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


    幾名天使和惡鬼被禁錮在虛空中,一動不動。


    諸位虛空城的大佬擁著飛月,正在對這些家夥進行審訊。


    顧青山和小蝶從虛空中走出來。


    鴉也從另一片虛空出現,朝眾人道:“我已經預見大洪水的來臨,不過由於某種波折,它至少還要半日時間才會出現在虛空城。”


    眾人神情鬆了鬆。


    半日時間,足夠離開了。


    顧青山目光掃過,隻見那些天使都已經死了,身上並無任何刑罰的痕跡。


    被擒住的時候,天使們就已經自盡了。


    顧青山奇道:“這些天使竟然如此剛烈,不待審訊就先自盡了?”


    飛月道:“因為天使的國度裏有聖池,它們死亡之後將會迴歸聖池,重新轉化為天使。”


    顧青山恍然,轉頭去望那些惡鬼。


    惡鬼倒是還有三五個活著的,不過看他們身上傷痕累累的樣子,顯然已經受過了刑。


    小蝶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


    她的手指直接化作一根尖銳骨刺,戳在某個惡鬼的眉心,輕輕念道:


    “骨之所屬,魂之所役,我命你吐露心扉秘密。”


    啪!


    一聲脆響,那名惡鬼的頭顱就像碎裂的吸光一樣爆開。


    鮮血四濺。


    小蝶怔了怔。


    一名盲眼的修女說:“沒用的,他們的神魂受到了禁錮,一旦想不由自主的說些什麽,立刻就會死。”


    小蝶望向這人,問道:“即便是您這樣的心靈高手,也不行?”


    盲眼修女道:“他們的神魂和某種物體融合在一起,除非知道其中奧秘,否則隻要用強,立就會刻要了他們的命。”


    顧青山問道:“到底是什麽與他們的神魂融合在一起?”


    盲眼修女望向惡鬼們,說:“這要問他們自己。”


    惡鬼們低著頭,不說話。


    這時,飛月淡淡說道:“你們可想清楚了,如果說出來,我們很有可能把你們從這種受製於人的境況解救出來,饒你們一命,今後也不用再受任何奴役。”


    一名惡鬼冷笑道:“不需要你饒命!我們惡鬼世界自有仙術,可以重新化生,不怕你這逼供的手段。”


    飛月麵無表情道:“死者複生的仙術需要耗費一名鬼主大半的力量,需要一名鬼雄耗費全部的力量,而你們與永恆深淵的戰爭剛剛進入白熱化,我猜不會有鬼主敢在這個關頭,耗費自己的力量來救你們,鬼雄也是一樣。”


    那惡鬼呆了呆。


    另一名惡鬼低聲喝道:“別上當!死就死個痛快,難道你想背叛鬼主,然後魂魄被從黃泉裏撈上來,承受永恆的折磨與懲罰?”


    那惡鬼聽了,不知想起什麽,打了個哆嗦,口中飛快的念著什麽。


    一息。


    他念完咒語,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他死了。


    其他幾名惡鬼有樣學樣,幾乎沒有張口,隻在心中默默念完咒。


    他們同時倒在地上,再無任何聲息。


    諸位大佬對望一眼,均是感到了無奈。


    麵對一個主動求死、並且隨時都能死的人,誰都沒什麽太好的辦法。


    這時候,隻剩最後兩名惡鬼還活著。


    刺客公會會長歎了口氣,說:“看來惡鬼們能一直保守他們世界的秘密,確實還是有一套的。”


    “讓我來試試?”一道聲音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是站在小蝶身邊的罪獄龍王。


    小蝶低聲問道:“有把握沒有?”


    顧青山道:“總歸是另一種方法,不嚐試的話,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小蝶望向飛月。


    飛月看著顧青山,點了點頭。


    顧青山一笑,忽然從背後摸出一口大黑鍋。


    眾位大佬見狀,皆是露出不解之色。


    ——明明說是審訊,你摸出來一口鍋是要幹什麽?


    小蝶悄聲提醒道:“喂,惡鬼的肉不好吃,很酸的。”


    她似乎想起那場景,露出嫌棄的表情。


    顧青山頓了頓,說:“放心,我不吃他們。”


    他捏訣引水,生火煮鍋,以極其嫻熟的煮了一碗麵。


    眾目睽睽之下,隻見他端著那碗麵走到一名惡鬼麵前,說:“來,吃麵。”


    惡鬼露出迷茫之色。


    我都要死了,你讓我吃麵?


    難道有什麽蹊蹺?


    不行,絕不能背叛鬼主大人,否則死後必受無窮折磨。


    惡鬼瞪著顧青山,猶豫了一瞬。


    ——罷了,現在還是死了最安穩。


    惡鬼開始在心中默默念咒。


    顧青山一見對方那決然表情,立刻便知道不妙。


    他把名號鎖定在“最風騷的男人”上,直接發動名號技:“好有道理”。


    “喂,”


    顧青山飛快說道:“你看,你都要死了,臨死前不吃點東西,黃泉路上餓了怎麽辦?”


    那惡鬼本已把咒念了一半,忽然聽見他這麽說,心中就忍不住思索起來。


    對啊。


    我這一旦死過去,確實是要去走黃泉路。


    ——我都已經要死了,為什麽還要委屈自己,當一個餓死鬼?


    惡鬼看了顧青山一眼,喃喃自語道:“你說的有道理。”


    顧青山朝飛月使個眼色。


    飛月手指鬆了鬆。


    隻見惡鬼背後隱約顯現出七八根黑色的長線,一時全部鬆開。


    惡鬼立刻恢複了自由。


    他主動從顧青山手中接過碗筷,大口吃起麵條來。


    “嗯,真好吃。”


    “你到底在麵裏放了什麽?為什麽這樣普通的一碗麵,竟然如此好吃?”


    惡鬼一邊吃,一邊問顧青山。


    顧青山笑笑,沒說話。


    眾人也保持著沉默,等著看顧青山後續的手段。


    然而顧青山什麽也沒做,一直看著那惡鬼吃麵。


    直到惡鬼徹底吃完,準備念咒的時候,顧青山才忽然發問:


    “你們惡鬼的靈魂,究竟與什麽東西煉在一起?”


    那惡鬼臉上露出恍惚之色,說道:“我們每個人的識海之中,都有一張控魂命符,隻要被強迫說出什麽秘密,或是神魂失去控製——”


    啪!


    一聲脆響。


    惡鬼的頭四分五裂,無頭屍體倒在地上。


    眾位大佬神情動了動。


    ——雖然還是死了,但總算知道惡鬼們受製於什麽了。


    “命符……我知道這個東西,惡鬼們的諸多手段之中,麵咒必中,命符則詭譎難測,發動極快,不好抵擋。”兇魔塔主道。


    盲眼女修麵露悲憫之色,說:“我也研究過惡鬼命符,可惜隻弄明白了一件事:”


    “命符是以命力為發動,出則必定有人殞命,除非——”


    “除非什麽?”飛月問道。


    “除非有人不惜舍棄自身靈魂本源力量,發動命符。”盲眼女修道。


    兇魔塔主冷笑道:“哼,誰沒事會消耗自身靈魂本源之力?這可是最根本的力量!”


    一名扛著五十米巨刃的男子,一邊看著手中的小冊子,一邊頭也不抬的道:“在惡鬼之中,往往都是高階惡鬼以低階惡鬼的性命催動命符,所以命符不僅難以防範,威力也極其可觀。”


    小蝶道:“惡鬼們等級森嚴,紀律嚴明,戰則忘乎所以的拚命,看來就是因為性命早已和命符融為一體,不聽話就會死。”


    眾人心中都有些沉重。


    這樣的話,抓到俘虜了也沒什麽用。


    除非罪獄龍王再出手,說不定還能問點什麽。


    大家不自覺望向最後一頭還活著的惡鬼。


    那惡鬼神情駭然,立刻就要念咒。


    ——開什麽玩笑,自己雖然貪戀生命,但如果透露惡鬼世界的秘密,死了都要受折磨,還不如自己現在就死!


    盲眼修女忽然出現在惡鬼身後,輕輕拍了拍惡鬼的肩膀。


    惡鬼全身化作堅硬的金剛石,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有罪獄龍王出手,我們還可以再問一個問題,現在要想好究竟問什麽。”盲眼修女道。


    眾人望著那個金剛石人像,紛紛陷入沉思。


    鴉突然開口道:“諸位,大洪水雖然尚未來臨,但我感覺到了一種不祥,這種不祥來自虛空城本身。”


    飛月喝道:“鴉,與我發動合技。”


    她伸出手,將一根黑線拋向鴉。


    鴉接了黑線,纏繞在手上,飛快的念道:“以命運之力為媒,展現不祥的真實。”


    黑線驟然衝上虛空,淩空擴散成一片光影。


    隻見無邊的虛空亂流之中,許多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畫麵中。


    ——這些人都是虛空城的大佬們。


    他們並未被惡鬼控製,但卻和惡鬼們臨空而立。


    站在這群人前麵的,卻是一名戴著惡鬼麵具的白發老者。


    他手中捏著一張符籙,口中念念有詞。


    “啟!”老者喝了一聲。


    其他人在他身後,各各握住一張符籙,激發著自己身體裏的力量。


    在他們對麵不遠的虛空中,一層層迷霧漸漸出現,朝著虛空城的方向飛去。


    霧?


    顧青山心中緊了緊。


    太過高等的力量,虛空是承受不住的,隻能以霧的形式顯現,否則虛空便會碎裂。


    看這樣子,他們似乎在釋放什麽超大型的術法。


    兇魔塔主低喝道:“他們在釋放一種很強的拘禁結界,除非我們的力量超出了他們十倍,否則是無法脫離這困陣的。”


    顧青山放出神念一觀,果然發現整個虛空城已經被一層霧氣籠罩住。


    飛月的目光卻落在那白發老者身上,再也挪不開。


    小蝶走上前,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沒事。”飛月淡淡的道。


    這時,其他幾位大佬紛紛開始說話。


    “快看!那是獵人公會的會長。”


    “還有虛空圖書館的人,他們跟教會的天使混在一起。”


    “礦業與寶石協會的人竟然也不是我們的人。”


    “哼,我就知道這些家夥投靠了老——”


    說這話的人似乎意識到什麽,忽然閉上口,還下意識的看了飛月一眼。


    飛月臉色蒼白,緊緊咬著嘴唇,雖然目光依舊平靜,但她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顧青山眼神一閃。


    奇怪……


    為什麽這些人,好像都認識那名惡鬼?


    飛月這種反應又是怎麽迴事?


    不待他想下去,畫麵上的那老者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他猛地朝眾人的方向望來,大笑道:“飛月,你現在竟然能借助別人的天賦窺探命運,果然是成長了。”


    飛月冷冷的道:“你來做什麽?”


    老者道:“為什麽我不能來?畢竟你馬上就要嫁到惡鬼世界,為了避免有什麽閃失,我是專程來接你的。”


    “閃失?”飛月重複一遍,雙目垂下,說:“原來你在虛空城設下這麽多暗棋,最後還要朝城主府釋放拘禁類的大型結界,卻是為了接我嫁去惡鬼界?”


    老者笑吟吟的道:“你把虛空城經營的這麽好,還籠絡了一批真正的強者,這已經證明了你的能力,不過,這些跟你的命運天賦比起來,都是不值一提的事。”


    他苦口婆心的道:“飛月啊,你的天賦舉世罕見,唯有惡鬼世界才可以發揮你的力量,我這些年為了幫你,做了很多事情,其實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就算你現在不領情,我也會繼續做下去。”


    飛月平靜的說:“如果我沒有這種命運天賦,如果我隻是一個資質普通的人,你還會下這麽大的工夫麽?”


    老者張了張嘴,但卻說不出話來。


    顧青山聽得心中疑惑不已,忍不住去望小蝶。


    小蝶感受到他的目光,給他飛了個眼色。


    下一秒,她的聲音在顧青山耳邊響起:


    “我悄悄的跟你傳音——但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不要外傳。”


    顧青山略一點頭。


    小蝶道:“那是飛月的父親,昔日的虛空城主。”


    顧青山吃驚道:“什麽?飛月不是說她父親死了嗎?”


    “她恨他。”


    “——她們家的事情很複雜,總之,飛月小時候展露出命運天賦,惡鬼世界得知之後,想帶走飛月,但飛月的母親卻不同意。”


    “惡鬼們許以各種優厚的條件,施以數不清的好處,最終讓飛月的父親動了心。”


    “但飛月的母親依然不同意,覺得任何東西都不能用來換走她的女兒。”


    “後來不知怎的,飛月的母親死了,惡鬼們也隨之退走了。”


    “但過了不久,惡鬼們就再次前來虛空城,找到飛月的父親,提出等飛月長大之後,由三位鬼主之一前來娶她過門,讓她成為惡鬼世界最有權勢的女人。”


    “她父親答應了?”顧青山問。


    “一開始沒有,後來惡鬼們許諾了更多的好處,她父親就答應了。”


    “飛月的母親,也是一名強大的命運術師——但是她的實力已經到頂,遠遠不如飛月所展現出來的命運天賦。”


    “我曾查探過一二,發現飛月的母親當年為了保護她,曾付出性命與惡鬼們鬥過,後來飛月的父親投靠惡鬼,常年呆在惡鬼世界,虛空城的事情多交給飛月處理。”


    顧青山忍不住道:“她為什麽不逃?”


    “我也不知道,但應該是逃不掉——後來我抵達虛空城的時候,曾被惡鬼窺見,因為我是極其罕見的特殊形體怪物,惡鬼想捕捉我,當時我孤立無依,幸而飛月和兇魔塔主幫我擋住了惡鬼,所以我跟飛月才慢慢越走越近。”


    “——基本就是這樣,你知道就行,千萬別說。”


    小蝶最後叮囑道。


    “明白了。”顧青山應聲道。


    他飛快的觀察著四周,心中想著對策。


    ——大洪水就要來了,飛月的父親卻率眾圍困了虛空城。


    接下來,就是決定眾人生死的時刻了。


    一念及此,顧青山望向飛月。


    他看著飛月那雙充滿決絕意味的雙眼,大致明白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不好辦哪……


    到底怎樣才可以破得此局,尋找到生路?


    顧青山念頭轉得飛快。


    忽然,他的目光定在那座金剛石雕像上。


    這惡鬼被命符控製住了,最多隻能再迴答一個問題。


    命符……


    等等,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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