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霖立刻就覺出不對勁來。


    「世——」那丫鬟伏在地上,倉惶的就想叫嚷。


    蘇霖一擊鋒利的冷眼橫過去,她便是像是被什麽突然堵了嘴,聲音又卡在了喉嚨裏。


    蘇霖心裏正在生疑,腳步飛快的進了院子,才走了兩步就是頭腦一熱,整張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一側的廂房裏有女人低低的笑聲,但也或者隻是哭聲,間或夾雜著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和極盡猥瑣的調笑聲。


    「別——輕——輕點——哎——」


    「沒事兒,不是說了這會兒不會有人過來嗎?」


    「噝——別咬——別在我身上留了痕跡,會——會被發現的——呃——」


    「他又不會碰你,怕什麽!」


    ……


    屋子裏的響動有些激烈,似是桌椅床榻移動的聲音摩擦不止。


    蘇霖隻是覺得一腔熱血直衝天靈蓋,頓時就失去了理智。


    後麵那小丫頭剛剛鼓足了勇氣想要撲上來,他已經一個箭步上前一腳踹開了房門。


    屋子裏一股濃厚的糜爛之氣撲麵,那場麵更是完全出乎意料——


    還是兩男一女的陣仗!


    裏麵的人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動作戛然而止。


    褚靈秀的身上半裹了件根本就不能衣服穿的半透明的寬大袍子,衣物隻掛在了手臂上,整個人神色迷離,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樣。


    看到蘇霖踹門進來,壓在她身上動作的男人一骨碌滾下來,手忙腳亂的去找落在地上的衣物。


    另一個半裸的精壯男人則幹脆的一把抓了鬆散的褲腰,心一橫直接就朝一側的窗口撲去。


    蘇霖渾身的血液逆湧,隨手抄起手邊一個擱置花盆的木架子就搶去了。


    那人才一把拉開窗子,腦後就被他狠狠的砸了一下。


    黃花梨木的架子四散開成,成了滿地殘害。


    那人滿頭滿臉的血,身子晃了一晃,隨後就轟然倒在血泊裏。


    「啊——」褚靈秀這才從最初的慌亂中清醒,緊跟著又被嚇的魂都沒了,抱著胸口尖叫一聲。


    伏在地上的男人也嚇的雙腿發軟,慌亂的摸了褲子就要往身上套。


    蘇霖轉身已經奔了過去,不由分說抬起一腳就將他踹翻在地。


    那人光溜溜在地上打了個滾,麵無人色的慌忙告饒,「世子饒命!」


    話音未落,蘇霖已經跟過去,二話不說一腳踩在他的命根子上。


    那人慘叫一聲,疼了一身的冷汗,頓時就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蘇霖卻還是覺得不解氣,靴子底下又狠狠的碾了一腳,直接就見了紅。


    褚靈秀縮在一張不大的睡榻上,麵無血色,整個人已經完全傻了,竟也忘了自己身上未著寸縷,隻是瞪著眼睛,恐懼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場景。


    蘇霖撂倒了兩個男人,霍的轉身。


    外麵褚靈秀的貼身丫鬟已經屁滾尿流的撲進來,從後麵一把抱住蘇霖的腿,哭喊道:「世子饒命!您就饒了世子妃這一迴吧!」


    「滾開!」蘇霖一腳就將她踢開了老遠。


    那丫鬟的身子飛出去,撞倒身後的門板,噗的吐出一大口血,也是眼睛一翻暈死了過去。


    褚靈秀這才一個激靈迴過神來,意識到蘇霖已經被刺激的瘋了,也不妄圖解釋什麽,直接從榻上跳下來,也不顧自己沒穿衣服,攏著身上半透的跑走拔腿就要搶出門。


    蘇霖的麵含如水,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將她扯了迴來。


    「啊——」褚靈秀痛唿一聲,雙手抱住了頭,隻覺得他手上的力氣大的幾乎要將她整張頭皮都撕扯下來,一張臉也跟著扭曲了,眼淚不自覺的湧了出來。


    「賤人!」蘇霖將她扯過來,揚手一記耳光就將她打趴在了地上,滿嘴是血。


    就在這時,外麵急匆匆的一陣腳步聲傳來。


    蘇霖一聽就知道是府裏巡邏的侍衛聞訊趕來了。


    他就是再氣也知道要遮醜,狠狠的瞪了一眼趴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褚靈秀,當機立斷的快步出門,趕在侍衛們奔過來看清楚屋子裏的情形之前反手一把拉上了房門。


    「世子?」侍衛們聽到這邊的慘叫聲,原是以為院子裏進了賊了,衝進來見到蘇霖都大為意外。


    因為自從褚靈秀進門,蘇霖就對她退避三舍,根本連她的麵都懶得見,更遑論出入她的院子裏。


    身後的屋子裏褚靈秀哀哀的痛哭聲清晰可聞。


    蘇霖的一張臉更是布滿寒霜,陰暗恐怖的叫人心裏發冷。


    「世子,小的們聽到這裏有動靜,可是有賊人闖進來嚇著世子妃了?」一個領頭的侍衛幹吞了口唾沫試著開口。


    「是進來個小賊,我已經處理了。」蘇霖冷冷道:「這裏不用你們管,都出去!」


    「是!」他的臉色實在是太過駭人,眾人自是片刻也不願意對多留的轉身退了出去。


    蘇霖迫不及待的又再推門進了屋子,反手一把又把門拉上。


    褚靈秀這時候已經稍微緩過一點精神來,神情畏懼的看著他,顫聲道:「世——世子,我——」


    蘇霖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目光陰鷙的瞪了他一眼,然後以腳尖踢了倒在旁邊直冒冷汗的丫鬟一腳道:「去,把這屋子裏的所有被褥衣物全都給我拾掇了,搬出去!」


    隻要想到他方才踹門進來看到的那一幕蘇霖的眼前一陣犯暈。


    他在外麵風流快活是一迴事,自己八抬大轎抬進門來的世子妃公然在府裏廝混給他戴了綠帽子就又是另外一迴事了。


    更何況——


    那兩個和褚靈秀攪和在一起的男人,其中一個他還一眼就認出來了,是他府上二院裏當差的一個侍衛。


    這是在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同時又狠狠的給了他一記耳耳光。


    哪怕是到了這會兒,他也是覺得所有的血氣都逼到了腦子裏,幾乎恨不能將這三個狗男女給親手大卸八塊了泄憤。


    那丫鬟被他一腳踹出了內傷,卻不敢違背他,忍痛爬起來,先把地上散落的三個人的衣物收拾了捧過來,使勁低垂著眼睛,根本不敢去看蘇霖的臉。


    蘇霖咬著牙,太陽穴一突一突的跳,冷冷道:「扔出去!」


    丫鬟依言將衣物扔到院子裏,拿眼角的餘光掃了他一眼,又轉身進了內室,把床上被褥都抱了出來。


    一則是帶了傷,二來又因為膽怯,她的動作很慢。


    蘇霖是在這屋子裏多呆一刻都覺得是要窒息了一樣,已然是沒了耐性,一個箭步過去,把床帳和帷幔都一把扯下來,風風火火的全部丟到了院子裏。


    這樣一來,整個屋子裏就隻剩下一眾的家居擺設,和幾乎算是不著寸縷的一男一女,並著一具倒在血泊裏的屍首。


    「出去!」蘇霖四下環視一圈,看到沒有遺漏就對那丫鬟冷聲喝道。


    小丫鬟嚇的不輕,順從的抱著被褥快走了出去。


    褚靈秀一直傻傻的看著,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分辨清楚狀況。


    而蘇霖取走了這屋子所有的遮羞布之後,一撩袍角也轉身走了出去。


    褚靈秀顫了一顫,恍然有些醒過味來了,這才不管不顧的撲過去,慌張道:「世子,你要做什麽?」


    蘇霖一把將她甩開。


    褚靈秀摔在地上,眼神惶恐的看著他。


    這一刻蘇霖是想要直接掐死這個女人卻又覺得不解恨,額上青筋暴起,手指著她點了幾下,最終還是強壓下了脾氣,森然道:「老實給我在這裏呆著!」


    言罷,就再不想多看那個女人一眼,轉身出去。


    褚靈秀要撲過去的時候卻是晚了,那房門已經在她麵前砰的一聲合上了。


    蘇霖快步走到院子門口,對等在門口的自己的親信命令道:「進去把那屋子的門窗都給我釘死了,還有那個丫頭,找地方關起來,給我看好了,出了什麽差錯就當心你們的腦袋!」


    「是!」兩名心腹的侍衛趕忙答應著,取了工具過來把門窗都從外麵釘死了。


    屋子裏,褚靈秀茫然的站著。


    因為事情發生過的太快,她似乎是到了這會兒還有點渾渾噩噩的,看著窗紙外麵的人影來來往往的走動,又聽著錘子敲擊木板的聲音,一直木然的站了好久,直到外麵完全安靜了下來才是如夢初醒一般撲過去大力的拍打門板。


    「來人?有人嗎?放我出去!」


    「世子?你聽我解釋!世子,我知道錯了,求求你,開門放我出去啊!」


    她恐懼的嘶聲叫嚷,可是那院裏院外的所有人手卻都已經被蘇霖調開了,一直到她喊的嗓子都啞了也在聽不到任何的聲響。


    天色漸漸的晚了,光影黯淡,透過窗紙能夠照進來的更是有限。


    偌大的屋子裏,清冷又陰森。


    尤其是她此時還守著一具倒在血泊裏的屍首和一個半神血肉模糊的男人。


    方才一直都處在驚懼之中還沒有感覺,這會兒冷靜下來才覺得這屋子裏冷的瘮人。


    喊的聲音沙啞沒了力氣,她便裹著身上單薄的衣衫緩緩的滑落縮到柱子後麵的角落裏,離著那一人一屍遠遠的坐下,心裏發冷,身上發抖。


    蘇霖從院子裏出來,卻是一刻也不想在府裏多呆,黑著臉,帶著渾身煞氣的又命人備馬出了門。


    *


    羅予琯得了蘇霖臨時遞來的約見消息,笑了笑。


    香草卻很有些擔心道:「小姐,奴婢之前已經和蘇世子說了,您今天是和大小姐一塊兒,脫身不得,他說的過兩日再——」


    蘇霖和羅予琯之間的事情見不得人,平時見麵都是萬分小心的。


    最近這兩日的來往已經頻繁的有些過了頭了,蘇霖卻在這個肌骨宴上又這麽頻繁的約見她,香草怎麽想著都覺得心裏不踏實。


    「是啊,這個時候見麵確實不妥當呢。」羅予琯思忖著說道:「你迴了來人吧,就說我現在不方便出去。」


    「是!」香草答應著,鬼鬼祟祟的摸到後麵去給等著的人迴了消息。


    彼時蘇霖整一個人在小院裏喝悶酒等著羅予琯來,因為心裏憋了氣,半罈子老酒下肚已經有些微醺,結果等來的卻是羅予琯迴絕的消息,他心裏的火氣頓時更盛,將酒盅狠狠一砸就大步往外走去,帶人直接奔了羅國公府。


    羅予琯這裏第二次得到暗信約見的時候已經收拾妥當了正準備就寢。


    香草已經焦慮了起來,道:「來人說是世子很急,好像是動了怒了,還說是——小姐今天若是不肯出去,那以後就都不要見了!」


    蘇霖威脅她?


    羅予琯的眉頭皺了一下。


    不過想來也是,雖然兩人做了同樣的事,可她是女子,蘇霖卻是男人,蘇霖撇了她照樣是金尊玉貴的長順王世子,而她若是沒了蘇霖——


    就算不會身敗名裂,也絕對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蘇霖的話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她不去也是不行的。


    羅予琯想了想,還是讓香草替她找了身丫鬟的衣裳換了,從後門溜了出去。


    「三小姐!」等在那裏的蘇家侍衛總算鬆一口氣,左右觀望了一眼,見到沒人就引著她往巷子外頭走去,一邊好意的提醒道:「世子今天的心情不好,一會兒麻煩三小姐多勸著點兒吧!」


    「嗯!」羅予琯點頭,也沒問原因。


    見到有馬車等在那裏就提了裙子上去。


    香草要跟,卻被那侍衛抬手攔了,對她搖了搖頭。


    羅予琯剛一彎身鑽進車廂裏,就被人一把拽了過去。


    蘇霖是帶了渾身的戾氣,完全不由分說就將她往地上一壓,抬手去剝她的衣服。


    羅予琯很配合的沒有掙紮,由著他全然是為了發泄一般的折騰。


    這裏羅國公府的範圍之內,侍衛們也不敢叫這馬車在這裏久留,駕車飛快的消失在了夜色裏。


    *


    不遠處巷子的另一頭,羅騰和羅思禹兄妹兩個相繼走出來。


    因為聽了馬車臨走前那車上的動靜,兩人的麵色都略有幾分尷尬。


    調整了好一會兒的情緒,羅思禹才算是定了定神對羅騰道:「哥哥你是怎麽知道他二人之間的事情的?」


    羅騰中午要去跟香草,卻被褚潯陽攔了,雖然隻是幾句話,但是不難分辨——


    褚潯陽手裏掌握了不少內幕,並且不想叫他插手。


    他雖然心存疑惑,卻也還是賣了褚潯陽一個麵子沒摻和,但是事後想想褚潯陽那些模稜兩可的話卻是很值得深究的。


    於是迴府之後他就找羅思禹可能會差遣的兩個侍衛問了,果然就查出自己的妹妹在監視羅予琯,並且查到蘇霖身上的事。


    然後再由褚潯陽對他的提點裏麵推測——


    是馬上有事要發生了。


    隻不過關於褚潯陽的事,羅騰並不想聲張,便對羅思禹打了個馬虎眼,不滿的責難道:「我都還沒找你呢,要不是我問了高山高海那兩個,這事兒你是準備一直瞞著我的嗎?」


    他們兄妹一心,又沒有任何的利益衝突,是以從小到大都沒鬧過矛盾。


    羅思禹也不介意,笑了笑,對他買了個乖道:「一點小事情,我盯著就好,這不是不想給哥哥你添麻煩嗎?」


    她倒也沒想到羅騰會有什麽事是刻意瞞著她的,所以也沒多想,思緒再次移迴眼前的事情上,神色就不覺凝重了幾分道:「這幾天他們兩人見麵頻繁,羅予琯也是使出渾身解數似是等不得的想要上位了,這樣——真的不會出事嗎?」


    羅予琯的死活雖然沒多大幹係,但卻關係到整個羅家女兒的名聲。


    羅騰自然也是不放心,不過想著褚潯陽自信滿滿的樣子,反而神情愉悅的笑了笑道:「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其實就算是真讓她做了長順王的世子妃,對我們的影響也不大!」


    沒了羅皇後在背後撐腰,無論是羅翔和羅予琯,都不足為懼。


    羅思禹之所以不肯配合羅予琯幫她如願以償其實也隻是心裏膈應,不想受那女人的利用而已,如果她真要和蘇霖湊在了一起,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嗯!」羅予琯點點頭,頓了一下又補充,「不過讓她爬的高了也總是防不勝防,麻煩能少一點還是少一點的好!」


    「夜深了,先迴去吧,先等一等再說。」羅騰道,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後。


    兄妹兩個並肩進了巷子,從後門進了國公府。


    *


    這邊蘇家的侍衛架著馬車一路狂奔,也沒再迴城南的院子,直接挑著僻靜點的街巷穿行,最後找了處人跡罕至的小樹林在外麵停了下來。


    蘇霖那隨行的兩個侍衛都很自覺,馬車停了就散到一邊,在稍遠的地方守著。


    香草被那車裏動靜聽的麵紅耳赤,也是手足無措的遠遠避開了。


    褚靈秀的事情對蘇霖的刺激不小,滿腔的怒火全都撒在了羅予琯的身上,比任何一次折騰的都要狠。


    本來兩個人都是大家出身,床底之間的事情也喜歡調點情調細水長流,這一次卻是例外,到了最後就是羅予琯這樣受禮教約束的大家閨秀都忍不了,毫無顧忌的叫嚷出聲。


    兩個人似是完全忘了當時正在馬車裏,完全無所顧忌。


    那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兩個侍衛都受不了這樣的撩撥,往更遠的地方一退再退。


    兩個人在車上廝混了整個晚上,直至最後全都沒了力氣,躺在那裏大口大口的喘氣。


    大街上的空氣有點涼,羅予琯扯了榻上的棉被把自己裹住。


    蘇霖偏頭去看她,見她粉麵含春一副不勝虛弱的模樣,就欠身過去捏了她的下巴,眼中閃著灼灼的光影和她咬耳朵,「以前我都不知道你的聲音竟是這般勾魂的!」


    羅予琯瞬間就紅了臉,嗔怒的往旁邊別過頭去,嬌嗔道:「世子還說——都是你欺負人呢!」


    「哈!」蘇霖見她一副不甚嬌羞的模樣就是心情大好朗朗笑了幾聲,又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啞著聲音道:「我就喜歡你這小模樣,以後都要這個樣子才好!」


    兩人又調笑了一陣,累了也就沉默了下來。


    羅予琯緩了一會兒,側目看向他,這時才似是遲疑著試著開口道:「是出什麽事了嗎?世子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蘇霖本來也沒忘了褚靈秀的事,隻是刻意的不提罷了,這會兒被羅予琯一提難免又想起來,臉上頓時就罩了一層寒冰。


    羅予琯等了片刻,見他不語就欠身去摸了摸他的臉,柔聲道:「世子怎麽了?有心事不放說給我聽聽,說出來可能會好些的!」


    蘇霖看了她一眼,看著她眼中關切的情緒,倒是心頭一熱,坐起來,將她拉入懷中抱著,思忖道:「過幾天你真要迴老家?」


    「嗯!」羅予琯靠在他懷裏,點點頭,「現在的羅家都沒了我的立錐之地了,老家那裏雖然偏遠了些,但好歹是少了些管束,會更自在一點兒。」


    她說著,眼中就隱隱有淚影浮動,仰頭去看蘇霖的臉,「我這一走就要三年,世子你答應過我的,等我迴來的時候,一定要接我過府!」


    蘇霖垂眸看著他,再被褚靈秀的事情一激,心裏突然就萌生了一個念頭出來,冷冷的一勾唇角道:「何必要等三年?迴頭你先走一步,屆時我去你的老家接你出來!」


    羅予琯一愣,從他懷裏坐直了身子,有些不明所以。


    蘇霖的目光陰冷,涼涼道:「京城這裏我也不想呆了,蘇家的家業都在南方,這幾日我就去跟皇上提,請旨迴去。到時候你跟我一起我長順王府就是了,在那裏又沒人認得你,待到你三年孝期滿了,我再著人進京向羅家提親,正式接你過門。」


    羅予琯的眼睛一亮,但卻是飛快的將這情緒掩藏好。


    她跟蘇霖說她要迴老家就隻是為了激對方的,不過蘇霖的這個主意倒是不錯的——


    她要守孝,總不能真的避開他三年不見吧?否則到時等到三年以後,這男人還會記得她是誰嗎?


    羅予琯抿抿唇,神色之間還是有些憂慮,「可是皇上會答應你迴去嗎?」


    皇帝對蘇家也不放心,本來年後蘇皖大婚之後蘇霖就改返迴南方的長順王府了,可皇帝卻說是讓他留在京中授予了官職讓他歷練,沒有答應。


    說白了——


    扣著他,關鍵時刻多少算是個人質的意思。


    蘇霖也不是不知知道這一點,隻是皇帝的旨意誰也不敢隨便反駁。


    「我有把握,沒事!」蘇霖道,用力又摟了摟她,「迴頭你先迴去準備,屆時等我的消息就是!」


    以前他是沒有在皇帝麵前提條件的資本,可是這一次——


    褚靈秀給他戴了這麽大的一頂綠帽子,皇家理虧,難道還要強行將他扣在京城嗎?


    說起來,那女人也算是幫了他一把了。


    可是——


    背叛他的代價也還是要連本帶利的讓南河王府的人留下的。


    蘇霖的眼中閃爍著幽暗的冷光,夜色中分外駭人,看著天色已經轉明,兩人就穿戴整理好,叫人駕車迴去。


    *


    先送了羅予琯迴去,蘇霖才迴來自己的府上。


    「世子迴來了!」管家恭敬的迎上來。


    「嗯!府裏沒出什麽事吧?」蘇霖問道,腳下不停卻是大步往裏走,直接去了褚靈秀的院子查看,確定裏麵門窗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就對管家道:「馬上下帖子去南河王府,就說請南河王爺、王妃一併過來,十萬火急,如果不來的話,後果叫他們自負!」


    褚靈秀這裏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並沒有人知道,雖然知道出事了,管家那裏也是一頭霧水,遲疑道:「現在?可是這才剛天亮,是不是——」


    「照我的吩咐去做!」蘇霖冷聲道,卻是不容拒絕。


    管家也不敢和他強辯,看著他的臉色就趕忙領命去了。


    帖子遞到南河王府,褚易民當即就沉了臉,「怎麽?他這是威脅本王?」


    他如今是賦閑在家了,卻也是堂堂一國親王,被蘇霖這麽個外姓兼長輩這樣的頤指氣使的命令,自然是不買帳的。


    南河王妃鄭氏也皺了眉頭,不悅道:「我家王爺得了皇上的諭令,最近都在府裏研讀佛經,蘇世子他有什麽話不能來這裏說?而非要請王爺親自過去?」


    「小的也不知道,隻是傳達了世子原話。」蘇府的管家迴道。


    說話間剛好褚琪炎換好了朝服從院子裏過來。


    他的目光淡淡掃過,看了那管家一眼。


    他天生的氣勢就比褚易民強上許多,那管家對著他並不管大意,又把蘇霖的話轉述了一遍。


    「他長順王府當真是好大的架子,別忘了,從名分上講咱們王爺可是他的嶽丈,開口閉口的就讓王爺去見他?」鄭氏冷哼一聲,滿是不屑。


    褚琪炎的目光沉了沉,卻是不動聲色,隻是看著那人道:「把話說清楚了,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那管家本來也不敢隨便傳話,這會兒斟酌再三才隱晦的提醒道:「好像——是和世子妃有關的!」


    「嗯?」鄭氏挑眉,瞬間警覺了起來,朝褚琪炎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褚琪炎的容色淡淡,想了一下就對褚易民道:「父王,我現在要趕著進宮麵聖,早朝不能耽擱,既然是靈秀的事,你便是和母妃走一趟吧,既然蘇世子叫了管家來請,想必是真有什麽要緊事的。」


    褚易民是被勒令閉門思過,但卻不是完全不準他出門。


    隻是對於蘇府,他卻是本能的排斥並不想去。


    褚琪炎說完也管他到底會不會答應,轉身就一撩袍角走了出去。


    「王爺——您看這——」蘇府的管家一臉的為難。


    褚易民心早已亂,又再遲疑了一會兒就不耐煩的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鄭氏不敢怠慢也連忙跟上。


    夫妻兩個到了蘇家都是麵色不善,被管家引著引了正廳,卻沒見到蘇霖的人。


    褚易民不由的勃然大怒,道:「蘇霖他人呢?他請了我們過府,難道還要我們在這裏等著他來嗎?」


    「王爺稍等,小的這就去請世子出來。」管家陪著笑臉告了罪,剛要往後遠走,後麵的幔帳就被人掀開,蘇霖神色冷然的款步走了出來。


    他的麵色冰冷,唇角牽著一抹鄙薄笑意,不甚在意的掃了褚易民夫妻一眼道:「王爺和王妃來了?真是叫本世子好等!」


    他這個自稱,明顯的逾矩。


    鄭氏的眉頭一皺,看了褚易民一眼。


    果然,褚易民的一張臉已經黑成了鍋底灰,沉聲道:「你請本王過來,到底所謂何事?有話快說,我還急著迴去。」


    「我請兩位過來自然是有事的,王爺既然來了恐怕一時半會兒也走過不了了。」蘇霖道,卻半點麵子也不給他,語氣諷刺道:「王爺和王妃隨我來吧!」


    說著又對管家提醒道:「吩咐下去,我今天不見客,有人送帖子來都直接退迴去。」


    「是,世子!」管家應了,轉身先行退下。


    蘇霖就不緊不慢的轉身,大步往後院走去。


    褚易民憋了一肚子的活,黑著臉跟著。


    鄭氏卻是覺得情況不對,隱隱有些心慌。


    一行人進了後院,蘇霖身邊就隻留了他的四名心腹侍衛,府裏的下人丫鬟一個也沒讓留。


    進了褚靈秀住的院子,進門就見跪在那裏臉色發青的一個丫頭。


    褚易民不認得,鄭氏卻是一眼就認出她來,正是貼身服侍褚靈秀的碧月。


    「這是怎麽了?」鄭氏頓時就冷了臉,喝問道。


    「奴婢見過王爺,見過王妃!」碧月惶惶的叩首,卻隻是語無倫次的重複一句話,「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褚易民夫妻兩個的眉頭越擰越緊。


    蘇霖冷哼一聲,負手而立道:「開門!」


    「是!」一個侍衛應了,上前拆了門上訂著的板子,開了門鎖。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他卻是識趣的推到一邊。


    蘇霖迴頭,對褚易民和鄭氏一抬手道:「王爺和王妃請吧!」


    兩人麵麵相覷,互相看了一眼,還是鄭氏先狐疑的走了進去。


    因為窗子被釘死,屋子裏的光線很暗。


    鄭氏一腳跨進去,很有些不適應,目光不經意的撇了撇。


    彼時那暈死過去的侍衛已經甦醒,伏在睡榻一側,縮成一團,捂著身上某個重點部位不住的抽搐呻吟。


    再旁邊的窗子底下則是一具已經發青了光溜溜的男屍。


    鄭氏雖然在南河王府的後院叱吒多年,也算是經歷風雨無數,卻也還是頭次目睹這樣的情景,頓時就是羞紅了臉,氣的渾身發抖的一邊捏了帕子捂臉,一邊對蘇霖怒斥道:「蘇霖你是瘋了不成?居然——居然讓本王妃看這些汙穢的玩意兒!」


    褚易民隨後跨進來,也是瞬間冷了臉,眼中噴薄的怒火瞬間就要爆發。


    這時一直所在柱子後麵的一團影子突然撲過來,一把抱住了鄭氏的大腿,痛哭道:「母妃,母妃救我,您救救我!」


    鄭氏嚇了一跳。


    顧媽媽的反應最快,已經一腳將她踢開。


    褚靈秀摔在地上,衣物散開,露出大片白花花的皮膚。


    鄭氏也這才看清楚了她的臉,立時驚恐的倒退一步,指著她,不可思議道:「這——這——」


    她有點反應不過來。


    旁邊的南河王褚易民更是驚的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裏掉出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褚靈秀換忙掩了身上袍子,惶惶的痛哭。


    褚易民隻感覺是被人明晃晃的甩了一記耳光一樣,怒然扭頭對蘇霖罵道:「蘇霖,你跟本王把話解釋清楚了,你——」


    「解釋什麽?王爺和王妃自己不會看嗎?」蘇霖卻是不等他質問完已經怒然打斷他,目光銳利刀鋒一樣狠狠剜了褚靈秀一眼。


    褚靈秀被在這裏關了一晚上,整個人的精神都幾乎要崩潰了,被他瞪了一眼頓時就是渾身一抖。


    蘇霖大大咧咧的找了張椅子一坐,全然不顧褚易民和鄭氏的臉色道:「你南河王府出來的女兒做了這樣丟人現眼事,跟我們蘇家丟了這麽大的人,現在是我找二位過來要一個交代,可不是你們來對我興師問罪的時候。」


    「一派胡言!」褚易民脫口怒道,看是目光從這三人身上掃了一圈,後麵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這件事顯而易見,是褚靈秀做了丟人現眼的事,蘇霖現在要興師問罪也在情理之中。


    他罵人不得蘇霖,就狠狠的瞪了褚靈秀一眼。


    褚靈秀本來是又具有怕,可是心裏也明白,這樣的醜事被抖出來她是百口莫辯了。


    心一橫,她幹脆就攏了衣服膝行到鄭氏麵前,扯了鄭氏的衣角,神色怨毒的狠狠瞪了旁邊的蘇霖一眼道:「母妃你要替我做主啊,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可若不是蘇世子他欺人太甚,我也不至於如此!當初本就不該是我嫁過來的,為了替大姐挽迴名聲我也認了,可蘇世子卻是恨上了咱們王府,還把一切的怨氣都出在了女兒的身上。他根本就沒拿我做妻子看,是他不仁不義在先,總不能叫我守一輩子活寡吧!我會這麽做,也全是他逼的!」


    這不僅僅是強詞奪理,而是完全半點臉麵也不好了。


    橫豎當初就是褚靈韻推她入的火坑,如果鄭氏和褚易民今天註定是要將她棄之不顧,她也不掛不顧了。


    也就是一死罷了,拉下一個墊背的來也不錯!


    鄭氏聽了她這番話,隻覺得氣血逆湧,腦子裏一陣一陣的發暈,身子搖搖欲墜的連著晃了幾晃。


    「王妃小心!」顧媽媽趕忙扶她坐下。


    鄭氏捂著額頭呻吟了起來。


    那邊蘇霖卻是被褚靈秀的論調激怒,霍的站起來,一把將她提起來,瞪著她怒聲道:「你說什麽?你給我再說一遍!」


    「你不就是因為對我大姐思而不得才把怨氣都灑在我的身上來了嗎?」褚靈秀已經是破釜沉舟,雖然懼怕,也還是梗著脖子,聲音發抖的與他大聲叫囂,「你有什麽不明白的?當初要不是我大姐不過願意嫁給你,我又怎麽會被送來頂包?你氣著她,愛著她,你們之間的事和我有什麽關係?你不是不稀罕碰我嗎?我又何必要為你守身如玉?我就是偷人了又怎麽樣?既然你從來就沒把我當妻子看,現在又管我做什麽?我願意跟誰就跟誰!」


    再怎麽說這也是他名義上世子妃,蘇霖的臉色漲紅,眼睛充血,幾乎就要將她活吃了一樣。


    兩個人,四目相對。


    當真是彼此撕破了臉皮全都不管不顧了。


    蘇霖是恨不能直接掐死她,但是想著自己還有利可圖,最終也還是說服自己暫且忍耐了下來,遠遠的將褚靈秀往地上一拋,反而是冷笑著看向褚易民道:「好!很好!本世子今天可算是見識了你南河王府的門風了,不過說起來也都是見慣不怪了。既然這是你們王府的傳統,那我便自認倒黴好了,不過事情既然發生了,還是要請王爺給我一個交代的!」


    褚易民幾乎是羞窘的無地自容。


    先是一個褚靈韻,再又是褚靈秀,他們王府的女兒一個一個的都做出這樣丟人現眼的事,他當真是恨不能馬上掉頭走掉。


    可就是因為生氣,他此時才更不能走,因為很清楚,這件事宣揚出去之後會引發的後果——


    褚靈韻的事情當時還有羅皇後幫著遮掩,褚靈秀這裏,是徹底激怒了蘇霖了,如果要鬧開了,雙方就是兩敗俱傷。


    咬牙切齒的深吸一口氣,褚易民冷著臉也是一抖袍子找了張椅子坐下,看著對麵的蘇霖冷冷道:「別在本王的滿前耍狠,這件事這要抖開了你也討不了好,以後也一樣是沒有辦法抬起頭來做人。既然你私底下找了本王過來,不就是想要私了嗎?你有什麽條件?不用拐彎抹角,直接說了就是!」


    蘇霖被他這樣的語氣頂著心裏又有幾分不痛快,目光一凝,往旁邊別過眼去,「什麽私了?你南河王府真當蘇家是好欺負的嗎?一次兩次的被你們玩弄於股掌?我今天找你們過來,就是為了一起進宮麵聖,澄清此事的!」


    他說著,就決然起身,往外走,一邊語氣強硬的吩咐道:「來人,準備車馬,進宮!」


    褚易民一急,噌的跳起來,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抓住他的領口。


    ------題外話------


    好苦逼的蘇世子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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