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瞧她一眼,內心冷笑:“老二媳婦該迴去用飯了。”


    何家賢瞧著她一個人吃飯,卻是五菜一湯,三葷兩素,笑著道:“母親可吃的完?”


    陳氏自然是吃不完。


    何家賢坐在桌子邊上:“聽說母親最近在整頓府紀,汀蘭院也響應號召,一頓飯實在是清湯寡水的難以下咽,隻好到母親這裏蹭點兒肉吃。”


    說完不等陳氏說話,趕緊端起碗吃起來。


    陳氏瞧著她大快朵頤,忍不住怒喝:“老二媳婦,你還有沒有規矩!”


    “哇”。然然聽到她嗬斥,嚇得繈褓中又大哭起來。


    陳氏一驚,看到何家賢立時放下碗筷去哄,想到上次為了孩子,她什麽都能忍的決絕,倒是有些心虛,強笑著道:“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裏?”


    “自然是不放在眼裏!”何家賢板著臉怒道,卻片刻後嬉皮笑臉的抱著然然坐下來:“……都是放在心裏供著敬著的。”


    “你……”陳氏氣急,卻不知道如何說才好,麵色鐵青的將筷子一丟:“你到底想怎麽樣?”


    “不怎麽樣。父親不許母親帶然然,我怕祖母想念孫女兒,帶過來給您瞧瞧。”何家賢不怒反笑,瞧著陳氏就想到當初那當眾受辱的十巴掌,說不恨是不可能的,她可記著呢:“祖孫兩個,也該培養一下感情。”


    “祖孫?我跟她是什麽祖孫?”陳氏冷笑著反問:“你大嫂懷著身孕呢,她生的那個才跟我是親祖孫……”


    梅姨娘立在門口,一字一句都聽見了,卻不說話。


    何家賢笑著道:“母親說的是什麽話,都是一家人,還分親屬彼此嗎?”說完又不見外的吃了一大口肉。


    陳氏見她沒臉沒皮,怒道:“老二又不是我生的,自然沒有我肚子裏的孩子出來的親……”


    何家賢就笑著逗然然:“可憐的娃娃,你祖母不認你呢。”


    梅姨娘又悄悄的走了。


    到了晚上,方老爺歇在梅姨娘處,便聽梅姨娘笑著道:“婢妾今日看了一出好戲呢。”


    叫來白天跟著她的一個小丫鬟,過來繪聲繪色的模仿起陳氏和何家賢的對話來了。


    方老爺聽得勃然大怒:“簡直越老越糊塗了。”起身就往陳氏處去。


    梅姨娘留在屋裏,並沒有跟過去,隻叫那個小丫鬟跟著去。


    陳氏正休息呢,見方老爺怒氣衝衝的過來,嚇得唬了一大跳,急忙起身批了衣服伺候。


    方老爺也不理她衣服沒穿好,將她快步拉到佛堂,對著觀音菩薩一推:“跪下!”


    陳氏一時不察,跪在地上夾襖掉了下來,芍藥跟著過來跪下:“老爺,夫人身子不好……”


    “不好,跟兒媳婦說胡話聲音倒是響亮。”方老爺指著陳氏:“你好好反省反省,這方家主母的位置,你若是不樂意,多的是人來坐!”


    “老爺,妾身犯了什麽錯事,你要發這麽大的火……就算死,也得讓妾身死個明白呀。”陳氏哭泣。


    “你還不明白嗎?你身為方氏嫡母,對下不慈,對上不敬,要你何用?”方老爺對梅姨娘指派過來的小丫鬟,“你告訴夫人,她錯在哪裏。”


    那小丫鬟便又將陳氏說“然然不是她親孫女”的事情說了一遍。


    陳氏這才明白一時氣話被人聽了去這樣大做文章,立時喊起冤枉來。


    “冤枉?你若不是這樣想,又怎麽會這樣說?老二媳婦和然然到底哪一點礙著你?都是忠厚老實的孩子,你偏跟她們過不去。”方老爺怒道:“不是一次兩次了。孩子和善,從未到我這裏來高過狀,也從沒當著下人的麵讓你沒臉,你那日狠狠扇她耳光,她都生受了!你還待怎麽樣?”


    “我那是管教後輩!何錯之有?”陳氏慷慨激昂。


    “管教後輩!”方老爺反問:“好!你既然管教後輩,那你怎麽不管老大媳婦!她私放印子錢,你不是不知情……我也提醒過你……你偏充耳不聞,像是不知道一樣。老三一而再,再而三闖出那麽大的禍事,你怎麽不管?還一次一次的幫著擦屁股,你倒是好一個管教後輩!”


    “你氣什麽?你委屈什麽?不過是老二不是你生的罷了。五丫頭在佛堂為老太太盡孝心,你不管不問,縱容惡奴害死了阿和……這些事情我都沒和你算過賬,那是為什麽?老三闖了那麽大的禍,差點連累整個方家的生意都轉圜不過來,手上的銀子都接續不及,我可處置過你?丁家姑娘被老三輕薄,人家都要尋死了,你呢,毫不顧忌方家的名聲,隻顧忌著你兒子的清譽,打死不認,還反誣陷別人!家裏許多事情糊塗賬,跟著你的丫頭們吃香的喝辣的,胳膊伸出來比汀蘭院丫鬟們的腿都粗,那又是為什麽?我可管過你?問過你?”


    “這些我都給你了你麵子了,想叫你早日醒悟過來,別總由著那一點兒私心,隻貼補自己的孩子。你是方家所有孩子的嫡母,該一視同仁,仁厚寬德才是……”


    “我是仁厚寬德……以前孩子們常在鶴壽堂和我說笑,老爺你又不是沒看見……”方老爺的一聲聲質問並沒有讓陳氏反省,反而惹得她不快:“您說的這些事情,全是老二媳婦娶進門後發生的……”


    “說笑?說說笑笑那是孩子們怕了你。你一個人獨大,掌握她們的衣食住行,她們不敢反抗與你……否則,二丫頭為何要來跟我哭訴?你忘了你要絞了她的頭發做姑子……”


    “那是她咎由自取,自己不檢點,拿著貞潔當玩笑……”


    “玩笑?若不是你拖著她,十七歲了還不曾說人家……”


    “夠了,老爺!”陳氏突然懶得與方老爺理論,她大聲怒斥道:“看來老爺今晚,是聽了惡人先告狀,不是要來問妾身,是直接下了定論,處罰妾身來了。”


    “既然老爺從未相信過妾身的品德,那就認打認罰,我絕不說個委屈……”


    “你還有理了。”方老爺見陳氏桀驁不馴,跟方其業簡直一模一樣,怒道:“我這些年,念你當初對方家的恩德,對我的扶危濟困,一直不忍心責備,今日你既然還覺得委屈……既如此,那方家的主母,你是不當也罷,好好在佛堂反省吧。”


    “老爺!業兒是我生的,我疼他愛他怎麽了?”陳氏痛哭。


    方老爺沒有理她,怒氣衝衝的拂袖而去。


    陳氏被關在佛堂的消息像風一樣,第二天一早就傳遍了方家大小的角落。


    大家都在議論,接下來該梅姨娘掌權了。


    便有鶴壽堂的小丫鬟們竊竊私語:“梅姨娘為人寬和,對人也大方……”


    芍藥聽見了,一人賞了一個耳刮子,“她哪裏就是什麽好東西,看著溫和無害,實則奸詐可惡。”


    她在鶴壽堂憤恨出聲:“二奶奶和梅姨娘的好計策。”


    她認為是白天何家賢故意來演戲,激怒陳氏,晚上梅姨娘再告狀,狼狽為奸:“這樣子,該梅姨娘一手遮天了。”


    便有狡猾的丫鬟趁機將此話去梅姨娘麵前告狀。


    陳氏倒了,芍藥還不被梅姨娘整治。


    誰知道,告狀的丫鬟卻被梅姨娘拿下:“背後嚼舌根,可見是小人,扣三個月月例銀子,罰去清掃雜物院子。”


    丫鬟傻掉了。


    其餘的小丫鬟們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幹著活,不敢再說話,背地裏去對梅姨娘欽佩的很。


    隻是,梅姨娘並沒有掌管方家,而是周氏。


    雖然她大腹便便,可遇到這樣的好事,豈有推辭的道理,笑嘻嘻的接了這一棒。


    方其宗躺在床上氣得破口大罵,等周氏喜氣洋洋一進門,拿著枕頭就朝她臉上丟去。


    “這是怎麽呢?”周氏笑眯眯的:“又發什麽脾氣?”


    “我發脾氣,你有沒有良心?母親此刻遭逢大難,你居然還敢接了管家的權……”方其宗怒火衝天。


    “她遭難又不是我害的,如今府裏一盤散沙,我大著肚子不辭辛勞,你不心疼我也就算了,居然還來質問我,我做錯什麽了?”周氏反問。


    “你就該大著肚子替母親求情才是。”方其宗丟下這句話,掙紮著要起床:“扶我起來,我要去見父親。”


    “省省吧。”周氏挺著腰身,往前走幾步,一把將方其宗推倒在床上:“別惹禍上身,父親如今在氣頭上,遷怒於我們就不好了。”


    方其宗將她的手一把打開:“毒婦!”


    周氏對著他瘦削蒼白的臉不屑的搖搖頭:“我毒?”


    “你也不想想,母親都要找我借銀子了。這些年,她一直看不起我,覺得我們家做小生意的。可她找我借銀子,說明了什麽?說明她窮,她被掏空了。幾十萬兩的嫁妝,金山銀山一樣的財產,被掏空了!等她百年之後,你覺得你那個狂妄自大,剛愎自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弟弟會養著你?好吧,即便是養著你,能像現在這樣,人參燕窩的養著你?”


    “你做夢吧。”周氏唾棄著方其宗的幻想:“趁著這個家還沒被他敗光,趕緊想想自己的後路是正經。”


    “不會的。三弟就是急躁了些,哪裏像你說的那樣不堪。”方其宗搖頭,不理會周氏的話:“你是自己想謀私利,別說的那樣高尚。我告訴你,若不是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你現在這樣貪婪自私的行徑,我早就休了你了。”


    “你舍得?”周氏笑笑,壓根不把方其宗的威脅放在眼裏:“我熬了這些多年,受盡多少白眼,賠著多少小心,每日過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這才有了今日的造化。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方其宗我告訴你,別老是威脅我,到時候大家一拍兩散,我看你還能撐幾天……你以為人人都像我似的,能巴心巴肺的伺候你?你也不瞧瞧你是什麽模樣,幾斤幾兩!你說你一個大男人,跟個廢物有什麽兩樣!要不是母親養著你慣著你,你當真還以為你是大少爺的命哪?要是生在窮苦人家,隻怕不滿月就夭折了!”


    “噗……”方其宗被她的誅心言論氣得口吐鮮血,錦被上一大片耀眼的紅。


    “來人哪。來人呐。”周氏雖然得誌忘形,到底膽子還不夠大,見把方其宗氣得吐血,急忙叫人進來:“快去叫大夫來。”


    “把被子收拾了!”幾個丫鬟被指使的團團轉,周氏扭著笨重的腰身出去了。臨迴頭又叮囑一句:“若是老爺問起,就說大爺需要靜養,等他好些了再請老爺來看。”


    這是提防著方其宗托病向方老爺求情了。


    方其宗氣得狠狠揪住錦被,臉色蒼白的一絲血色也無,唯獨嘴角邊那抹紅觸目驚心。


    陳氏在佛堂聽了金娘子的匯報,氣得滿臉鐵青:“怎麽是她?為什麽不是姓梅的那個狐狸精?她費盡心機,不就是想扳倒我自己上位嗎?”


    “誰知道呢?聽說老爺有意是想讓梅姨娘管家的。”金娘子也是納悶不明白:“說是她自己推辭了。”


    “算她還有點眼力見。”陳氏想著周氏也是她的人,雖然以前不喜歡她小家子的作風,可到底比梅姨娘管家來說強,因此覺得有些僥幸,與金娘子道:“你叫周氏有空跟老爺說幾句,老爺既然肯叫她管家,那就是信任她的緣故。”


    金娘子笑著道:“想來是肯定的,她這些年要不是仰仗您,隻怕早就叫大爺厭棄了。”


    陳氏這一關就是半個月,方老爺也沒有放人的意思。


    陳氏漸漸有些慌了,再叫金娘子去打探情況,下人們卻不大愛說了。


    “一個個的都反了,這才幾天!”陳氏在佛堂暴躁地走來走去:“芍藥呢,芍藥也不肯來嗎?”


    “聽說犯了錯被大奶奶罰了打板子,被趕到莊子上去了。”金娘子抹眼淚:“牆倒眾人推,說的一點兒也沒錯。”


    “那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呢?”陳氏想到兩個女兒,不由得心存希望:“給她們報信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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