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關中軍炁鎮壓,使不得神通法術。”


    敘舊過了,班超慶幸道:“若在野外,怕就止不住啊。”


    實在是合該慶幸。


    這許多年未見,各自有各自的際遇,各自有許多變化,因時間而變化的模樣,因各自修行而漸變的氣息,當截殺充滿心間時怕也不必仔細觀察,見著了就動手,法術神通一股腦兒出來,如何止得住?


    到時候生死之交打的生死兩隔,豈不悲哀?


    少山笑道:“眼下如今,可不是正是天意麽。你我至交,便是這天意,也不願你我稀裏糊塗決個生死。”


    便笑起來,頗為輕鬆開懷。


    班超失笑搖頭:“你還是這般爽闊。”


    又敘了一陣,少山便勸班超:“仲升兄自神都來,必是見了那人王印的罷。彼時動靜頗大。依我之見,太夏失道,怕是不成了。仲升兄大才,不若來助我等,共成一番偉業?”


    班超一聽,搖頭歎了口氣:“彼時動靜的確頗大。卻是那國師竟掙脫鎮壓,與長公主鬥起來了,人王印也顯世了,國師那一番言語也叫出來了。不瞞少山,我亦心中疑慮,難以自安。然則食人之祿忠人之事,你是知道我的。”


    少山默然片刻,道:“我知勸不動仲升兄。卻還是要說:孔元帥已有決意,不日關外各部義軍就要入關。到了神都,教我如何處置?”


    班超灑然笑道:“各為其主,不必糾結,時候到了,該如何便如何。”


    各自皆能看到各自眼中的釋然。


    草草揭過此言,少山轉言道:“那聲音乃國師麽...不是說早將誅殺了?”


    班超道:“哪是那般容易。那國師神通廣大,法力無邊,長公主雖強,卻也不是說殺了他就能殺了他。是以鎮壓在囚牢之中,日日消磨。卻怎的跑出來了,又打過一場,若非神都有大陣守護,怕早被打沒了。”


    少山搖了搖頭:“那國師所言,可當的真否?我沒見過長公主,也不曾聽聞長公主的英明。到底哪個好哪個壞,難以分辨。仲升兄在神都做事,可有些見解?”


    班超搖頭:“若說此前,國師倒行逆施,確該挫骨揚灰了去。我亦見過長公主一麵,卻是個強橫、英姿者,但長公主挺身而出之前,我也未曾聽說過她有什麽厲害的事跡。早前倒是不覺有什麽不對,但人王印突然出來,落在那神都帝宮之上,長公主取將不下來,這才教我疑慮重重。”


    “這樣麽...”


    少山眼中,智慧流轉。


    頓了頓,方道:“的確是個波詭雲譎,還須得到了神都,撥開迷霧,才見的天下白。仲升兄,我害你此行失利,若得歸去時被責難,且聽我一言:或可借勢去了官職,以保全自身。”


    班超隻是笑笑不言。


    終歸是要分別,兩個至交好友各自難舍,仍是別了。少山出關而去,班超則也不去見孔玄同了,帶了使團直歸神都去了。


    少山出了龍雀關,早有子任等著他。見他出來,子任大是鬆了口氣,後怕道:“實後悔讓你進去。”


    少山笑道:“這不沒事麽。”


    “說的平淡。”子任笑道:“你就是如此,太山崩了也不見得色變。”


    便道:“快快走罷,各自都等著你消息呢。”


    便一路往大營,先也給子任把事情說了。到了大營,各家諸侯都到了。


    這段時間,四大諸侯陽謀手段,光明正大的把各路中小諸侯削弱的不像樣子了,各路諸侯的精銳,都給挖的差不多了,現在多是空殼子了。


    但身份還保留著。


    這裏少山入關,都非常關注。此時少山出關來,稍聰明的人都知道,怕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不戰而入關。


    皆是來了。


    除了張角三個——見師父常威,聽許多隱秘,尚未歸來。


    大營中,各自坐好。


    隻是四大諸侯少了三個,隻來了麾下的左膀右臂,似不完美。


    少山皺了皺眉,先與朱蓬等幾個交流了一下意見,問了張角三人為何不在,知道他們現在也聯係不上,也無可奈何。


    隻好先將一一道來。


    最後道:“孔元帥有意開關,但提了個條件:須得見一見我等主事者。各位君上皆在,便則商一商,誰去關中與孔元帥一唔。”


    “張、李、玄三位有事未在,而孔元帥又催促急切,該如何決斷,須聚眾而議。”


    言罷,這才歸了子任身旁坐下。


    一時間,這大營裏,一片議論紛紛。


    張角師姐弟幾個麾下到場的重臣,皆自交流眼神,頗有些焦躁模樣。子任則正與少山說話。


    子任道:“這孔元帥到底是何意,非得要見一見主事的。這裏千百路諸侯,誰個真做的了主?況且張先生三位又不在。若指名道姓,我倒不介意去會會這位大元帥,早也是慕名已久。”


    少山道:“孔元帥深不可測,我也不知其意。隻是催促的急,須得早些決斷,免得夜長夢多。”


    便則此時,有一人跳將出來。是一諸侯,勢力本也不算太小。隻是此時被奪了精銳,虛弱許多,但心有不甘。聽的孔元帥要見主事之人,腦子一熱就站出來——若得見了孔元帥,那他就是這千百路諸侯的主事者,這名器便到手了。


    ——你一個個不去,便是放棄了主事者的身份,我若是去了,見了孔元帥,名正言順,成了諸侯之首,勢力先放下,拿到了名器,自有操作之法。


    便道:“不如我去走一遭?”


    便各自神色不同,看著這位諸侯。有的隱隱露出後悔之色:為何我不先站出來呢?有的則露出隱隱嘲諷:那孔元帥是什麽名頭?你一無名無姓之輩,被名器蒙蔽了眼睛,要去見孔元帥,你受得起麽?


    也有冷眼旁觀的,凡此種種。


    見無人應答,此人熱血衝腦,轉身便出大營:“且候我歸來!”


    不多時,有將士來報:“關上投下一顆頭顱,是某某某。”


    卻是被斬了腦袋。


    便如一瓢冷水潑下來,好些被潑的涼透,許多心思被壓下了。


    但還有不信邪的,三五個一起站起來,迤邐出去,片刻後,又有將士來報:“頭顱皆下來了。”


    又道:“關上喊話,說:若再把雞鴨魚鱉當主事的進來送死,別怪孔元帥反悔。隻將一日時間,過者不候。”


    這下一個個,都把眼睛看向四大諸侯唯一到場的子任。


    便也有了自知之明:這裏,除了四大諸侯,怕果真沒有入的孔元帥法眼的主事者了。而三個不在,獨一個在,已是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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