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葉暖在跟著水虺跳入深坑後,發現那地下甬道其實並非她想象的那般,盡頭通向什麽金碧輝煌的海底宮殿。這條線路悠長深邃,葉暖大概估算了一下,到達目標地點花費了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然而他們最終抵達的卻是一片懸浮在離地數米的漆黑土地,和她曾經造訪過的一座地下懸山極為相似。隻不過那個地方存在了太久時間,還被修者不斷設陣,並且封印了後來追隨她的木之精怪,這水虺建造的‘浮空之地’又有什麽奇妙之處?


    不等葉暖做出猜測,行走在前方的水虺便用旁人難以聽懂的巫語說話了。


    “據我所知,遺留在地球上的女係氏後裔隻有我們虺族,蜧族是從哪兒來的?”


    在世間存活了太久時間,又或許還有血脈的原因,水虺對其他渺小的生靈幾乎都是無視的態度,即使前一秒因為它的吼叫無數人無辜死去,轉過身它也就忘了。


    葉暖雖然對水虺剛才的虐殺行為感到氣悶,卻也不會在此刻貿然攻擊對方。畢竟人家是真正意義上的千年老妖怪,而且又因為種族傳承的緣故,它的勢力遠不是那些吸收日光月華生成的生命體可比的。葉暖也不敢在這怪物麵前暴露神種空間,殺人奪寶並非人類專利,便等待對方主動。


    眼下聽對方這麽一問,葉暖想了想迴答道,“你知道你們的祖先本身也不是地球誕生的吧?他們本是來自另一個位麵的洪荒大陸,機緣巧合之下才來到地球,後來繁衍生息才有了生活在地球的女係氏族人。據說地球和那個地方一直都存在著一個神秘的隧道,教授我巫術的蜧族人也是因為巧合才來到地球。”


    水虺聽到葉暖的迴答,深紅似血的眼睛眯了眯,眸光裏閃過幾分詭色,“是,你說對了,我相信你是蜧族的傳承者了。”


    關於祖先與地球的淵源,它們從出生便接受了那份來自遠古的傳承,自然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正如葉暖所言,事情經過的確如此,因為位麵之間的空間隧道,才使得地球的生命體能夠如此多樣化。但是作為潛藏在背後的生物鏈頂端者,它們實在受夠了被法則約束的日子,迫切想要迴到祖先記憶裏的那片洪荒大陸。強大,肆意,無拘無束,這才是它們想要的生活,而不是為了躲避那些小人的騷擾,整天潛在水下。這個氣息不太像人類的人類女性,似乎帶給了它們某種希望。不過具體的,它還要再問問。


    “傳言蜧族除了擅長溝通天地,他們中的天賦秉異的人還可以繼承一項通天的本事。你既然說自己幼時受到了蜧族的教導,又得到了巫族的傳承,那麽想必傳授你巫族之術的蜧族人本事不凡,說不定還繼承了這項先天技藝。你就跟我說說,那項先天技能究竟是什麽?”


    聽到水虺的問話,葉暖皺了皺眉,“咒術,他們最強大的是咒術。”


    絞盡腦汁一想,葉暖依舊是這個答案,可是她總覺得水虺想要的答案並不是這個。


    “不對。”水虺突然抖了抖尾巴,拖著龐大的身子在粗糙的地麵上呈水平波狀彎曲前行,慢慢逼近葉暖,而後神情自若地將身子盤成蚊香狀,支著大腦袋眼神直直地盯向葉暖。


    “你真的不知道?”


    雖然看不出水虺問話時的表情,但葉暖卻知道這並不是什麽安全的訊號。指尖迅速躥出一條火舌,凝眸靜靜望著那條有角大蛇,葉暖無話。


    “嘶——你果然得到這個傳承了。我倒是很好奇,蜧族究竟為什麽選擇一個人類繼承他們一族的這個先天技能。”


    水虺的聲音裏帶著一股意料之中的意思,葉暖心底茫然,麵上卻不顯。蛇娘子的記憶裏可沒有這種異火,她得到這東西都是因為神種空間的緣故,可是聽水虺話裏的意思,這異火似乎是蜧族人裏比較難得的一種傳承技能?難道說蛇娘子、神種空間、多位麵空間是有著各種她尚且不知的聯係?


    “那你為什麽在這片海域?馭骨族和那些骷髏又是怎麽迴事?”


    葉暖沒有迴答水虺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海底的這群馭骨族人頭頂頂著獨角或雙角,但出現在帝國建立前的馭骨族人卻與人類無異,葉暖不知道兩者除了名字相同外還有沒有什麽關聯,但是很明顯,至少海底的馭骨族和這水虺存在著某種血緣關係,鱗片和角就是最明顯的標識。


    “你知道,女係氏族人一向喜歡創造生靈,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自古以來?我以為女媧造人隻是人類的傳說。”


    “即使不是創造,那也是改造,如果不是我們,人類不可能發展至此。”


    “那我就更好奇了,既然馭骨族人是你們創造出來的物種,為什麽這座古城城磚卻雕刻著男女同身的有翅物種?紀念什麽?”她不認為自以為高高在上的帶角大蛇會讓自己的奴隸仆人供奉其他族群,可是那城磚的存在確實很不合理。


    “什麽?男女同象的有翅物種?我沒見過。這座古城是我後來占的。”


    葉暖聞言隱隱皺眉,“好吧,我也好奇,為什麽你製造的那個種族馭使的骨奴全是由人類omega屍骨組成?你知道,人類對omega這種孕體般存在的特殊‘種族’有著難以想象的憧憬。”


    “就像我們也執著於繁衍一樣,很正常,所有生物都是這樣。地球限製了我們的發展,我們也很著急這個問題。嗬,你來了正好。”說著說著,有角大蛇笑了起來,嘴巴微微咧開,不過看上去並沒有和善多少,反而更恐怖了。


    “我能起什麽作用?”葉暖挑眉一問。


    “既然有蜧族從洪荒大陸過來,我們,也能過去。告訴我吧,那個教授你的蜧族在哪裏?”猛地收緊身子,有角大蛇將葉暖團團箍住,猩紅的眼睛不帶暖意地射向葉暖,語氣森然地問道。


    葉暖本來早就有所防備,然而依舊對有角大蛇的突然攻擊猝不及防,覆在身外的保護膜被其粗糲的鱗片直接劃破,冰冷的蛇鱗嚴嚴實實地貼在葉暖皮膚上,一股冷氣從腳底直鑽出來。


    也正是如此,葉暖終於感受到身體裏的異常。心髒砰砰砰直跳,就像被什麽追著一樣,硬生生壓下那股不適,葉暖這才掀開眼簾直視那隻水虺的大頭,道,“你什麽時候做的?”


    她的身體被一股力量緩慢侵蝕著,之前沒能察覺出來,可是現在到達一個臨界點,她發現了,卻再也阻止不了。這個水虺究竟想做什麽?


    “在我之前生氣那會兒。”大蛇的聲音帶著一股洋洋得意。


    葉暖卻恍然間明白,原來對方之前生氣噴出的泛青白霧的確表裏如一,看起來讓人覺得不對,也是真的存在不對勁。可惜她這次太過大意,倒不是說葉暖不謹慎。來到完全陌生的一片海域,又麵對一個實力強悍的對手,她不可能一點都不小心,隻是習慣性認為強大的對手會有更強大的招數對付她,而不會選擇那麽淺顯讓人防備的方式,所以,她中招了。現在一股酥麻的感覺從她腳底直衝天靈蓋,不等半秒時間,整個身子就麻痹了,這還不算,源於水虺的毒素甚至侵襲了她的識海,有種硬生生想把她身體和靈魂拉扯開的感覺。


    如果是其他攻擊,葉暖或許還不會擔憂太多,她的肉/體雖然沒有水虺強悍,卻也是幾近百毒不侵的程度,毒素總會被排出來的。然而水虺的攻擊有分離她身體和靈魂的趨勢,這讓本來就是奪舍重生的葉暖有些緊張。


    長時間的溫養讓她的身體和靈魂總算契合起來,隻是這隻水虺最厲害的地方不是他們聞名的控水能力,而是針對靈魂侵蝕方麵的,很明顯這是極其針對她的一個攻擊了。


    當下,葉暖扯起精神用了一個瞬移之術從水虺的包裹圈逃了出來,旋即從神種空間拿出破魔心經兩卷,驅動體內的巫力,在周身布置了一個巨大幻境。


    “嘖,有意思。”


    看到眼前一個以它的體型為參照物製造出得巨大幻境,帶角大蛇頗有興味地甩了甩尾巴。要知道除了他們族人繁衍之地,其他地方極少有可以容納他們體型這般大的人造空間了,畢竟適宜人類尺度的東西它們可鑽不進去,硬要去隻能把那些精美的建築壓垮。但這個蜧族傳承者突然製造的幻境卻按它的尺度來,多好玩。


    “老實說,我現在不希望你死了,做出這種東西出來多好玩,雖然是幻境,但也聊勝於無嘛。”


    邁步走進幻境之中,幾乎隻是小小的一步,有角大蛇視線裏的東西卻驟然一變,隻用步移景異四字便可完全描述這樣的變化。


    葉暖沒有搭理有角大蛇,聲音從幻境裏四麵八方傳到水虺的耳朵裏。


    “你有什麽目的?我以為我們並沒有利益衝突。”


    “告訴我那個蜧族人的消息。我也沒騙你,我的確是想迴到洪荒大陸。”


    “如果我說她不在了呢。”葉暖聲音平穩地說道。


    “什麽意思?那個蜧族人死了?”說到這裏,水虺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人類,你不會是在騙我吧?虺族人可不喜歡說謊的小生物。”


    “她被人暗害受了重傷,後來無意間穿過位麵隧道,到了地球隻剩下魂體,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受到什麽影響,能量開始消散,甚至無法再吞噬其他魂魄提升自己,最後……”葉暖提到了蛇娘子消失的原因,但也保留了一部分。


    “洪荒大陸存在可以傷害女係氏後人的物種?”有角大蛇對洪荒大陸的向往似乎並沒作假,聽葉暖這麽一說,語氣裏也多了幾分奇異。


    “至少教授我巫族之術的那個人告訴我,洪荒大陸的女係氏後裔數量並不多,雖然其他物種不會特意去攻擊他們,但也不是說他們就是那裏無法撼動的存在。與其做敵人,你不如和我們合作。我們進入這片海域其實是為了尋找一種植物和它的伴生石,你聽說過異獸人嗎?”


    “就是剛才想朝我攻擊的那些獸化種族?”


    “對。他們種族間流傳著一種說法,地球不是他們的家園,和你們一樣,他們屬於外來物種,因為意外來到地球位麵。現在想重返家園,就需要找到一種植物的伴生石。而這種植物,有人類曾經在這片海域找到過。”


    “哦?原來如此。”聽到葉暖的話,有角大蛇卻不置可否。蛇身卻到處移走,在幻境中走走停停,一邊欣賞著幻境裏屬於人類的精美建築,一邊和葉暖對話。


    “你這幻術哪兒學的?靠的是剛才你拿出的那張卷軸吧?”


    葉暖沒有吭聲,於是水虺又道,“可是我也沒有聞到你們人類修士製造空間設備的味道,你之前放卷軸的地方在哪兒?又是那蜧族教你的?看來那蜧族人挺厲害的嘛,不過說來也是,不然也不可能憑借魂體還能安全抵達地球。”


    “為什麽不合作?”沉默了良久,葉暖開口問道。


    “很簡單。”水虺語氣一頓,道,“對我而言,和你們合作我得不到什麽好處,還要把我自己親自培育的好東西給你們,很吃虧。我的確對你很好奇,不過你的存在於我隻是一個巨大的能量體,吞掉你,說不定還能吸收蜧族人的傳承,多好。你的秘密,我全都知道,為什麽還要合作?”


    說完,葉暖感覺自己的靈魂忽的抽痛起來,就好像有一隻手突然伸進她的頭頂,不斷拉扯。心髒,止不住地快跳,葉暖身體僵硬無力,最後直直倒在了地上。原本投入破魔心經的巫力瞬間無法繼續匯入,幻境,漸漸散退,露出了葉暖蜷曲在地上的身影。


    水虺走進葉暖,舉爪襲向葉暖的胸口。


    隻要吞下這個人類的心髒和她的靈魂,它的功力又會晉升,甚至突破瓶頸,還能得到蜧族的傳承。越想,它的心中越是得意,人類,果然還是愚蠢的東西。


    隻是等它靠近,爪子穿破葉暖的胸口,差一點摸到目標物時,葉暖的身上突然金光乍現,將它全身罩在其中。


    “吼——”


    強烈的痛席卷了它的身體,甚至讓水虺一瞬間產生想死的念頭。靈魂在不斷瓦解,力量在漸漸消失,不行,不能讓她繼續。


    最後逼得水虺斷裂自己的身體,帶著腦袋潰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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