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山巔。


    一隻橘貓和一名小女孩四目相對。


    冷冷的山風吹過。


    小女孩:“……”


    大花貓:“……”


    看著大花貓眼神中的茫然之色,小女孩緊緊繃著臉——


    ——她發現自己最近總是需要憑借出生入死磨煉出來的強大意誌,去緊緊繃住臉。


    想了想,小女孩讚歎道:“恩,不錯的神通,我能感受到虛空中無窮的力量之源都在一點一滴的朝你身上湧去,而且吸收雙龍之力產生的那種不協調感正在漸漸消失。”


    大花貓迷惘的“喵”了一聲。


    小女孩差點破功,隻能勉強保持著嚴肅——


    雖然小女孩做出嚴肅的模樣隻會顯得更加可愛,但起碼她的語氣十分嚴肅:


    “化為鎮邪之獸,其實也是一種特別的修行方式,青山,你要繼續努力呀!”


    大花貓臉上的惘然之色漸漸消失。


    他望向戰神界麵。


    隻見界麵上,一行行螢火小字在不斷的冒出來:


    “你進入了‘橘之山’狀態。”


    “鎮邪之體已開啟。”


    “在此狀態下,各種力量被你吸收之後,都無法興風作浪,最終將徹底轉化為你的力量。”


    “你正在轉化雙龍之力,請保持這種狀態,直到整個過程徹底完成。”


    “注意:如果中途你變化成人,將會打斷轉化過程,此過程將重頭再來一遍。”


    “處於‘橘之山’狀態下,你將不斷吸收外界的魂力。”


    “魂力+1,”


    “魂力+2,”


    “魂力+1,”


    “魂力+1,”


    “魂力+3,”


    ……


    顧青山算了一下。


    每三秒,就會漲一次魂力。


    雖然每次得到的魂力不多,但積少成多,聚沙成塔,有得賺總歸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隻要這麽一想,當一隻貓也沒什麽。


    ——師尊都能自如的化身千萬,還曾化作一頭白鵝,當百花宗的大師兄,現在自己隻是變成一隻貓,又算個什麽?


    大花貓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終於接受了這個新神通。


    小女孩見他想通,便輕輕放下橘貓。


    ——其實有那麽一瞬間,還是很想摸摸皮毛的,但小女孩最終強忍著收迴了手。


    “記住,現在你可以添加自己的眷屬了,每一名眷屬的能力,你都可以借用一種,就像我借用你的‘驚夢’神通一樣。”小女孩認真叮囑道。


    大花貓發出“喵喵喵”的疑惑叫聲。


    小女孩就認真聽著。


    ——此身能化千百身,飛禽走獸皆可變,對於貓語來說,也是很早就精通了。


    小女孩道:“我?我當然不行——必須是那些與你境界相同或是修行境界比你低的修行者,才可以與你建立眷屬聯係。”


    大花貓失望的歎口氣。


    小女孩見他失望,心思一轉,說道:“靈龜還在山腳,想必這次也度過了自在天王劫,你可以跟它建立眷屬聯係,我記得它好像有一項防禦神通很不錯。”


    大花貓連連搖頭。


    對於靈龜的那個“首尾無蹤”神通,他是敬謝不敏。


    變化為貓,已經差不多到了他的底線,要是再去頂個龜殼,那算啥?


    ——看來想用自在眷屬神通,得去找其他修行側的人。


    小女孩又繼續叮囑:“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要記住。”


    大花貓望向她。


    小女孩真正嚴肅起來,正色道:“你可以吸收一切力量,但是記住,絕對,絕對,絕對不要吃胖。”


    大花貓微怔。


    小女孩道:“青山,你現在還擁有變化為龍族的能力,可你變化的是黑龍,這種龍不被龍族所承認,恐怕將來有些危險。”


    “還有,雖然你變成貓,能煉化各種力量,但千萬不要貪多,以免變胖。”


    “你記住千萬不能吃胖,一旦吃胖的話,再變成龍族就飛不高了,也無法全力戰鬥。”


    “那些挺著大肚腩的龍族,全都沒臉見人,不得不隨便找一些落後的魔法側世界,鑽進深深的山洞裏,每日守著一點小錢混日子。”


    “他們連飛都飛不高,不得不幻化出翅膀,才能拖著大肚腩勉強飛行。”


    “他們根本沒有你這種想怎麽殺就怎麽殺的戰鬥之能,打架隻能靠吐口水。”


    大花貓認真聽了,點點頭,深深記在心中。


    虛空中不斷有五彩之光徐徐落下,圍繞在兩人身邊。


    須彌山劫與自在天王劫,均已完成。


    現在,師徒二人真的可以走了。


    “青山,這裏的事已經結束,距離中午還早的很,你現在迴去完全趕得上時間。”小女孩說道。


    大花貓問道:“喵喵喵?”


    小女孩說:“我?我也會迴歸神武世界,把這次的情報通傳所有修行世界。”


    大花貓雙爪抱拳道:“喵!喵喵!”


    小女孩就擺出一派宗師的模樣,點頭道:“恩,青山你自己小心,在外行走要注意安全,另外,可別墮了我百花宗的聲勢。”


    大花貓“喵”了一聲,漸漸沒入五彩之芒中,離開了須彌神山。


    山頂上,剩下了小女孩一個人。


    “行了,這次得知了許多事情,還是趕緊迴去召集所有人,把情報都說一說。”


    小女孩自言自語道。


    不知為何,她又想起了顧青山之前所說的那件事。


    登天路。


    那個名為蕾妮朵爾的女人,為什麽非要破壞登天路?


    她很怕天界的仙人麽?


    幸而在這須彌神山上,她不曾找到那條登天路。


    小女孩想著想著,神情忽然變得恍惚。


    “登天路……”


    她呢喃著,整個人沉浸在了深深的記憶中。


    無數畫麵紛至迭來,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閃過腦海。


    “須彌神山……那條隱藏的路……”


    謝道靈露出痛苦的表情,口中不住的呢喃道。


    突然。


    她恢複了真身模樣,跌坐在地上,喘息了一會兒。


    “實在太危險,有些秘密並不是現在的我能去迴想的,否則必定出現大問題。”


    謝道靈歇了一會兒,站起身。


    “不過,既然這件事被我想起來了……”


    她走到山巔的背麵,在懸崖邊緣的一塊石頭前站住。


    默了數息。


    謝道靈朝前踏出一步。


    她的腳踩在虛空上,但卻似乎被什麽承受住了,並未跌落下去。


    “就是這裏……隱藏的登天之路……”


    謝道靈邁出另一隻腳,繼續向上踏出一步。


    這時她已完全站在了須彌山外的虛空之中,腳下是一片不可見的虛空。


    她一直朝上走去,很快從須彌山頂消失。


    ……


    另一邊。


    惡鬼世界。


    一座通體漆黑的廟宇,寂靜無聲。


    無數惡鬼列隊成形,守護著這座廟宇。


    這裏是惡鬼世界的中樞。


    征戰萬界、對抗深淵、收集六道碎片等等一切命令,全都從這裏發出。


    此刻。


    一名戴著惡鬼麵具的男子站在廟宇的門口,靜靜等候。


    過了一會兒。


    一枚黑紅色的令牌忽然出現在他麵前。


    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通報的聲音:


    “大人,三位鬼主的議事馬上就要結束了,您需要先去西偏殿等候。”


    男子拱手接了令牌,迴禮道:“多謝,我這就去。”


    聽這聲音,赫然便是蒼無彰。


    他手持令牌,穿過廟宇的大門,一路朝著偏殿方向走去。


    沿途惡鬼見了他,無不是恭敬行禮,唯有少數幾名惡鬼,看也不看他一眼,從他身邊揚長而去。


    “哈哈,那家夥,連監獄都看不穩當。”


    “聽說不止如此,還有……”


    細碎的議論聲雖然被刻意壓低,可這種程度的聲音,誰聽不見?


    蒼無彰怒哼一聲,也不多說什麽,反倒加快了腳步。


    “大人。”


    兩名守在西偏殿的惡鬼行禮道。


    蒼無彰看也不看他們,徑直推門進去。


    偏殿內暗沉沉的,唯有兩名婢女守在鬼像前。


    兩女見他進來,一同屈身行禮。


    蒼無彰趕緊迴了一禮,身上的那股怒氣也不翼而飛。


    一名婢女走上來,將手中捧著的一柱香呈在蒼無彰麵前。


    蒼無彰恭恭敬敬接了,插在鬼像前的香爐中,然後就站在一旁靜靜等候。


    兩女侍立在鬼像左右。


    雙方都沒有說話。


    等了一會兒。


    那柱香燃了起來,飄出杳杳煙雲。


    蒼無彰立刻在鬼像前跪倒,口中說道:“見過鬼主”。


    “恩。”


    一道淡漠的聲音從鬼像上響起,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事情太多,本不想召你前來,但這裏畢竟是中樞,如果你總是不來走動走動,漸漸的就會被排擠出去。”


    蒼無彰保持著沉默。


    那聲音繼續道:“黃泉碎片世界原本是我們的監獄,由你負責看押犯人,可最近好像鬧出了一點亂子。”


    蒼無彰道:“我已派兵鎮壓了。”


    那聲音又道:“還有一事,我聽說夜摩天從我們的監視中消失了。”


    蒼無彰道:“是的。”


    “剛剛又接到消息,我們經營了許久的須彌山,突然生成了一道新的天宮結界,徹底堵住了我們進去的那條路——也就是說,我們投了那麽多人力物力在這座山上,很可能最後打了水漂。”


    蒼無彰陷入沉默。


    那聲音也不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蒼無彰才艱難的道:“是有這迴事,鬼主。”


    那聲音遺憾的說:“原本我是看好你的,畢竟你對付六道碎片世界很有一套,你還拉來了一條青龍,幫助軍隊在對付永恆深淵的戰役上屢建奇功,可惜……”


    鬼像上,忽然有一柄黑色的長刀落下來,橫在蒼無彰脖頸處。


    蒼無彰跪在地上,背挺得直直的,一動不動。


    長刀同樣未動。


    停了數息。


    那聲音歎了口氣,再次響起: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出色,罷了,我再最後問你一句。”


    蒼無彰這才抱拳一禮,說道:“多謝鬼主大人。”


    那聲音問道:“所以到底是你的失誤,還是那黃泉鬼王真就那麽難纏?”


    蒼無彰取出一塊玉符,將之捏碎。


    無數道光影從玉符中散落出來,淩空組成了一副畫麵。


    謝道靈飛速捏訣。


    神技成。


    昏黃之世。蒼茫大江。


    一葉輕舟。窈窕孤女。


    這副畫麵是如此震撼,以至於那兩名婢女也抬頭看了一眼。


    鬼像上,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聲。


    “原來是她,待會兒我還得去跟其他人知會一聲——現在,你說說看,當時是如何應對的。”


    蒼無彰道:“當時我以十八名惡鬼之命力,施展仙法鏡千尺,這才臨時抵擋住了這一手黃泉神技。”


    鬼像上,那聲音卻忽地笑了起來:


    “應對沒有問題,但是,你真以為十八名惡鬼的命力,就可以定住她?”


    蒼無彰一怔。


    那聲音似乎多了些情緒,滔滔不絕的道:“以惡鬼之力施展仙法,終究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又何況是在她這樣的存在麵前。”


    “她隻是覺得你們這樣的存在,不值得她出手,所以才沒動。”


    “除非那個召喚她的女子付出相應代價,她才會動動手指,殺掉你們,因為這是她自己定下的規則。”


    “但話說迴來,假若她真想要誰的命,那麽她會放棄酬勞,親自上場,把該帶走的全都帶走。”


    蒼無彰臉上的惡鬼麵具突然裂開一條縫。


    緊接著,整張麵具隨之徹底粉碎,露出他那狹長冷漠的眸子,陰沉黝黑的麵容。


    虛空中,又一張新的麵具出現。


    相比之前那張麵具,這一張新的麵具卻多了幾抹血紅之色,顯得猙獰可怖。


    那聲音道:“這次的事確實不能怪你——畢竟整個惡鬼道之中,能與她一戰的人,也就我們幾個老不死的。”


    “但你所主持的這些事終究是失敗了,我現在剝奪你的‘鬼雄’之麵,將你下調至‘鬼將’,你可有異議?”


    蒼無彰一顆心終於落地。


    竟然。


    活下來了。


    他抱拳道:“鬼主大人,屬下無異議。”


    那聲音滿意的道:“這樣就好,畢竟這個戰爭的時代,一將難求,接下來你就去虛空亂流參與圍剿永恆深淵的戰役。”


    “是。”


    “根據最新情報,那個黃泉鬼王好像已經跟永恆深淵結盟,他是男身,並不能召喚忘川。”


    “我給你三百惡鬼,十萬鬼兵,你找個機會除掉他,提他的人頭迴來,我便再賜你‘鬼雄’之名。”


    蒼無彰默默聽完,行禮道:“是,多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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