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昆打坐半晚,正自舒活筋骨,見婠婠難得如此乖巧殷切,竟在這時候主動給他打來熱水泡腳,當下欣然頷首:


    “好啊!”坐迴榻邊。


    於是婠婠上前,將銅盆放在他腳邊,又親手幫他挽起衣擺褲腳。


    見婠婠如此殷勤,倪昆也有點詫異,這妖女今天是玩哪一出?


    然而等他把雙腳浸入盆中,頓時就納悶了:


    “水怎麽是冷的?”


    嗯,婠婠剛才在外邊候了片刻,正月天寒,水當然早就冷了。


    不過婠婠兀自嘴硬,振振有辭地說道:


    “你火氣那麽大,動不動就頭頂冒火,一燒就是三尺高,可見陽氣過於旺盛,這對身體不好的。冷水泡腳對你有益,這就叫陰陽調合!”


    “陰陽調合是這麽理解的嗎?”倪昆哭笑不得。


    “自是如此!相信我,沒錯的!”婠婠兀自死撐,一副連自己都信了的樣子:“總,總之,你要覺得冷,那我便幫你暖一暖。”


    說完拖過一把椅子,坐到倪昆對麵,把自己兩隻腳兒放入銅盆中,踏在倪昆腳背上,然後就用柔軟靈活的玉趾,給他搓起了腳。


    “……”


    倪昆無語,心說這就是婠婠你給我暖一暖的手法?怎麽有點不著調啊!


    婠婠卻還在得意:這可是我向聞師叔請教學來的手法。她專精媚功,在這方麵,功力可能比專精天魔秘的師父還要深厚。用她教的手法對付你,不信不能迷倒你!


    如果這番心聲被倪昆聽到,那倪昆一定會告訴她:小妖女,你怕是被你聞師叔坑了。正經的媚功,怎麽著也該坐到我身上來施展才對吧?


    怎麽能拖把椅子坐我對麵呢?


    雖然你這軟軟的小腳丫確實可以玩一年,但是……


    你現在努力的方向錯了啊!


    “公子,現在有沒有暖和一點?”婠婠兩頰彤紅,眼波柔媚,還在努力秀操作。


    於是倪昆就語重心長地說了:


    “婠婠,公子我知道,你是專精天魔秘的武鬥派,打架非常厲害。


    “但是呢,陰癸派的看家本領,有空的時候,還是得好好研究一二。


    “做人不能忘本不是?


    “做妖女,就得有真妖女的樣子。你看你師父,就很懂嘛。


    “婠兒,你現在離出師還早得很,就算天魔秘境界趕上你師父了,可功力比她還是差得太遠,切不可驕傲自滿,得向她多多學習才是……”


    婠婠:⊙0⊙?


    ……


    次日一早,客船拔錨啟航。


    船過江陵,水流變緩,再不複自巴東居高臨下,順流放船時那般一日千裏。


    不過終究是順風順水,船隻速度也不算太慢,張滿風帆,也不比馬車常速稍遜,乘客體驗更是遠遠好過顛簸不休的馬車。


    倪昆悠然享受著這段舒適的旅程。


    每日或縱覽兩岸風光,或享受祝玉妍、聞采婷、婠婠的聲色溫柔。


    當然,他並未因此荒廢修煉,每天仍會在甲板上勤練外功,在船艙狹窄空間裏修煉輕功走位,並每隔兩天祭養一次飛劍。


    不知不覺,船已行至巴陵。


    巴陵郡有“八幫十會”之一的巴陵幫,乃是在全天下都排得上號的大勢力,甚至足以支撐起一方割據勢力。


    其二當家蕭銑,乃西梁宣帝後裔,素有大誌,氣度不凡,明麵上隻是巴陵幫二當家,實則巴陵幫大小事務,皆由其一言而決。


    蕭銑早就陰蓄財力、廣結豪傑,準備起事。


    自去年張須陀死後,更是加快了起事的腳步。


    如今已是起事在即,隻是尚未正式樹起反旗罷了。


    不過即便尚未正式興兵造反,巴陵郡內的長江航段上,也已出現了巴陵幫的水師戰船,操練巡邏,征收過往商船稅費。


    倪昆他們乘坐的客船,倒是沒有受到巴陵幫巡邏戰船的騷擾。


    因為巴陵幫大金主之一的香貴、香玉山父子,早就暗中依附了陰癸派。


    香家父子一邊借巴陵幫勢力作掩護,開設賭場青樓,為皇帝輸送美女、綢緞,大發橫財,一邊暗地裏向陰癸派輸送各種資源,接受陰癸派的庇護。


    然而不得不說,陰癸派的邊不負,著實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壞事都做不好的白癡。


    香家父子這種賣力氣幹髒活兒的,居然都不好生籠絡,還故意送給香貴一本有問題的所謂高深秘藉,以至香貴之子香玉山修煉到走火入魔、痛苦不堪。


    邊不負還以為可以憑此拿捏香家父子,可卻隻令香家父子對陰癸派漸漸離心離德,最終投奔魔相宗的趙德言去了。


    邊不負因為嫉妒石之軒,在衣著打扮、說話語氣,乃至發型、站位等等方麵,處處模仿石之軒,甚至還想跟石之軒比心計。


    卻沒有學到半點邪王縱橫擺闔,以天下為棋盤,以君王將相為棋子,以大國興亡為棋局的格局氣魄,成天就惦記著耍弄心機,玩弄陰謀詭計,結果把自己耍成了傻逼。


    現在這個時候,香貴父子對陰癸派尚未離心離德,還在賣力為陰癸派做事。每年都有為陰癸派輸送優秀弟子、優質爐鼎。各種金銀物資、名貴藥材的進項,也從未短少過。


    倪昆等人乘坐的客船上,有著陰癸派的暗記,巴陵幫的巡邏戰船中,也有香貴手下心腹,認得這暗記,自不會上前打擾,讓倪昆一行的船隻,順風順水通過了巴陵江麵。


    又行數日,船過江夏,繼而抵達九江。


    九江郡這邊更不用說,祝玉妍師叔辟守玄的親傳弟子林士弘,都已經建元稱帝了,其麾下水師橫行鄱陽湖及長江之上,數敗隋庭水師,囂張不可一世。


    巴陵幫有陰癸派的人。


    林士弘這一方偽帝,更直接是陰癸派弟子,祝玉妍的同輩師弟。


    八幫十會之一,“青蛟”任少名領導的“鐵騎會”中,也有陰癸派的弟子惡僧、豔尼。


    同樣八幫十會之一的“海沙幫”,也有與陰癸派長老關係密切的頭領。


    許多規模較小的地方幫會,其掌門人甚至幹脆就是陰癸派的弟子。


    還有倪昆曾經的老板,襄陽大豪雙刀錢獨關,及其麾下一眾得力幹將,都是陰癸派的人。


    洛陽、長安等名城,也都有陰癸派的勢力、據點。


    李閥的李元吉,亦與陰癸派有暗中往來。


    甚至當今皇帝楊廣身邊,都長期蹲守著陰癸派臥底。


    這麽一算,陰癸派的勢力,簡直就是盤根錯節,無孔不入,上至朝堂,下至江湖,蔓延到了天下每一個角落。


    這就是為什麽,倭國要跟陰癸派結盟了——通過單美仙母女,倭國不難了解陰癸派的勢力。


    不然作為一個誅滅了新羅、百濟、高句麗的區域強國,憑什麽要對區區一個武林門派另眼相看?


    還不就是看中了陰癸派的勢力、實力?


    以陰癸派無處不在的潛勢力,若真跟倭國裏應外合,能不能成且不說,攪得天下大亂是絕無問題的。


    既林士弘與陰癸派關係如此密切,船至九江時,自然未遇任何麻煩。


    不過祝玉妍也不想露麵,並沒有下船去會見林士弘。隻在九江附近的碼頭駐泊過夜時,打發聞采婷去了九江郡治湓城縣一趟,取了些情報迴來。


    聞采婷奔波一晚,次日天明前迴來時,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倒不是對師姐打發她跑腿不滿,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當麵對祝玉妍表達出丁點不滿。


    主要是被取迴來的一則消息驚呆了。


    別說聞采婷,就算以祝玉妍的城府,看到聞采婷帶迴來的消息,也不禁目瞪口呆:


    “什麽?‘大秦軍團’從敦煌出兵,三日便至武威,一戰克之,斬李軌,又三日即抵金城,亦是一戰而下,斬薛舉父子,消息發迴來之前,已經快要兵臨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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