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教士憤怒地吼道:“夠了!你不止一次嘲笑我的肚子了,這裏麵裝滿了寬容和慈愛,才沒有腫瘤啊!”


    弗蘭克神甫不屑一顧,懶洋洋地對戒條教士嘀咕了一句:“抓起來。”然後百無聊賴地等著壯漢執法,模樣像個困倦的老爺爺,卻輕描淡寫得像個草菅人命的暴君。


    維克斯去抓菲莉雅:“別任性了!反抗教廷是自尋死路!”卻被菲莉雅反手捏住手腕一擰,險些把維克斯小臂絞到脫臼。維克斯刹那被嫻熟的關節技製住,動彈不得,然後臉色蠟黃地被菲莉雅推開,同時聽見騎士長悅耳堅定的聲音飄過來:“來呀,把我也抓走,瞧瞧異端審判所會不會在天黑前被攻陷啊。”


    她沒指明來的是哪一支部隊,這才是可怕之處。她這克製的囂張,低調的跋扈,讓戒條教士麵麵相覷,一時左右為難。


    這下連腓特烈都覺得菲莉雅有點厲害了,他對低調跋扈的半精靈騎士長肅然起敬,然後在她耳邊說:“維克斯說的對,別任性了。讓我去搞定那個神甫。”


    菲莉雅氣堵凝噎,心想:“姐姐怕你被釘錘逼供才救你啊,竟然說我任性?!”一半狐疑一半惱怒地盯著那個胸有成竹、自信得甚至有點睡意的神甫,咬牙恨著腓特烈:“你才任性!你根本搞不定啊!難道你會控製精神的咒語嗎?”


    “事實上,我會咒語。”腓特烈的聲音還在菲莉雅耳旁飄,人已經筆直走向弗蘭克神甫,帝兵出鞘,輕飄飄一劍挑飛釘錘,霸氣無雙地一劍紮進草坪裏,鎮住三條壯漢,附耳在驚愕仰頭的神甫耳邊說:


    “你傳染了維多莉婭的近視嗎?竟然瞎到對我出手,你不怕維多莉婭扯掉你這身神官服?”


    腓特烈說完丹尼的咒語,直起腰,看見老態龍鍾的神父像被寒風凍住了一樣,一臉驚訝地仰頭僵在那裏。然後,神父的腦袋一度一度地低下來,再次直視腓特烈的時候,竟然春風滿麵,和煦親切,像滴血認親一樣激動的老淚橫流,哆嗦著雙手,仿佛要去觸碰失散多年的親人:“原來您是祭司大人的故交啊,我,我,我雖然老眼昏虧,身體卻裝滿了天主的聖光,請務必讓我再為您和祭司大人服務兩年。之前的失禮,請務必寬恕。”


    嗖的一聲,端著釘錘的戒條教士跑進教堂,影子都沒了。腓特烈還沒反應過來,肥胖的黑袍教士已經在草地上匍匐過來,熱烈地親吻他的鞋尖。


    聽到了“祭司大人的故交”這樣的名詞以後,黑袍教士敏捷得像一隻撲食的麅子,用超越軍人的反應速度,堅定地撲住腓特烈的皮靴,像個癡漢一樣親吻得“嘖嘖”有聲,讓菲莉雅難堪地蹙眉,暗想嘴唇原來有擦鞋的功能,真是匪夷所思。


    “尊貴的客人啊,請接受這微薄的供奉吧。我對大祭司的忠心僅次於神甫閣下,請務必向祭司大人提及這一點。”黑袍教士的嘴唇忙碌地念叨著,因為他還在專心致誌地親吻皮鞋。


    精靈大祭司抵達教堂的時候,拎著裙子踩著光頭,一腳踹開了黑袍教士,明確地表達了對肌膚接觸的嫌惡:大祭司穿著漂亮的精靈涼鞋,根本就不允許教士去卑微地親吻她迷人的腳趾。所以黑袍教士發現他可以肆意親吻腓特烈的皮靴以後,竟然慶幸得無比亢奮,就好像軍閥終於找到借口舉兵了,闊佬終於找到地方消費了,有種釋放壓抑的快樂。


    貴族圈通常稱唿閣下,偶爾稱唿殿下。而隻有神學界裏、自教皇以上,才能稱為“大人”。而維多莉婭祭司大人對黑袍教士來說,昂貴得有點邪乎:他倆中間隔著正堂神甫——紅衣主教——4位大主教——統治教皇國的教皇大人——教廷聖地精靈國普通祭司——永恆之塔精靈大祭司,整整六個段位。所以精靈大祭司維多莉婭出現在黑袍教士麵前時,簡直和上帝親臨一樣,美麗得非凡脫俗,高貴得遙不可及;教士想用最卑微的禮儀貢獻媚態,都會被嫌棄口水沾汙腳趾。


    而麵前這個貴賓是高不可攀的精靈祭司的朋友啊——誰會想到孤高冷豔的精靈大祭司竟然會有人類朋友呢?難怪這個人教訓起教士來毫不留情啊,那根本不是欺辱,那是恨鐵不成鋼的責備,那是沐浴著聖光的調教啊!如果能讓他在大祭司麵前提及“那個誰調教效果不錯仿佛是塊材料”的話,就能乘上直達天堂的直通車了吧?


    那是多麽慷慨便捷的恩典啊!


    於是,得知腓特烈和精靈大祭司有難以言說的舊情以後,黑袍祭司敏捷地衝上去親了起來,毫不猶豫地親了起來,抱著恨不得跟皮靴結婚的堅定態度,趴在草地上像啄米一樣親他的皮鞋,嘬了幾口就把自己都感動了,甚至淚流滿麵地嗚咽個不停:“我對大祭司的忠心僅次於神甫閣下,請務必不要忘記……”


    弗蘭克神甫神色凝重地注視草地上的下屬,悲傷地想:“媽的,被搶先了。”


    菲莉雅驚呆了,她有點眩暈,天旋地轉地眯眼扶了下額頭,腦子裏亂糟糟的想:“他真的會咒語啊,不愧是擊敗了大團長的男人啊,他果然兼修了一些邪門的咒語啊!神甫中招了啊,前倨後恭,完全變了個人啊!”


    維克斯已經原地石化,他的人生觀被這畫麵衝擊得搖搖欲墜,不僅醋意被粉碎,連繁衍的願望都消失無蹤,他居然覺得小腹冰涼,有種蛋蛋縮進了胸腔的幻覺。


    腓特烈自己都嚇了一跳,沒想到丹尼的咒語不僅效果拔群,還有點藥力過猛,讓局麵朝著另一個極端發展了:


    “您一定是來拜見祭司大人的吧?請務必寬恕神職人員的失禮,因為我們對您和祭司的忠誠都是堅定不移、永不動搖的!快進來吧,我們馬上去向祭司大人通報!哪怕能讓她綻放一秒鍾的微笑,都能讓教堂蓬蓽生輝!”弗蘭克殷勤地引腓特烈進教堂。


    腓特烈懵逼了。


    難道精靈大祭司的名字就是維多莉婭嗎?


    這是什麽魔咒啊,根本就是玩弄了神職人員的巴結欲望和勢利本能吧!完全就是一個下流的咒語啊,精靈祭司對這些神甫來說,就像視察小鎮的國王一樣啊,隨便一個“哈哈哈我認識國王哦交情還不錯哦”的謊話都能騙得鎮長六神無主啊!這種悲傷的魔咒絕對會有副作用吧,副作用弄不好是被憤怒的縣長和國王下令砍頭啊!


    腓特烈真的懵逼了。他的參政顧問,聰明放蕩的精靈丹尼·疾風,隻教會了他搞定神甫的魔咒,卻沒有教他搞定精靈大祭司的魔咒啊!


    混蛋丹尼,為什麽略過了使用說明,直接讓我冒冒失失地使用禁咒了啊?報複啊,絕對是赤果果的報複啊!我被丟進異端審判所就沒人催他工作了嗎?好機智,不!好歹毒的員工啊!


    腓特烈迴頭留戀地看著發呆的菲莉雅,身不由己地被教士們簇擁進教堂裏去了。自己裝的逼,跪著也要走完。


    他的眼神是如此絕望悲傷,像生離死別;又那麽懊悔留戀,像依依不舍;讓菲莉雅像被洋蔥熏了一樣,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維克斯瞧見菲莉雅落淚目送腓特烈,終於從六根清淨的驚恐裏迴過神來,重拾了人類的嫉妒心,酸溜溜地皺眉說:“我輸了——他果然是教廷至高無上的貴賓。您現在一定改變心意了吧。”


    菲莉雅迴過神來,蹙眉問:“你在想什麽?你害怕他變成你的情敵嗎?”


    “你們舉止親密,所以,”維克斯想說“我很嫉妒”,卻吐不出口,矜持半天,隻恨相親不能使用外交辭令,隻好含糊“嗯”了一聲,迴答:“是的。”


    菲莉雅熱得解開鬥篷,掛在臂上,瀟灑地把酒紅色的斜劉海撩整齊,若無其事地信步閑逛去了:“你放心好了,如果你與我合得來,訂婚後我是不會出軌的。可是真的沒想到,你竟然這麽玻璃心,”


    她不滿地迴頭瞥他,微微蹙眉,有迴眸的嫵媚,卻暗含著驕矜的危險:“如果我和他說說笑笑都會讓你吃醋的話,你要記住,你連情人都不是,又有什麽資格談論情敵呢?”


    維克斯被她的直白刺傷了驕傲,一股扭頭就走的衝動唿之欲出,卻不甘心就此服輸,發誓要把她征服到馴服。於是他蕩漾起大度的微笑,小跑追上去,與她並肩走,剛剛幹巴巴地承認“你說得對”,就飛快地用“我替你拿著鬥篷吧”,把話題轉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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