,總之不能讓他們安生。”


    喬氏掐著腰罵楊老太,吳鐵匠忍無可忍:“別忘了,咱家老大生病的時候,楊嬸子幫過忙。”


    提到這話,喬氏又是一臉恨意:“你不說還好,就是吃了她那個偏方,老大身子一直都不好,我現在迴過味兒來了,她那是沒安好心,自家有個啞巴丫頭,看不得別人好,當時我若是沒給娃娃吃藥,娃娃早就好了。”


    吳鐵匠沒想到喬氏連這事都亂說,他盯著喬氏:“要走你自己走,我不會跟著你。”


    吳鐵匠不再說啥,看向自己的老娘,老娘正心疼摔壞的幾個雞蛋,瞧著自家女兒眼神兒不善。


    吳鐵匠拿定了主意,這次無論如何也不會任由喬氏胡鬧,他看著老娘悶聲道:“娘,你聽我的,我給你養老送終。”


    吳鐵匠從來沒有這樣硬氣過,突然變得這樣,誰也不敢再說些什麽,喬氏在一旁恨得牙癢,隻能站在門口眼巴巴地看著一家一家的人離開。這樣過了兩日,喬氏再也忍不住了,打了個包袱,拿了些銀錢,偷偷抱了小兒子,跟著大夥兒一起逃離洮州。


    這趟等她出了洮州,就直奔衙署,將鳳霞村和孫家村那幾個全都告了,到時候再讓姓吳的看一看,到底是不是她厲害?至於為啥抱著小兒子,她還是有點害怕,萬一姓吳的一生氣,將她休了咋辦?婆母最喜歡這個小孫子,握在手裏更把準。


    出了洮州進了階州,喬氏鬆了口氣,一路受了不少苦楚,沒有吳鐵匠在身邊,他們娘倆的日子尤其艱難,喬氏腳已經走破了,孩子也佝僂著身子,嘴唇蒼白,整日裏喊餓。總算找到了一個朝廷施粥的棚子,喬氏帶著吳小幺擠了進去。


    施粥的差役都滿臉和善,粥煮的也很稠,喬氏母子倆打了兩碗粥,走到一旁慢慢吃。想起這一路的艱辛,喬氏眼睛跟著發紅,再往下走不知啥時候是個頭,喬氏瞅準時機,看到一個穿著官服的立即跑了上去。


    旁邊的兵卒就要阻攔,被那將領伸手製止。


    喬氏拉著吳小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向那武將道:“大人,民婦是從洮州來的。”


    聽到洮州兩個字,那武將目光微微一閃。


    喬氏心裏一陣激動,她這是拜對了廟門,她接著道:“我想問問大人,洮州那邊是不是出了事?”


    武將遲疑片刻點點頭:“洮州那邊鬧出些兵亂,朝廷在捉拿反賊,你若是……”


    喬氏不等武將說完後麵的話,立即道:“我知道,我知道反賊都在哪裏。”


    武將訝異地看著喬氏:“你知道?”


    喬氏道:“我就是因為他們才逃出來的。”


    說到這裏喬氏頓了頓:“若是能讓朝廷因此抓到那些反賊,朝廷會不會給些獎賞?”


    武將點點頭:“自然會給。”


    喬氏臉上登時露出笑容,她逃出洮州這一步是走對了,她立即向那武將行禮,然後道:“那……要去哪裏說?”


    武將從腰間接下一塊牌子在喬氏眼前晃了晃:“告知我就好,我會讓差役將你送去衙署寫文書。”


    喬氏應聲,想必這武將不能騙她,於是她低聲道:“洮州有個鳳霞村,大人可知曉?那村子的老老小小都不安生,我出來之前,那村中的漢子就許久沒露麵了,應該是早就與反賊攪和在了一起。村中有一戶人家姓趙,他家有個啞女……現在啞病好了……她叫趙洛泱,從去年冬日開始就與周圍村中人來往。”


    “那女子可不簡單,今年春耕硬是拉著附近所有村落的人一同下地,現在想想那會兒她就有了別的心思,將人手都聚集起來做什麽?是在反朝廷。不過,我早就猜到她不懷好意,沒讓家中人與她來往,這次洮州出事,我猜到肯定有他們在其中……就忙帶著孩子出來告官。”


    喬氏說完,再去看那武將,那武將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麽,但是再看向她時,目光中帶了幾分威嚴。


    喬氏忙道:“我說的都是真話,大人明鑒。”


    武將垂頭看著喬氏,半晌才道:“你告的是鳳霞村的趙家?”


    喬氏篤定地應聲。


    武將向遠處看了看:“大約一刻之後,會有上官從這裏經過,你可以將方才的話,與上官再說一遍。”


    喬氏自然願意,見到更大的官,她就能拿到更多的銀錢,別說一刻鍾,就算讓她站著等幾日她都樂意。


    武將說的一刻還沒到,喬氏就聽到了馬蹄聲響,人群立即向街道兩旁擁去,隻見一支輕騎緩緩通過城門。


    將士們身著甲胄,肅穆而威武,喬氏目光立即挪向最前麵的兩個人,這兩人應該就是武將說的上官。


    但她看到的是一個女子。這女子令她感覺到十分的眼熟,不,不止是眼熟,而是她根本就認識。


    那是趙洛泱。


    “大……大人,”喬氏求助地看向身邊的武將,“她……她……”


    “你可以將她當成上官,”武將道,“這裏的事都由她做主,你可以帶你過去,你將剛剛那番話與她再說一遍。”


    第431章 最後一步


    喬氏好像沒聽到武將說的話,她就怔怔地瞧著趙洛泱。


    “趙家阿姐……”


    吳小幺忽然指向趙洛泱,他年紀小但是記得大人們說過的話,騎著高頭大馬的,都是富貴人,趙家阿姐一下子富貴了。


    喬氏聽到這話,一個激靈醒過來,伸手就去捂吳小幺的嘴,生怕被趙洛泱聽到,還好人群熙熙攘攘,四處都是嘈雜聲,趙洛泱沒有往這邊看。


    喬氏恨不得縮到地底下,她拖著吳小幺就往外走,沒走幾步,卻有一個人擋在她麵前,喬氏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看到了之前那個武將。


    “怎麽?”武將道,“你不是知曉洮州反賊的藏身之處嗎?這就要走了?”


    喬氏忙道:“我……不知道,我剛剛都是亂說的。”


    “亂說的?”武將目光一冷,“架詞誣控者按本朝律法,輕則杖一百,重則淩遲處死。”


    喬氏聽到“淩遲處死”腿一軟登時跪在地上,她瞪大眼睛,她隻想可能會告不成,那也頂多會不得賞銀,咋還會有這樣的結果?她嘴唇顫抖著,平日裏伶牙俐齒,現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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