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並沒有讓我站起來的資格。”


    蘊含著宇宙終結各種可能的滅絕劍光,宛若天河潮汐一般,自上下左右、四麵八方湧向群星之主。


    可群星之主依然安坐如山。


    隻身周現出一座有著八條旋臂的璀璨星河。


    星河之中,群星閃爍。


    這不是輪迴宇宙中,那些徒有其表,代表一個個輪迴世界的縮水星河。


    這座星河之中,那數以千億計的星辰,每一枚都是真實不虛的各種恆星。


    群星之主便端坐在星河正中,數千億恆星環繞在他周圍,掩住他上下八方。


    天河潮汐般的劍光湧入星河外圍。


    所過之處,空間或是坍縮,或是撕裂,或是凍結,或是湮滅,或是化為混沌,或是歸於虛無。群星亦隨之成片泯滅。


    每一秒,都有數十萬顆真實不虛的恆星,在滅絕劍光之下湮滅消散。


    雖然整座星河,有著數千億星辰,但在誅仙劍陣的攻勢之下,這座看似無邊無際的星河,竟隻支撐了短短十幾天,便已大半泯滅。


    隻剩下一層薄薄的星光,繚繞在群星之主身周,似乎用不了多久,就能攻擊到他身上。


    “不錯。”群星之主語氣之中,帶著淡淡的讚歎意味:“比我曾經破過的誅仙劍陣更強。竟然隻用了十幾天功夫,就將徹底攻破這座星河。隻是……”


    他抬起右手,豎起食指,指尖之上,騰起一座小小的星河。


    “我煉了十萬八千穴竅,每一個穴竅當中,都煉化了一座星河。”


    群星之主淡淡說道:


    “它們是我的力量源泉,亦是我的護身神通,就像你們的慶雲一樣。你們可以花十幾天功夫,磨滅第一座星河。可你們要花上多久,才能磨滅所有十萬八千座星河?”


    說話間,他食指輕輕一彈,指尖那條小小的星河,瞬間膨脹擴張,又化為一座巨大的,擁有數千億星辰的真實星河,環繞在群星之主周圍。


    星河膨脹之時。


    本已逼近群星之主的滅絕劍光,又被排斥開去,隻能重複此前的模式,從頭磨滅這座星河的外圍。


    若群星之主沒有吹噓,若他真有十萬八千座星河護身,即使他一直不還手,任由誅仙劍陣攻擊,倪昆也需耗費數千年,方能磨滅所有十萬八千座星河。


    可輪迴宇宙,哪裏還有數千年的時間?


    整個宇宙,都隻剩下三百多天的壽命——在抵擋誅仙劍陣攻擊之時,群星之主仍在繼續吞噬著輪迴宇宙的天道根源。


    正因此,群星之主才會一直被動防禦,無法出手還擊。


    可等到群星之主徹底吞噬了輪迴宇宙的天道根源,乃至吞噬了整個輪迴宇宙,等到他騰出手來……


    誅仙劍陣恐怕也困不住他。


    再者,倪昆這座誅仙劍陣,持續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他召喚出的太上、元始、通天,隻能存在一個月。


    一個月之後,他們便將消失,而消耗極大的倪昆,短時間內,也無法再次召喚。


    屆時倪昆縱然能以一人之力,繼續維持誅仙劍陣,劍陣威能也將十不存一。


    即使想要磨滅一座星河,恐怕也將需要一百多天。


    群星之主甚至無需動手,隻需以星河護體,耐心煉化輪迴宇宙,等到大功告成,便能以雷霆之勢,滅殺倪昆。


    局勢似乎已經無法挽迴。


    倪昆的孤注一擲,似乎已注定敗亡。


    但倪昆麵上並未流露絲毫沮喪。


    他唇角依舊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神依然明亮,依然穩穩握著陷仙劍,不斷揮灑出天河潮汐一般的劍光。


    太上、元始、通天的投影,亦是毫不動容,專注揮劍。


    誅仙劍陣仍以顛峰威能不斷運轉著,無量劍光侵入群星之主身周那第二座星河之中。每一秒鍾,都能將數十萬星辰化為虛無。


    一晃又是十多天過去。


    這第二座星河,亦隻剩下薄薄一層。


    但太上、元始、通天存在的時間,也瀕臨極限,身形已開始由實轉虛。


    群星之主淡淡說道:


    “你們四人加起來,勉強能當一尊天尊道祖。


    “可惜,你們連‘距離’都無法把握。


    “真正的天尊道祖,是不會受到我這星河阻擋的。他們的攻擊,能徑直撕裂乃至穿越星河,落到我麵前。撕裂或是穿越星河,至多隻會令他們的神通威能損失一成。


    “而你們,卻要從外圍開始,慢慢磨滅星河,直至將整個星河磨滅一空,才能觸碰到我。


    “你們既沒有能力,也沒有時間,如此,還要負隅頑抗麽?”


    說話間,他抬起右手,豎起食指。


    食指指尖,又騰起一道小小的星河。


    隻需一彈指,這小小星河,便會膨脹擴張,化為一座新的巨大星河,環繞群星之主身周,令倪昆等人這一月來的努力前功盡棄。


    就在這時。


    一個月來,一直專注催動劍陣,不發一語的倪昆,忽然彈劍一笑:


    “你剛才說,時間在你這邊?”


    群星之主燦若星河的雙眸看向倪昆:


    “有問題麽?”


    倪昆笑道:“不要忘了,我才是這方宇宙,宙之大道、時光根源的主人。你昂首太久,不妨低頭看一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群星之主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但還是依言低頭,看向下方。


    卻見下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波光粼粼的虛幻長河,首尾相銜,結成渾成一體的環狀,將他圍繞在內。


    這首尾相銜的虛幻長河,甚至侵入了他身圍的護體星河之中,於星河之內,無聲無息地流淌旋轉,與星河互不幹擾,像是彼此處於不同的時空。


    “這是……”


    群星之主皺起了眉頭。


    倪昆與他召喚出的太上、元始、通天聯手,布下誅仙劍陣,才勉強相當於一位北煌大宇宙的天尊道祖,並且對於“距離”的掌握還相當粗淺,無法無視星河的距離阻隔,直接攻擊到他麵前。


    可是這條虛幻長河,居然於他毫無察覺之時,侵入了護體星河內部,結成環狀,圍繞他流淌。


    這就是倪昆掌握這方宇宙的宙之大道、時光根源?


    群星之主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但也並沒有太過擔憂。


    他是屹立於一方大宇宙頂點的,真正的天尊道祖。


    以他的境界,以這方被他毀滅大半的“小宇宙”的體量,就算時光根源落入了他人掌控,也很難對他造成太大影響。


    最多隻會稍微有點小麻煩而已。


    “所以,這又能奈我何?”


    群星之主看向倪昆:


    “莫說你辦不到,就算你能辦到——操縱時光長河倒流,逆轉這方宇宙的時光,令時光倒退到這方宇宙全盛之時,又能奈我何?無非是再將這方宇宙,打爆一次罷了。而若是再來一次,我不會再踏入同一個陷阱。”


    就算倪昆真的能逆轉這方宇宙的時光,使一切恢複到最初,群星之主依然能以一己之力,橫推整個宇宙。


    他曾經做到過一次,再來一次,也絕無問題。


    這是體量的絕對差距。


    以群星之主的體量,他一個人,就差不多已經相當於這方“宇宙雛形”的總體量。


    倪昆就算占據了宙之大道,也始終是在這方宇宙得道。倪昆是這方宇宙的一部分,無論如何操縱時光,都不會令這方宇宙的體量,出現爆炸式的增漲,始終隻能在宇宙固有的體量之中做文章。


    而這毫無意義。


    無論過去、現在,以及不久之後,必將毀滅的未來,群星之主都能以一己之力,摧毀這方“宇宙雛形”之中,所有的一切。


    並且再來一次的話,他不會再上同樣的當。


    必將先蕩清一切頑敵,摧毀一切能夠給他造成麻煩、阻礙的存在,再來安心吞噬這方宇宙的天道根源。


    不過“從頭再來”的可能並不存在。


    以倪昆的實力,還遠遠不足以逆轉整個宇宙的時光,將一切恢複到最初。


    “我沒想過迴到最初。”


    倪昆微笑道:


    “我也清楚,即使迴到最初,我仍然不是你的對手。


    “但你知道,我與你最大的不同在哪裏麽?


    “那就是,我站在這方宇宙的時光長河之外,而你……卻已被河水淹沒。”


    說話間,太上、元始、通天存的時間徹底結束。


    三大教主倏地消失,可在三大教主消失之前,各有一道似由玄奇道紋凝成的虛影,自三大教主身上飛出,落入倪昆頭頂慶雲之中。


    融入那三道虛影的倪昆,氣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這微妙的變化,令群星之主眉頭皺得更緊。


    以他的修為自能看出,那三道虛影,乃是此前自倪昆背後那道古樸石門中流淌出的某種氣息凝成。


    正是那石門之中流淌出的氣息,使得三大教主變得更加鮮活,不像是傀儡一般的投影烙印,而更像是鮮活的“人”。


    誅仙劍陣的威力,也因此暴增,十幾天功夫,便能磨滅一座星河。


    這磨滅,乃是徹底的“終結”。被誅仙劍陣磨滅的星河,無法再生,必須找到新的星河煉化,才能補足損失。


    但這對群星之主來說不算什麽,因為他有十萬八千星河。


    現在,三大教主的投影消失,複歸時光長河。


    但那石門中流淌出的氣息,並未隨之消散,而是凝成了三條玄妙的虛影,與倪昆融合,令他氣息又發生了變化。


    不過暫時看來,這變化似乎影響不大。


    隻剩下倪昆單人主持的誅仙劍陣,威能暴跌九成,磨滅星河的效率大減。


    群星之主不知道倪昆的信心從何而來。


    繼續戰鬥下去,僅剩倪昆一人的誅仙劍陣,連他第三座星河都來不及磨滅,就要麵臨宇宙的終結。


    “我如果是你,現在就該設法逃離了。”群星之主淡淡道:“趁我還沒有騰出手來,有多遠逃多遠,這樣,或許能多活一陣……”


    話音一落,群星之主眼前忽然一陣恍惚,腦海也空白了一個刹那。


    這種現象非常詭異。


    恍惚失神?腦海空白?


    以他的境界,怎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但很快,群星之主就顧不上追究之前那一刹那的恍惚失神了。


    因為他發現一切迴到了最初。


    當然並非這方宇宙的最初。


    而誅仙劍陣剛剛布下之時——


    倪昆、太上、元始、通天同時揮劍,天河潮汐般的滅絕劍光,向著群星之主洶湧而來。


    而群星之主也剛剛祭出第一座星河,環繞身周,抵禦那上下八方襲來的劍光。


    確實是第一座星河。


    周身穴竅內,十萬八千座星河都完好無損,剛剛祭出的第一座星河,剛開始與誅仙劍陣碰撞。


    但群星之主明明記得,此前已被誅仙劍陣徹底磨滅了兩座星河。


    群星之主又皺起了眉頭。


    他發現,不僅太上、元始、通天再現,他被磨滅的兩座星河恢複如初,他這一月之中,一邊抵擋誅仙劍陣,一邊煉化天道根源的成果,也莫明消失了。


    一切……似乎又迴到了一個月前。


    “你把時光逆轉迴了一個月前?”


    群星之主的記憶、認知,都稍微出現了一點問題。


    但他終究是天尊道祖,即使時光倒流,也並未因此徹底喪失那一個月的記憶。


    隻是記憶略有缺損,認知稍有迷糊,花了好幾息功夫,方才確認自己的狀態罷了。


    可是……


    “這樣有意義麽?”


    群星之主淡淡說道:


    “你不會以為,用這種小把戲,就能戰勝我吧?”


    “或許戰勝不了你。”倪昆微笑道:“但至少,你被困在了時光循環之中。除非你能打破時光之河,否則,你就將永遠處於這一個月的循環當中。”


    群星之主沒能掌控輪迴宇宙的宙之大道,即使修為再高,即使不會因時光倒流而失去記憶,卻也隻能保持自我,無法打破時光循環。


    但他並不因此驚慌,隻語氣平靜地說道:


    “如此一來,你不也一樣被困在了這一個月的時光循環當中?難道你還能利用這一月時光,成長到超越我不成?”


    倪昆笑而不語。


    群星之主雖然並未徹底喪失此前一個月的所有記憶,也未失去對局勢的認知,但終究還是在倪昆操縱下,受到了少許影響。


    比如,群星之主就不記得,三大教主消失之前,都將各自的一些東西,送到了倪昆身上。


    這就是倪昆說過的,他站在時光長河之外,而群星之主,則被“河水”淹沒。


    其實如果有可能的話,倪昆倒是想讓群星之主喪失此前一個月的所有記憶。


    可惜群星之主段位太高,倪昆竭盡全力,也隻能讓群星之主失去那一點點記憶而已。


    但即使隻那一點點記憶,也差不多夠了。


    畢竟,那是最為關鍵的一點記憶。


    時光長河首尾相銜,構成環狀,將群星之主困入一個月的時光循環當中。


    倪昆當然也處於這時光循環之內。


    但作為輪迴宇宙時光的主人,倪昆不僅能完整地保留一切記憶,這一個月裏的一切收獲,亦能保留下來,帶迴剛剛布下誅仙劍陣的一個月之前。


    反觀群星之主,一個月的收獲悉數消失,毫無所獲。


    這等此消彼漲的狀態,正是倪昆曾經屢勝強敵的依仗。


    不過與此前不同的是,群星之主太過強大,倪昆也不知道,究竟要經曆多少次循環,耗費多長的時光,才能將雙方之間的差距,填平到一個可以接受的程度。


    但無所謂了。


    至少在這輪迴宇宙當,時間,是站在倪昆這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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