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埋在淺土層的東西其實很常見,就是某種大型猛獸的毛發,雜亂地簇擁在一起,又柔軟的腹毛,也有粗糲的硬發。葉暖再抬頭打量了一下這個泥屋,一種荒誕的念頭當即從她腦海裏一閃而過,如果沒猜錯,她應該是到了異獸人的地盤了,就是不知道這裏是地球還是其他位麵。


    因為曾有過清醒時就穿越位麵的經驗,葉暖心下也沒多少慌張,而是垂簾看向了尾指上的紅環。


    “戈朗?”她在識海裏輕唿道。


    “我在。”


    “我們還在地球?”


    “雖然我也不想,但是很遺憾,我們的確不在地球了。”


    聞言,葉暖點了點頭,“這是哪裏?誰救了我?”


    “你不記得了?”戈朗的聲音有些尖銳的奇怪,沉默了一會兒,它才懶懶地道,“我不知道。”話落便再也沒發聲了。


    以前它雖然有些忌憚葉暖,但麵對後者的時候多是以一種平等的姿態,甚至有時候還有些跳脫,但是現在它雖然以一副慵懶的語氣同葉暖說話,但不知道為什麽,葉暖總覺得對方的態度一下冷淡了,嚴格說來是疏離,迴複了最初的姿態。


    葉暖對戈朗態度的改變覺得很莫名,不過表麵不顯,隻是把這個疑點暗暗記在心中,等待有一天線索豐滿後,找到真相。


    之後葉暖也沒再找戈朗了解什麽了,一個人在這個房裏轉來轉去,最後更是在房子周圍晃蕩起來。這個地方其實是一片草原,不過沒有什麽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壯景,多的是一種無盡的荒涼,目之所及,全是枯黃纖細的野草,枝繁葉茂的樹木都很少,別有什麽鄰居了。


    在葉暖醒來的那個泥屋右手邊,還有一個相對矮小的屋子,裏麵修築了灶台一樣的構造,一個硬石鑿空製成的水缸空落落地擺在那裏,水缸旁邊隨意堆放著一些柴火。很明顯,這裏是主人搭建的廚房。不過葉暖找了一下,沒有在這裏找到半點食材,甚至連調味品都沒有,倒是有一些碗勺,不過這碗勺有些奇怪,一份是人類使用的尺度,一份卻大如臉盆。


    還沒等葉暖想出個所以然來,外放的神識突然一跳,很快,兩個陌生的生命體進入葉暖的感知範圍。葉暖神識迅速一掃,在見到了那兩個生命體後,嘴裏不經意間發出了‘咦’的聲音。


    那是一隻身長接近三米身帶虎斑的貓科動物,頭頂帶著一簇黑毛,矯健的身姿奔跑在草原的速度極快,似虎又似豹,然而令人稱奇的是,在這隻可以稱之為猛獸的背部正跨坐著一個人類,還是個體型很瘦弱的青年,看兩者的姿態,絕不可能是什麽馴獸人與野獸。但是異獸人喜歡這樣的行走方式?


    沒過多久,那一獸一人便迴到了泥屋,看到站在屋子外已經醒來的葉暖,青年臉上閃過驚喜,抹了一把被夜風吹冷的臉,他從猛獸身上跳下,走向葉暖道,“太好了,你醒了啊,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的?”


    相應的,青年身後的虎斑猛獸也低吼了一聲,像是在打招唿,神態自然地就像和鄰居見麵一樣。葉暖雖覺奇怪,但是聯想到自己的猜測,也就坦然了。


    “嗯,你們好,是你們救了我嗎?”葉暖微微點頭迴應道。


    “是倫撒發現的你,然後把你救迴來的,不過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黑池?那地方到了晚上很危險,如果倫撒不是為了趕路都不會走那裏。我們這地方很少有外人來的,看你胸口還那麽大一塊血跡,差點嚇到我。”


    “但是倫撒是你身後這位嗎?多虧有你們,之前我被人偷襲受傷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甚至不曉得自己怎麽來的這裏。方便告訴我這是什麽地方嗎?”


    葉暖皺起眉解釋著,眼波裏帶著幾分複雜,那青年雖然好奇葉暖衣服上一大片新鮮的血跡,身上卻沒傷口,似乎早已痊愈,但是見了葉暖此刻的神情也不好多問,便轉移話題道,“是的,倫撒是我的契約者,豹貓族,我叫墨西。這裏是科倫大區的塔托草原,是岩鹽崗通往科倫大區中心城市瓦托的必經之路。我和墨西是做礦鹽買賣的,這次剛從瓦托完成交易,準備前往岩鹽崗。”


    “契約者?”


    葉暖挑了挑眉,重複了一遍。就見青年聽到葉暖這聲低喃後,忽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耳朵變得通紅,最後還是他身後的豹貓用腦袋撞了撞他的腰,他才窘迫地抬起頭飛速看了一眼豹貓,隨後輕咳了幾聲對葉暖道,“你呢,你叫什麽名字?話說你這麽好看,是不是也有契約者了?”


    葉暖見狀,心裏翻譯了一下青年口中的這個‘契約者’,想來應該是類似伴侶的意思。但是為什麽那個叫倫撒的豹貓族人到家了都不變身?還是說這裏強大一方的異獸人喜歡保持獸態?


    “我叫葉暖。”至於後麵一個問題,葉暖假意難過地別了腦袋,迴避了這個答案。通過剛才的對話,葉暖發現墨西的性子比較綿軟,又或許是不想多事,對於陌生的她並不會怎麽深究,所以她可以暫時偽裝一下異獸人。畢竟在一個異獸人位麵世界裏,人類可是異族一般的存在,她不想暴露自己。


    “嗯嗯,別想太多了,你睡了快一天了,餓了吧?我去做飯。”


    現在也不是聊天的好時機,他們在外麵忙了一天,又累又餓,墨西想的是盡快把晚飯解決了再聊其他。


    “好,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這片草原上物資並不豐富,吃的也就拿幾樣,我簡單處理一下就行。不過吃食簡陋,可能得委屈你了。”


    “不會,剛好我也餓了。”葉暖其實並不餓,但是讓主人家去忙,自己一個人幹坐著也不好。


    青年聞言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應道,“行啊,反正一個人也無聊,一起的話順便我們還能聊一聊。倫撒,你去屋裏把食物拿出來。”


    朝豹貓喊了一聲,青年便帶著葉暖往廚房那邊走。葉暖看著那豹貓被青年指揮也不見脾氣,反而乖順地去拿食物了,心中有些詭異感。異獸人的世界,難道不是強者為尊?青年明顯屬於弱勢一方嘛,當然也可能是他們兩人的感情太好才會如此,葉暖也沒多想了,倒是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一直以來都是青年同她說話,豹貓似乎從未發言。


    異獸人的視力比人類好太多,夜晚也無需燈光照明,即使在昏暗的環境下也不見茫然。熟練地從身上掏出一個軟皮口袋,青年小心地取出裏麵的金屬刀具擺在台上,從青年珍愛的眼神葉暖可以看出,那金屬刀具對青年而言算是貴重物品了。


    注意到葉暖的視線,墨西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是倫撒送給我的禮物,在瓦托城特別打造的,平時都不怎麽舍得用,但是我們之前那套刀具掉了,現在隻能用這個了,讓你見笑了。”


    “沒有沒有,我隻是有點好奇。這套刀具上麵的花紋很精致。”葉暖客氣地道,其實那刀具一共就三把,在刀柄的地方紋了纏繞的圖騰,葉暖沒見過,可能是異獸人特有的。


    “嗯,我也很喜歡石岩花……”


    青年話還沒說完,豹貓倫撒便咬著一個口袋走了進來,因為他的存在,廚房空間一下就擁擠起來。青年當即笑著推了推豹貓,“好了倫撒,你在裏麵太擠了,快出去,吃飯再叫你。”


    豹貓聞聲伸出舌頭舔了舔青年,隨後目光幽然地看了一眼葉暖才離開。


    “你們很恩愛。”頓了一會兒,葉暖忽然道。


    青年聽罷輕笑了一聲,一邊打開口袋處理食材一邊道,“當然了,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在一起都二十多年了。自然人壽命本來就沒有獸人長久,我的身體也不好,可是倫撒從來沒嫌棄過我,一直都很疼我,把所以好東西都留給我自己卻不吃。有時候我也很心疼他,因為我的病才拖累他必須不停往返岩鹽崗和瓦托販鹽,有一次晚上趕路差點死在食人草嘴巴裏,但是我舍不得離開他……”


    或許是葉暖長得太沒有攻擊力,加上受傷多了幾分病弱,讓青年感同身受,不自覺地將自己心事全都吐露了出來。


    葉暖被動地接收著青年的心事,腦袋裏卻不斷閃過一個又一個的疑問。自然人和獸人?獸人很明顯是倫撒,自然人是指墨西自己嗎?可這裏不是異獸人世界,怎麽還分獸人和自然人?她可不會把墨西誤認為是人類,雖然對方有著和人類極為相似的外表,但身體裏依然留著異獸人的血液,氣息也是異獸人的氣息。那麽名稱之間是如何區分的?


    葉暖很納悶,想了想,幹脆以治病為突破口。但是在信息尚且掌握不夠的情況下,她不會那麽貿然,隻是問道,“你身體哪裏不舒服?”


    “腿,我出生的時候是雪季,據說父母準備把家搬到更溫暖的一個地方,卻不小心在搬遷路上把自己的蛋掉到了雪地裏,等他們後來發現的時候,我們這一批的蛋裏除了我和我弟弟,都被凍壞了,最後我們即使破殼了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走不了路。我弟弟還好,他是獸人獸態禦寒能力更強,我就不行了,之後沒到陰雨天我的腿都很疼很疼,嚴重的時候甚至走不了路。哎,正因為這樣,我冬天的時候都幫不了倫撒,隻能看他一個人在外麵辛苦。”


    蛋生這個詞把葉暖噎住了,她原本以為異獸人是胎生的。


    “你早上起床的時候是不是感覺關節的地方很僵硬,經常莫名發熱,而且唿吸困難、咳嗽甚至胸痛?”


    “對,你怎麽知道?”墨西驚奇地看著葉暖。


    不過葉暖沒有立即迴答,繼續問道,“你足部有沒有病變?和其他自然人不一樣?”


    “對對對,總是打不直,感覺骨頭都縮在一起了。葉暖,你是見習祭司嗎?”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墨西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裏麵的驚喜絲毫沒有作假。


    “見習祭司?不,我不是,不過我應該可以治好你的病。”


    這個位麵醫術什麽的可能依舊掌握在祭司一類的人群手中,葉暖直接否認了,她可不想和其他群體扯到一塊,畢竟祭司這種群體在一個種族之間地位非凡,她要以這個身份闖蕩出去,遲早被識破惹麻煩。


    結合了一下墨西的症狀,葉暖判定青年其實就是幼時體內受寒,最後寒氣下侵造成雙腿的風濕。她不了解這個位麵的藥草,但是《黃帝內經》中有言,風濕病屬於“藥之不及,針之不到,必須灸之”。她可以借助火光炙烤銀針產生純陽熱力,給青年以溫熱性刺激,通過經絡腧穴的傳導,打通經脈,調節他體內的陰陽平衡,以達到治病的目的。如果過程太緩慢,她甚至可以將巫力融合進去,算是答謝墨西二人向她施救的謝禮。


    葉暖的話剛一落下,就在這時,一直待在廚房門外的豹貓突然衝了進來,重重地吼了一聲朝葉暖猛撲過去,葉暖當即側身一躲,前者動作落空,不過也沒再繼續,反而焦躁地在廚房裏踱步,葉暖相信如果空間足夠的話,對方一定會在這裏走過來走過去。


    看出豹貓並沒有傷害之意,葉暖也沒攻擊,倒是青年迅速跑到豹貓地旁邊,狠狠地罵了他一頓,“倫撒,你做什麽?差點就把葉暖撲倒了,你還記得她之前大量失血了嗎?”


    豹貓隻是低吼,委屈地不斷蹭著青年,墨西被自家契約者蹭得脾氣都沒了,隻好道,“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是葉暖也剛醒,你這樣撲過來她很可能會受傷的。”


    而且如果不是自己的契約者,自然人對其他獸人還是很防備的,因為獸人的武力值很高,剛才倫撒那麽一撲,要是對上脾氣糟糕的自然人,此時早就被攻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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