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從行館後門出來,很不厚道的順了兩匹馬,雖說一路行來並無人察覺,這每一道城門的進出口可都是時刻有人把守的。為了安全起見,買了一袋幹糧,順便將身上的華服褪去換了身粗布衣裳,外表稍稍修飾了下,直到我們這臉被折騰的就算放人群裏也不會有人注意後,方才策馬往城北幹道行去。

    到了城外時,大概也就在晨時左右,太陽才微微露出個頭,我們是昨天下午入的迷宮,這麽一算,居竟在裏麵呆了一整夜之久,想到這就忍不住在心裏啐罵。

    靠他奶奶的大麻花,老子此仇不報名字就倒著寫!

    自然,現在秦王府是不能迴了,不是我怕,隻是現在不是時候。想想,那麽多人全玩完了,為什麽就隻有我們倆個活著出來?給人家說是運氣好,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皇家的那點破事兒,擺明了是針對這一批皇子來的,至於我嘛,不用想也知道被賀蘭家的人劃在了‘喀嚓’名單中,你說黑名單就黑名單吧,隻要他們不來惹我,屁事兒都沒有的,可如今卻做到了這份上,就算死小爺也得拖個墊被的,皇帝老爺子連親兒子的生死都可以置之不顧,那區區一個賀蘭敏在他眼裏算個屁,賀蘭家擱朝中就一大駐蟲,隻怕老爺子早就想除之而後快,隻是還缺一個好的借口而已。我並不想瞎摻和其中,索性離得遠遠的,老子瀟灑快活去,看他們自編自演的這場戲要如何收尾。

    本想讓水沐雲繞上一圈趁人不注意再迴皇宮的,可這丫死活不肯非得跟著,我怒了:“水沐雲,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還嫌晉城這陣子不夠熱鬧是吧。”

    “我最後進的迷宮,當時也有許多人瞧見了,想來早就通報給了父皇,我們現在都無法全身而退,為何就不肯帶上我?”水沐雲難得的有勇氣反駁,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那裏,就算隻身迴去,也不會有任何麻煩會纏上他,最多被父皇懷疑一下,證據卻是找不出分毫的。

    可迴了宮,還能有自由的可能麽?

    不說其它的,單就母後那裏,哦不,整個賀蘭家,無一不視自己心愛的人為眼中盯肉中刺,這樣一來,別說想要在一起,他們以後根本就沒有相處的機會。這種時候再不爭取,他可不想以後再來後悔。

    我被他哀怨的眼神看得萬分糾結,隻得用哄小朋友的語氣無比嚴肅的教育道:“我這次準備去朱雀,沒有一兩月是不會迴來的,有可能停留得更久,你出宮這事兒,一兩天也就罷了,時間長了皇宮還不鬧翻。趁現在迴去,有皇後在,父皇是絕計不會為難到你頭上的,想清楚再做決定。”開玩笑,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弄得宮裏的人到處貼尋人啟事找太子,要宮裏那老巫婆知道水沐雲是跟著我一起走的,搞不好就要指控我拐走她家寶貝兒子了,這罪名我可擔待不起。

    察覺到我語氣裏的鬆動,水沐雲揪住韁繩的手一緊,一甩方才的陰鬱氣氛,像討到了糖果的孩子,溫潤的眉眼間染滿著喜色:“想得很清楚了,放心吧顏,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我一陣無言,說到這份上了都,也隻能由他跟著。

    抄了近道去朱雀,阻礙到是沒遇上,可一路上停停走走,這樣下來速度也減慢了許多,用了差不多三天時間才到朱雀國國都赤焰城,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多為赤紅發色,這當中也有異族,估計也是從外地搬來的。

    到了地方,自然也範不著和自己過不去再穿這身乞丐裝束,用隨身的飾物兌換了銀票,打道去了最有名的布莊。超級不爽的瞥了眼身上的粗布衣,還有頭上那塊繞來繞去不知道被水沐雲惡意纏了多少圈的頭巾,我一向喜淨的,難得套著這一身忍受了如此之久,本想著總算可以把臉上的東西拿去了,哪知剛到布莊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

    “去去去,臭叫花子,青龍布莊是你們來的地方嗎?一邊呆著去!”掌櫃隻是瞥了一眼便不耐煩的揮手趕人。

    “顏……你不要緊吧?”水沐雲避開跟前人散發出來的陰沉氣息,擔心又憐憫的目光投向那個不知死活的掌櫃,有些艱難的問道。

    我繃著一張臉,從震驚到不敢置信到暴怒再到懷疑,在原地站了半晌,這才緩緩的拉過衣袖,擱到水沐雲跟前,開口時感覺自己說話都是僵硬的:“這個……真的有味道嗎?”為什麽我自己聞不到?難不成嗅覺失靈了?

    沒有等到預想中的橫屍現場,水沐雲微愣了下,有些不適的拉拉身上那件雖舊卻也幹淨的寬大布衣,想也沒想的接道:“怎麽可能,這幾日我們雖然都是露宿野外,洗漱可是從來不曾落——”

    一句話還未完,便被迎麵而來的罵聲給截住了。“喂,倆個臭要飯的,給,走得遠遠得別在這礙事,再不滾當心爺報官了。”罵罵咧咧的中年男人扔來幾個銅板,一邊不忘吼嚇著。

    “你再說一遍。”

    我俯下身來拾起掉落在地的兩枚銅錢,緩緩的朝那欠抽男人走去。

    “說就說!老子還怕你不成,臭叫花——啊!!!”布莊掌櫃這話還沒說完,隻見那盡是墜肉的大臉龐上已經掛了彩,兩枚銅錢印子像是烙上去的一般,一左一右分別排開,上麵要再掛上一條橫幅,就可以湊成對聯兒了。

    “接著說啊。”腳步沒有停,我順帶很好心的附上一個鼓勵性的笑容,孰不知就算此刻臉上披了層偽裝,在外人眼裏,這寒森森的笑怎麽看怎麽像魔鬼代言人。

    布莊掌櫃的似乎知道自己惹下了大麻煩,原本狂妄的臉上布滿了驚駭,身子一軟,隻差沒跪趴在地上,哆嗦著唇想要求饒,兩頰像是被割了兩刀一樣的痛楚立馬傳來,跟連著吐出的話都不清晰了:“答……答蝦……曉得有眼布……布識太……太山……給你賠罪……賠罪了……”

    我冷哼一聲,一腳蹬過去:“賠罪?賠罪就有用,那這皇城裏的軍衛是養來趕豬用的麽。”

    水沐雲一步上前,聲音極輕:“顏,這裏是朱雀,還是不要鬧出人命的好。”說著臉色也不怎麽好看的瞪向軟趴在地上的掌櫃的,取出一張足額的銀票放在櫃台上:“把店裏的成衣取出來吧,今日的事算你走運也就作罷了,以後不要有這種階層岐視,否則你有十顆腦袋也不夠抵的。”

    “素……公子說德素……”

    被眾人圍觀著,掌櫃的羞得無地自容,顫著手接過三千數額的銀票,趕緊命人將莊裏最上等的成衣搬了出來,他這店裏最貴的成衣也就兩百多銀兩一套,要知道兩三百兩足夠平常人家生活花銷上四五年的,這三千兩都可以買好多套衣裳,眼下的自然是筆劃算的買賣,當然要積極一點了。

    初到赤焰城,我並不想多生事非,和水沐雲各自挑了件衣裳到單間洗漱好換上,嫌惡的扔掉了那塊另類頭巾,正欲將臉上臉上的**褪下,手停在臉側,突然覺得不妥:“我說,朱雀國的人,之前可否見過我們的真麵目?”

    “你是說……?”

    水沐雲像是知道了我在擔心什麽,仔細想了想才道:“以往朱雀來使晉見父皇,皇子都是不用出麵的,唯一一次就是你大病初愈那場宴席,當時剛好朱雀使臣在場,可是顏,玄武和朱雀兩國一直交好,是不會有人有那膽子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來的。”

    “那也要他們有那個命。”

    隻有一次嗎?我總算放下心來,那幾個家夥都魂歸西天了,是造不成任何威脅的,這樣看來,就算我用本來麵目出去,赤焰城裏也沒人會認得我。聽水沐雲的口氣,朱雀使臣在玄武境內出事的事情他還並不知曉,這皇帝老爺子將消息封鎖得夠嚴,不過就算如此,他也太天真了些,枉為皇家人,隻看了個表象去,把朱雀的野心都給忽略了。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會無條件去屈服哪一個,數年以前朱雀是附屬小國,接近玄武不過為求個庇護,知道在重要時刻依附,知道將自己變強大的國家,又怎會甘心一直被人踩在腳下。

    “好了,先出去吧。”我將水沐雲的麵具一同卸下,淨了手方才從裏間出去。

    “喲,二位公子爺,衣裳是否還——”

    聽到一側的簾子拉開聲響,掌櫃的弓著身子慌忙迎上去,正要問衣裳是否合身,一個抬頭,看到眼前的一幕咬點沒將舌頭也給咬掉,外廳原本還在討價還價的人順著聲音好奇的瞧來,隻見一名束發斂眉的男子佇立於櫃台前,溫婉的眉眼,清俊的容顏,配上那一襲勝雪白衣,好似立於九天之上的仙謫。在他身旁的男子一頭墨黑長發隨性的披散著,微一側臉過來,棱角分明的精致臉上除了冷洌,再也找不到多餘的表情,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似乎裝不下其它,冷漠的看著一切,透著淡淡的疏離,隻是襯著身上的紅色雲帛,眉目流轉間,卻依舊蠱惑至極。

    大廳裏的人幾乎都忘記了唿吸,他們是第一次見到,居然有人將紅色穿得如此合身,就像是為這人貼身訂做的一般,隻消那麽一眼,便教人移不開眼去。如若說先前看到那位公子如若仙謫能洗淨塵世鉛華,那麽現在這位就如同邪肆的妖魔,教人明知危險還是心甘情願的沉淪進去。

    “掌櫃的,你可知這赤焰城內最大的客棧在哪?”

    隻聽得白衣男子的問話,掌櫃的差點沒暈翻過去——

    “出去一直走,左拐對麵那條街,天、天下第一樓便是、是了。”這這這這這……這是在玩變身遊戲嗎?這、這聲音分明就是方才被他誤認成叫化子的人!

    “天下第一樓?”水沐雲饒有興趣的轉過身來問我:“顏,我們先去看看怎麽樣?”

    左右是在這赤焰城裏晃,我到無所謂,和水沐雲並肩走出去,到門口時,突的頓住,望向橫梁上那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快速的抽劍,唰唰幾下在上麵遊走起來,順手取走台前的硯台,讓黑色的墨汁飛灑而上。

    青龍布莊是吧,現在就讓你改名叫青蟲布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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