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才剛剛從東方露出半個頭來,落霞鎮街上早已經是雞犬相聞,街麵上熱鬧了起來。


    落霞鎮西街住的基本上都是貧苦人家,俗稱破落戶。自然,這些貧苦人家為了生計,也都一個個早起忙活了起來。


    街麵上,出去賣早點的、做小生意的、外出幫工的,一個個全都離開了家走出了街麵。


    細小破舊的院落當中,秦墨迎著朝陽看了一眼,他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


    光著膀子,秦墨站在石凳旁邊端詳著水盆當中的清水,他仔細查看了一眼自己映在水盆中的倒影。


    “……奇怪了,這身上黏糊糊的,昨晚怎麽感覺那麽熱?”


    “身上怎麽有會黑糊糊的東西?”


    秦墨望著木盆裏清水中自己的倒影,他發現自己的身上粘著許多黑糊糊的糊狀物,像是髒東西。


    “……莫不是被褥沒洗幹淨?”


    秦墨搖了搖頭,他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語道。


    抬頭偷偷打量了一圈,秦墨確定母親早已經出去幫工了,秦墨這才放下心來,他用毛巾澆著井水,仔細的擦洗了一番自己的身體。


    秦墨的母親在城東的柳員外家幫工,負責替柳宅灑掃庭院、清洗衣物之類的工作,每月也能掙些銀錢貼補家用。


    洗漱完畢,秦墨來到廚房,他端起母親早起做的稀飯大口的吃完,然後秦墨走出了家門……


    很快,東街的街麵上,兩個少年走到了一起,一胖一瘦,正是秦墨和雷富遠。


    這胖乎乎滿臉油光,穿著一身華貴寬大絲綢袍子的小胖子,正是虎威鏢局掌門人雷震天的寶貝兒子雷富遠,他是秦墨的同窗。


    秦墨也不知道這廝胖子為啥取了這麽一個名字?據胖子自己說,那是他老爹雷震天希望自己的兒子富貴長遠的意思。


    也不知怎麽一迴事,這出身有錢人家的胖少爺,不喜歡和別人玩耍,卻偏偏喜歡和秦墨黏在一起,兩人倒是無話不說。


    “昨天的事情我都聽我爹說了,說起來真的是好險啊,你小子差點就沒命了!”


    滿臉肉嘟嘟的胖子歪著腦袋擔憂又關切的望著秦墨,他一臉嚴肅的小聲說道。


    “噓……你小聲一點,別讓人聽到了,若是我娘知道了,以後她還肯讓我上山采藥?”


    “幸好昨天的事情我娘不知道,要不然昨晚我就得跪一夜了!”


    秦墨緊張兮兮的扭頭朝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掃了一眼,見到沒有熟識的人,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至於在“一線天”懸崖頂上的事情秦墨更是不敢和外人說,就連胖子,秦墨也不敢和他提起。


    這種離奇的事情,說出去誰會相信呢?指不定人家還以為是說謊或者精神不正常,秦墨可不敢亂說出去。


    “得、得……不說,本少爺不說還不成?你小子運氣好,幸好遇到我爹,若非我爹拔刀相助,嘿嘿……”


    腰間滿是肥肉、如同一堵小牆一般身材的雷富遠笑嘻嘻的望著秦墨,他嘚瑟著笑嗬嗬說道。


    “啥?你爹說了啥?拔刀相助?我的老天爺……怎麽你爺倆都那麽能吹啊?還拔刀相助呢!他老人家倒是跑得挺快的……”


    秦墨頓住腳步,他歪著腦袋看了一眼雷富遠。


    “咦?不會是我爹又蒙我了?又或者是……你小子不想讓我知道?覺得事情太糗?嘿嘿!”


    胖子仍舊滿臉的笑容,他晃動著滿是亂糟糟頭發的腦袋,他說道。


    “好了,不說這個了,時間都不早了,若是去遲了,先生的竹板子可是吃肉的!仔細你的皮!”


    秦墨聳了聳肩膀,催促著胖子快點趕路。


    今天可不是休假的日子,私塾的老先生很是嚴厲,對待他們這些學子也很苛刻。


    再說,秦墨這樣的窮苦少年能有機會念私塾,還是秦墨母親努力才爭取來的,秦墨可不希望自己的母親傷心失望。


    胖子在街上大搖大擺,兩個少年眉開眼笑的朝著東街街尾的私塾方向快步而去。


    街麵上,一個精壯的漢子遠遠的盯著兩個少年的背影,他不急不慌的跟在兩個少年身後……


    落霞鎮東街街尾有一處山坡,青鬆柳綠,山坡下一條小溪,小溪上有座石橋,穿過石橋,山坡拐彎處有一座紅牆碧瓦的小院。


    小院門前有兩棵蒼翠的杏樹,院門的門楣上麵有塊古舊匾額,匾額上書“竹書堂”三個草書大字,正是秦墨所在的那間私塾。


    見到秦墨和一群少年歡歡喜喜的走進了私塾,那遠遠跟在秦墨和雷富遠身後的壯漢遲疑了片刻,最後壯漢轉身離開了。


    落霞鎮正街最大的客棧“雲來客棧”的天字號客房當中,此刻,那位身材修長、穿著儒服的中年男子正不停的來迴踱步,他眉頭不停挑動,麵露焦急、期盼之色。


    客房當中,那名幹瘦老者彎著腰靜靜地站在儒服中年身後,老者小心翼翼的望著儒服中年男子。


    “……怎麽還沒有消息?那小子叫啥來著?對……秦墨,怎麽還沒打聽清楚?這都一個時辰了。”


    儒服中年人忽然間頓住腳步,他轉身望向客房房門,中年人滿臉期待的表情,他急切的小聲嘀咕著。


    “……主子啊,您可別急,若是急壞了身子可怎麽得了?您幾乎一整晚都沒睡,天還沒亮您就派人出去了,現在可還早著呢,這落霞鎮又不大,打聽個人還不簡單麽?”


    彎著腰的老者恭恭敬敬的站在儒服中年男子身後,他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他開口說道。


    “李禾……你……”


    中年男子瞪了一眼老者,他雙眸當中露出兩股淩厲的精光。


    那老者頓時彎下腰。


    “老奴在……”


    “嗯!”


    儒服中年男子忽然間重重的嗯了一聲,他眉頭挑了挑望向老者。


    老者似乎想到了什麽,他趕緊屏息側耳朝著房門外麵聽了聽。


    “……小的該死,請王……老爺不要見怪,我這都是稱唿習慣了,一時間改不了口……再說,這邊界小鎮,窮鄉僻壤的,也應當不會有事吧?這裏可是咱雲陽帝國的疆域……”


    老者的聲音尖細,他低著頭不敢抬頭望儒服中年男子,卻是顯得極其的恭敬。


    “……哼!還是小心一些為妙,這次咱們刺殺了吐火羅蠻夷閩氏王族的少族長,若是傳出去風聲,到時候可就給了他們一個開戰的借口!”


    “……這樣神不知鬼不覺,豈不是免了咱雲陽帝國勞師動眾?豈不是美哉?”


    儒服中年男子兩眼精光外放,他一臉冷笑輕聲說道。


    就在此刻,門外傳來兩聲輕輕的扣門聲。


    “進來……”


    儒服中年男子頓時渾身一震,他用低沉的聲音喝道。


    一名壯漢跪倒在儒服中年男子麵前,他開始詳細的匯報起關於那名叫秦墨的少年的事情來……


    竹書堂,課堂上,幾十名少年正在交頭接耳,一個個議論紛紛,秦墨和雷富遠兩個也不例外,兩人正小聲的商量著什麽?


    一名身穿淺白色儒服的老者,年紀莫約七十許,滿頭花白頭發的老先生正皺著眉頭望著這些鬧騰的學子。


    “咳、咳……”


    老先生咳嗽兩聲,頓時下麵交頭接耳的學子們全都乖乖的坐正了身體,一個個正襟危坐的望向老先生。


    “嗬!平素,夫子我讓你們好好的練字,你們一個個給夫子鬼畫符,如今好了,鬼畫符的機會來了,你們卻都不敢去了麽?”


    老夫子威嚴的掃了一眼堂下的學子,他滿臉笑容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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