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裏迴蕩著丁都尉的歎息。.這種情況他也不願意看到,但是來自洲府裏的命令,不是他一個地方都尉能夠抗衡的。


    楊紀沉默不語,心中卻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


    “自助者天助之”,他已經足夠努力了,但推薦的資格還是被剝奪掉。之前德行殿彈劾的時候,他還有餘力反抗。但是這一次卻沒有任何的反抗餘地。


    “太淵王”這種高高在上存在,甚至連根本看都看不到了。他的一個命令沒有任何能夠反駁。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楊玄覽,對你們母子我已經足夠退讓了,但你們竟然還步步相逼,——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楊紀心中恨恨道。


    “其實……”


    丁都尉沉吟了片刻,有些不忍。連他都感覺,命運對這個少年似乎太過不公:


    “其實還是有機會的。太淵王的意思,你的品行有爭議,並不值得朝廷特別推薦你。但是如果你有重大立功表現的,哪怕朝廷也不可能置若罔聞,給予你推薦。隻是……時間不多,隻剩下十天而已。”


    十天,是楊紀一個月實習期的最後時間,也是個非常特殊的時間。


    隻有在這個時間裏的立功表現,才會獎勵楊紀進入宗派的資格。而過了這個時間,就算為朝廷立下大功,也隻怕是其他獎勵而已。


    楊紀沉默不語,就連丁都尉自己都知道這話隻是聊勝於無的安尉,更何況是他。


    且不說他去哪裏“立下大功勞”,讓朝廷為他破例。單單是最後十天就是一道跨不過去的門檻。


    十天的時間,又能做些什麽呢?


    “大人,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學生告退了。”


    楊紀道。


    “你去吧。”


    丁都尉揮了揮手,望著楊紀的背影,心中深深一歎。他幾乎看到了又一個天才的隕落。


    人生的命運往往不經意的一個轉折,取消掉推薦資格,看起來並沒有那麽致命。楊紀依舊可以自己努力,隻不過蹉跎了一些而。


    然而多少少年天才,就是因為這其中的種種蹉跎,浪費了自己的天資,最後庸庸碌碌,默默無聞。


    成功並不隻是天賦好就行,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種種配合!


    楊紀腦子裏渾渾噩噩,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離開都尉府。再醒來的時候,腳下已經是一道熙熙攘攘的街道,四周人頭如梭,抬頭看去,可以看到一座高聳的樓宇矗立在不遠處。


    “地龍酒樓”,看到那座平川城標誌姓的建築,楊紀猛然醒悟過來,他早已約好和王弦他們今天在地龍酒樓相聚。雖然腦袋裏渾渾噩噩,但他心裏還記得這件事,所以不知不覺的往這裏來了。


    “過去看看吧。”


    楊紀心中歎息一聲,收拾了心情,舉步往地龍酒樓走去。無論如何,他


    “混蛋!割了老子的肉,又想不賣錢。哪裏有這樣的事!”


    就在路過幾間肉鋪時,突然聽到一聲大吼。不知是有人問了他的價,割下來後,突然不想買了,還是錢沒帶夠,總之那屠夫怒哮一聲,掂著一把殺豬刀,唰的一下就從板案跳了過來。


    那人哪裏見過這駕勢,早就嚇得臉色如土,大叫一聲“殺人了”撒腿就跑。周圍人群頓時一片混亂。


    “五穀雜糧,人生百糧”,這種事情在平川城裏見怪不怪,時有發生。楊紀也沒在意,看到人群混亂,往這邊跑過來,下意識的就要往旁邊閃。


    “砰!”


    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那一刻楊紀感覺自己就好像撞上了一座沉重的鐵山一樣,身軀一個趄趔,這才站住。


    “報歉。”


    楊紀下意識的說了一聲,這才看清楚對方是一名骨骼格外高大的行賈,一身花花綠綠的袍子,正低著頭在人群中快步疾行。


    大風吹過他的袖子,隱約露出手腕上的三朵幽綠的火焰。看到那幾張火焰,楊紀瞳孔猛的一縮。


    “這是……他是天陰教的人!”


    楊紀腦海中閃過一道電光,心中怦怦狂跳。


    這不是楊紀第一次見到這種奇異的標誌。上一次,還是在晉安城外的深山之中,那名四處挖墳偷骨的天陰教白骨使就是在手腕上紋著這樣的火焰,隻不過,他手腕上的火焰隻有一朵。


    “三朵幽綠的火焰,……這個人在天陰教的地位恐怕比那個白骨使高得多。”


    楊紀心中怦怦狂跳。


    大頭目,這絕對是個大頭目!


    朝廷裏正在四處征討綠林中人,而更危險的邪教中人居然就在平川城中,而且還是個大頭目。


    楊紀瞬間血往上湧,有種口幹舌躁的感覺。


    他記得上次跟呂淩提過天陰教的事,讓她轉告朝廷,但是朝廷一直沒有看到動靜,如今看來,隻怕是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證據。


    朝廷四處搜集邪教的蹤跡,卻不知道邪教的大頭目卻在眼皮底下混進了城裏。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極大的諷剌。


    “唿!”


    人群中,花花綠綠袍子的高大行商行色匆匆,就像沒有聽到楊紀的話一樣,沒有任何的反應的往前行去,好像楊紀撞的是別人一樣。


    這樣的摩擦、碰撞,在天底下任何一個地方都是稀疏平常的。不管是那名行商,還是其他人都沒有在意,隻有楊紀記住了這個人。


    “跟上!”


    眼看對方就要消失,楊紀心中一動,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一個天陰教的大頭目出現在平川城裏,沒有比這更勁爆的消息了。


    冥冥之中,之前丁都尉在大殿裏說過話,突然在耳邊迴響。楊紀本來沒有把這翻話當迴事,但是現在,突然之間心中活絡起來。


    “朝廷曆來對於邪教持嚴厲的打壓態度,一旦發現絕不留情。平川縣已經安寧多年,朝廷甚至都不相信還有邪教存在。隻要抓住這個天陰教頭目,證明邪教的存在,絕對會在平川縣引起巨大的轟動。”


    楊紀腦海中此起彼伏。


    想要在剩下的十天裏立下重大功勳絕對不是一件易事,但是這個天陰教的頭目卻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隻要做成這件事,哪怕太淵王反對,但朝廷的規矩在那裏,也不可能不推薦他進入宗派。


    人群熙熙攘攘,這給楊紀提供了極大的便利。要想從這麽多人裏麵注意到一個跟蹤自己的人絕不是一件易事。


    從肉鋪離開,楊紀跟著這名“中年行事”一路在街巷中繞來繞去,幾經轉折,幾乎跨越了大半個平川城,終於進了一家客棧。


    “掌櫃,住店。”


    楊紀瞧準他進的房間後,掏出五兩銀子,也住進了這家客棧。對方顯得很謹慎,左右的房間全部被租掉了,楊紀隻能選擇在他的對麵。


    “這個人實力太強了,絕對在武道四重以上,凝練了鮮血之爐,隻怕達到了武道五重也是極有可能的。”


    楊紀想起剛剛的情形,心中暗暗道。


    在肉鋪前的無意一撞,楊紀感覺就像撞中一座沉重的鐵山一樣。要知道,楊紀現在已經達到了武道三重,凝練出了兩尊五鬼化身。


    對方的實力顯然遠在自己之上!


    “現在還不好輕舉妄動。而且天陰教的人最擅長隱藏身份,如果僅僅憑借那三顆幽綠的火焰,隻怕難以取信都尉他們。”


    楊紀心中暗暗思忖。


    邪教徒不是你說他是“邪教徒”就是“邪教徒”的,必須有確鑿的證據。否則的話,對方一旦否認,楊紀又沒有足夠的證據,反而會引起朝廷的不滿,更會引來邪教的追殺。


    “無事不登三寶殿,一個邪教大頭目出現在這裏必定有所圖謀。必須要弄清他們的目的,或者至少是掌握他們的行蹤。”


    楊紀心中暗暗道。


    對麵自從關起門來就毫無動靜,看起來就像是最普通不過的行商。不過楊紀心知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他不著急,在房間裏點了幾份肉食。然後在房門上開了兩個眯眼縫,就透過這兩個縫隙密切的關注著對麵的動靜。


    果然,過了午時之後,開始陸陸續續有各式各樣的“商人”進入了對麵的房間。看起來就像是天南地北的商人一起開會洽談生意一樣。


    “平川城裏果然還有不少天陰教的人。”


    楊紀暗暗心凜。這些人雖然偽裝的好,但步履之間,昂揚威嚴,依然不自覺的流露出武者的行走習慣,顯然不會是一般的“行商”。


    隨著這些“行商”的進入,客棧二樓之中的防備明顯變得森嚴,開始挨門挨戶的調查附近其他房間中的住他。


    其中兩名明顯是護衛一樣的人,直徑朝著自己的房間來了。


    “不好!”


    楊紀心中一跳,身軀貼地,唰的一下蛇竄而出,一下撲出六七丈。就在這些人出現之前,悄無聲息的掀開窗子,撲了出去,掛在了窗下。


    整個過程一氣嗬成,毫無聲息。


    “咚咚咚!”


    幾乎同時,一陣敲門聲在外麵響起:“有人在嗎?”


    又是一陣敲門聲,沒有迴音之後,房門突然嘎吱一聲撬開,一陣凜冽的殺氣如同寒霜覆蓋了房間。


    “不在!”


    “應該是外出了。”


    兩人目光逡巡了一圈,沒有什麽可疑的發現,又悄悄的退出了房間。


    唰!


    等這些人退出房間,楊紀一個“鯉魚潑水”,又倒卷迴了房間。


    “這些人這麽防備,絕對不是普通人。”


    楊紀暗道。


    如果說原來隻是通過手腕上的幽綠火焰推斷對方是邪教中的人話,那麽現在楊紀已經可以完全肯定,這些人絕對是天陰教的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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