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滿天,點點璀璨綴掛在如綢如緞的幽黒天幕上,釋放出寶石般的奪目絢爛。遠遠的,一輛馬車穿過星河,踏著祥雲瀟瀟而來,猶如童話中的模樣。


    馬車內,楚喬抱著吃飽喝足後酣然睡去的冥夜,一下又一下地輕捋著它那滑軟的絨毛,享受著難得的靜謐。而一旁相對而坐的薄野鳳賢,此時則輕搖折扇,風吹發動,閉目之中靜養神魂。非常安靜,但卻不是尷尬的沉默,也絲毫沒有無語凝噎的沉悶,反而氣氛非常融洽。即便無聲亦無語,楚喬和薄野鳳賢也是自得其樂,疲憊不堪的靈魂直似泡在舒適的溫泉中悠然美妙。


    有些人隻要在一起就能獲得安寧。不需要特意交流,也無需費心找樂,僅僅相處一室,彼此就都能得到來自精神的慰藉。這過程本身就是一種放鬆,一種娛樂。而時間在此種享樂裏好像過的特別得快。好像隻是睜眼閉眼之間,五天的日夜兼程就在朝陽初升的時刻迎來了尾聲。


    “你真的願意見我父親嗎?”五天來一直閉目小憩的薄野鳳賢忽然打開雙眼,正襟危坐,盯著楚喬那雙清水明眸認真問道。


    “當然。”說著楚喬站起身來,誇張得伸了個自毀形象的懶腰,理著衣袖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已經暴露了,再遮掩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何況不是還有你嘛,我放心的很。”說完一記風情萬種的小眼神就準確無誤地射進了薄野鳳賢漆黑的瞳孔,要多**有多**,完全脫離了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的束縛。


    不過,薄野鳳賢卻沒心情開這種無聊的玩笑,無論神情還是態度都異常嚴肅。“放心。你的身份最多隻會有我們父子二人知曉,我保證在這修陽界絕不會讓你的身份成為眾矢之的。而我的父親,應該隻會向你詢問一些靈界之事,畢竟父親已經快要瑧至飛升。”


    “飛升?”楚喬不禁輕皺眉頭,眉目之間好像籠起淡淡陰霧。魔尊出世,飛靈降落,大亂四起之時。這薄野怵能夠飛升嗎?或者說靈界允許修陽界第一強者在滅魔之際抽身而退嗎?不。不隻是靈界,或許上位魔界怕也不能放過薄野怵。而如果連薄野怵都無法左右自己,這修陽界怕是真的要毀了。


    “有什麽不對嗎?”一聽楚喬猶疑的語氣。薄野鳳賢心下立時警鈴大作。以他對楚喬的認識,剛剛她分明是預感到了不妙。縱然他並不覺得飛升有什麽可擔憂的,但他相信楚喬的判斷。更何況百年來修陽界的時局可謂變幻莫測,連他的父親薄野怵都看不透。莫非其中真的有什麽隱情不成。


    薄野鳳賢的焦急與迫切好像一股熱浪朝楚喬洶湧而去,直直拍打在麵上。令楚喬剛剛泛起的思慮支離破碎。畢竟她的突發奇想不一定是真的,那些上位之人的心思也不是她一小小屁民能夠輕易揣測的,搞不好人家薄野怵就趁著這股東風直接化羽飛升了呢。而如果不幸被她言中,那就隻能看薄野怵自己的造化了。看看他這枚棋子到底價值幾何,看看這修陽界是否真的是氣數將盡。


    “沒什麽,我就是隨便說說。”一掃之前那些傷時感事。楚喬又恢複了輕快的語調,在清音宛轉間撫平薄野鳳賢的急躁。“話說你也該給我講講你父親的喜好吧。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在化神道君的麵前失了分寸。”


    薄野鳳賢見楚喬將話題輕鬆帶過,縱然還心有疑慮,但看楚喬的樣子也不像是什麽大事,所以暫時按下心緒,隨著楚喬調笑道:“你害怕失分寸?別跟我說,你在靈界還沒見過化神期的大能?不是說在靈界元嬰滿地跑,化神多如狗嗎,怎麽隻是見見我父親,倒讓你嚴陣以待了。”


    “那能一樣嗎,我現在可是獨在異鄉為異客,沒人替我撐腰好不好。再說我這次可是第一次見朋友的父親,不得多準備準備免得失禮。”說著楚喬朝薄野鳳賢翻了記白眼,頂著神聖不可侵犯的麵容在薄野鳳賢跟前毫無顧忌地插科打諢。


    “那我可真要謝謝你這麽給我麵子了。”薄野鳳賢執扇作揖,彎腰彎的那叫一個標準,妥妥的九十度。不過在他起身站直的瞬間,掛在臉上的嬉笑也恢複認真。“我父親如我一樣,最是忌憚心機深沉之人。待你見他時一切隻需直言即可,不要和他玩心思,也不要出言試探。畢竟像他這般常年說一不二的主,不會喜歡之前我們相遇時的言語機鋒。”


    “那真是最好不過了。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動腦子,大家攤開來講,比那些曲裏拐彎的話中有話不知道強多少。我也真是累了,沒心思去弄彎彎繞了。”楚喬點頭應道,一臉的受教。


    然而薄野鳳賢好像還是有點不放心,想了又想,忍不住出言叮囑道:“我父親初看時可能比較嚴肅,看起來不太好親近,你不要害怕,其實他是挺和善的一個人,千萬不要被他的外表嚇到。而且他是刀子嘴豆腐心,為人也豪氣,你隻管不卑不亢地去見他。你是我的朋友,說什麽他也不會對你出手的。”


    聽完薄野鳳賢的話,楚喬瞬間腦補出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形象,與眼前這個雖然高挺但卻過分清秀的人那是天差地別,不禁好奇多嘴問道:“你像你母親?”


    隻見薄野鳳賢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扭捏,又再三說道:“總之,我父親長得跟我不大一樣,你不要害怕。本來容貌就是一副臭皮囊,沒什麽好在意的。你隻管說好自己的話,其他的你忽略不計好了。”


    沒聽說薄野怵長得兇神惡煞的呀,用得著這麽強調嗎。楚喬頓時被薄野鳳賢的此番做派勾起了好奇心,倒是想趕緊見識一下這位修陽界第一人的真麵目。不過這些話可不好當著人家兒子的麵講,楚喬隻是在心裏嘀咕了一下,嘴裏卻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會大驚小怪的,放心。”


    楚喬這話剛說完,原本肆意馳騁於藍天的雙羽駒突然加速向地表俯衝而去。隻眨眼的工夫,楚喬隻覺得猶如穿過氣泡一般,在靈光一現的刹那,窗外的景象已經變作了樹木掩映中的奇山峻嶺。


    “你可以不來的。我說過隻要你不願,我就不會帶你來見我的父親。”薄野鳳賢在楚喬即將踏出車內之際,在她身後忍不住出言道。


    聽此,楚喬的身形不由一僵。隻見她迴過頭注視著身後之人的眼睛,輕笑一聲,“逃避不可能真正的解決問題。既然總要麵對,拖延隻會浪費彼此的時間。你也無需介懷,即便沒有你,我也總會暴露。紙包不住火,我反而要感謝你的出其不意,讓我走出困局麵對現實。何況此番前來,我也有我的目的。能拜托修陽界第一強者,我所圖謀之事肯定會事半功倍。為此付出點小小的代價,也是理所應當的。”說完楚喬就卷起朱簾,在薄野鳳賢的目光中走向了車外的世界。


    此次她完全是自願跟隨薄野鳳賢迴來的。而且不光是心甘情願,還是她主動向薄野鳳賢提議的。就像她說的一樣,該來的總會來,她不要在最後一刻無可選擇地去麵對自己惹出來的問題。況且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要接觸薄野怵,隻是因為當初薄野鳳賢的數次神轉折才令事情拖到現在。危機即是轉機,她楚喬不光擅於死裏逃生,更擅長因時製宜,於風口浪尖中因勢利導。


    腳踏實地,眼前赫然映入一座高聳入雲的孤峰。筆直筆直,如劍一般直插入天,高處更是在雲霧繚繞中若隱若現。但更令楚喬驚訝的是,她現在所處之地,赫然就是二十多年前她首現祁炎大陸修仙界的黎凡城。隻是那時城池中央分明隻是一處高台,什麽時候突然有這麽一座龐大雄偉的高峰拔地而起。這又不是前世建了拆拆了建的,再說也沒有沒事挪山玩的呀。而且這麽濃鬱純粹的靈氣又是怎麽迴事,難道順帶也把空氣給治理了一下不成。城還是那個城,但怎麽就脫胎換骨了呢。這才幾年的時間,連靈氣都比得上闊雲真君的主峰了。


    “這是我薄野家的駐地。別看它外形比較粗陋,但卻是我父親聯合族內的幾位長老施展神通從祁日大陸專門運過來的一座中品靈脈。要不是祁炎大陸實在不適宜孕養靈脈,我父親早就把上品靈脈給搬過來了。沒辦法,出門在外隻能將就將就了,畢竟外頭比不過家裏。”說著,薄野鳳賢就拿出一枚青玉牌,手捏法決,下一秒靈紋蕩開,連人帶車,全部消失在早已成為私人領地的城池內。


    與此同時,楚喬的腦海裏隻閃現著一句話,“土豪,我們來作朋友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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