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暖動作一出,全場寂靜,聽不懂的都沉浸在這股渾厚古樸的能量裏體悟著什麽,聽得懂的卻始終沒有表態。


    大概過去了片刻鍾時間,隻聽古城地下發出‘嗡嗡’的一聲巨響,隨後是一道道裂口從深褐色的地麵乍現,像蜘蛛網一般迅速蔓延開去。纖長的身影不斷從裂口中拔地而出。他們的長相遠看很相似,但近瞧卻能發現很多差異。


    雖然他們依舊保持了一首四肢的基本構架,但是身高卻至少兩米有餘,骨骼細長卻結實有力,緊貼骨骼而生的是薄薄的一層肌肉,絲毫沒給人一種脆弱感,相反,看見的人對這些骨頭很忌憚,因為它們片刻爆發出來的力量或許難以想象。而這些異族人的身上緊貼著的皮膚是泛著冷光的鱗片,看上去就像是披著青銅鎧甲的戰士。頭部狹長橢圓,額間有的長著尖銳的一角,有的則兩角並立長在額頭上。更奇異的是,他們的嘴巴細小而圓,在臉上微微凸起,好似被壓扁了的吸管,要說是口器更合適。


    一出場,這些奇異的生物便半躬著身子站起,將目光死死投向葉暖。布滿眼眶的漆黑閃現著詭異的光澤,即使一動不動,光是這長相,依然震懾了不遠處的人類。


    葉暖注意到,這些異族人身上並沒有像人類那樣穿著衣物,但是幾乎人手都拿著數個骨質武器。那些武器體型並不大,有的小巧如配牌,有的則和異獸人老祭司手上的棒狀物有些相似,用硬物雕刻了大致形狀,再紋刻出意義不同的圖紋,按照老祭司之前所說的話,這些骨器就是馭骨族馭使屍骨的東西?


    不過葉暖見對方沒有動作,也猜不到對方是懷揣善意還是惡意而來,一時沒有動作。也就在這時候,那些異族人突然發動了攻擊。


    隻見他們紛紛震動口器,發出低沉的聲響,隨後或轉動或搖晃其手上的骨器,在他們的操縱之下,源源不斷的白骨從遠方繼續奔來,近處的,則絲毫不懼人類的威脅,直直撲向了身旁的獵物。撕扯,啃咬,抓撓,以它們毫無痛感的身體不斷收割人類以及異獸人的性命。


    事情發生得太快,站在前線的人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旁邊的好幾隻骷髏共同按倒,而後沒過幾分鍾時間,他們便被骷髏完完全全吃下了肚,隻剩下原地血淋淋一片。說來也奇怪,明明這些白骨都沒有肚子了,吃進去的東西卻不見漏出,而是轉化為力量囤積在它們體內,明顯就不是簡單的傀儡骨架,而是用了更厲害的秘法煉製而成。


    葉暖見狀當下皺眉,猛地一揮手,無形的力量打在那些攻擊人類的骷髏身上,迅速將它們與前線士兵隔離開來。隨後明眸半眯,翻轉手印吟誦道。


    “吾以巫神後裔,奏請九霄,咒獻太乙雷霆四司,借以九天之雷,誅滅邪物。天雷降——!!!”


    對方率先動手,而且是置人於死地的那種,他們也不必再忍耐了。


    隨著巫咒最後一個字的結束,隻見原本幽深的海水瞬息從中間分開,露出了頭頂的青天一片。然而此刻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一層厚厚的黑雲籠罩,就像不經意間拉下黑幕,世間所有都昏暗起來。巨大的電蛇不斷在雲層中竄出,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人們還隱隱約約聽見遠古的龍吟。數秒的時間內電蛇便壯大了起來,隨後銀白色的電龍衝進海下,帶著磅礴的力量,直奔海底那密密層層的骷髏而去。


    葉暖許久不曾使用巫咒了,一則覺得巫咒容易暴/露自己的異常,二則經常使用會太過於依賴天地神靈,進而生出僥幸心理,所以她平時都克製自己使用巫咒。過去即使她有使用咒術,也從未使用過今天這種。這次她奏請的是九天應元雷,《巫族神跡》中記載,雷者主天之災福,持物之權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殺,所以不是一個神,而是一群神主管。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則是雷神中的至高者,他掌控的九天應元雷可以懲罰世間所有罪惡,煉度亡魂,去除邪惡。對付骷髏這種至陰之物,雷電顯然是最佳的解決之法。


    既然馭骨族人號稱是女係氏的後人,葉暖就想看看這群人究竟能不能抵擋巫神之咒了。


    “嗡——”


    察覺到雷電裏帶來的不祥,形貌奇異的異族人迅速震動口器,尖銳的喊聲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不過很快葉暖便從這些人的動作中察覺到他們的意思,啟動骨器,他們是想讓骷髏迴去,隻是葉暖偏偏不想就這麽放過對方。


    雷龍自天降下,像是遭關押了許久被放出的猛獸一般,先是碾壓式地拂過骷髏軍團,所過之處,一片雪白,屍骨全都化為了粉末。而擠在人類與異獸人之間的骷髏,則被雷龍體內分裂的電蛇纏住,重點是捆綁骷髏的頭顱,一旦找到入口鑽進去,等它們再鑽出來時,骷髏便再也沒有後繼之力,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化為粉末。


    見自己的骨奴被成片成片毀滅,形狀奇異的生物似乎很火大,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並沒有直接選擇動手複仇,而是一個個從所在地奔向了一處,聚在一起,不斷轉動搖晃著手上的骨器。


    葉暖不覺得他們是閑著無聊,隻是還不等她動作,一旁的異獸人老祭司便高聲吼道,“快阻止他們,他們在召喚母神——”


    言罷,原本已經變身的異獸人神色一斂,也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痛,快速奔向那個古怪生命團體。而老祭司也開始不斷激活著其餘族人的血脈,讓他們由人形快速轉化為人體獸形。


    “什麽母神?”宋寧問出了口。


    按老祭司之前的話來說,這些人如果是馭骨族的話,他們的母神就是女媧了。可是,不說女媧是不是真的存在,就算有,也早已逝去在曆史洪流之中,他很好奇這些奇異的種族究竟能召喚出什麽。


    老祭司擠出時間答道,“他們的信仰之神,我也不知道威力,隻覺得很危險。”


    是的,很危險,葉暖也感覺到了。隨著那些古怪生命搖晃骨器的動作持續,她能感覺到一股奇怪的能量開始漸漸匯攏到地下,並且不斷壯大。


    本來這次就屬於探險,宋寧自然知道他們不可能全身而退,朝自己的副官點了點頭,旋即,一小隊的人重新進入了飛船之內。而其他人,也追隨異獸人的腳步,跑向那所謂的馭骨族人。


    而這時率先奔向那些馭骨族人的異獸人已經到達了他們的所在之地,目光毫無畏懼地攻了上前。最外圍的馭骨族人自然被打斷了動作,見異獸人靠近,口器唰的一下增長了十多厘米,也不再搖晃自己的骨器,猛地一下便將口器紮進了異獸人身體裏。


    鮮血,通過那吸管模樣的口器從異獸人體內不斷湧入馭骨族人口裏,任由異獸人慘叫連連,身子卻好似被麻痹了一般,根本難以掙脫馭骨族人的口器。幾乎隻是半分鍾時間,原本鮮活的異獸人便被吸幹了血液,隻剩下一張夾雜了獸毛的人皮。


    見到如此情景,不少人都腳步微頓,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指令已下,他們是斷不可能做逃兵的,於是紛紛舉起武器不斷向馭骨族人射擊。這些馭骨族人雖然長相古怪,但是他們可不是骷髏,依舊是肉體凡胎,就算皮硬些也總有脆弱的地方。


    激光、槍彈射到了馭骨族人身上,至多隻是讓他們皮表的鱗片變黑,再多的就沒有了。不過馭骨族人顯然也不滿人類的這種搗亂,幹脆站了起來,就近抓起一個人類就咬向他的脖子,而後也不吸血,咬一口就放下繼續攻擊下一個人。


    眾人先是不明白為什麽,直到幾息後,那些被咬的人全都變得目光呆滯,動作僵硬,而後像進食獵物一樣撲向昔日戰友,啃咬對方的時候,飛船上的眾人終於反應過來,馭骨族的人想讓他們自相殘殺。不過那些人的模樣和動作他們總覺得眼熟,和之前尚在海上的時候,那些狂化的人症狀何其相似。


    看到這裏,葉暖目光也沉了下來。


    僵硬的肢體,鐵青的膚色,食人的欲/望,呆滯的目光,這分明就是現場喪屍化演繹。


    “戈朗,之前你所在的平行空間,喪屍感染病毒後也是這樣?那個病毒,是否也被你攜帶到地球?”


    為什麽被馭骨族人咬了後,人類會喪屍化?如果真是如異獸人祭司所說的那樣曆史淵源,他們這個能力是從一開始就有的嗎?戈朗一路上像是知道什麽,卻不迴答的語氣又是想暗示什麽?


    葉暖總覺得她似乎漏掉了什麽。


    原本以為戈朗隻是附身在一個修n後身上,但真的是這樣嗎?戈朗當初所在的平行世界之所以會爆發末日危機,按戈朗所說的,不就是它誤把星外病毒帶到了那裏,經過千億年的演化,最終造成了末日災難。如果在平行空間危機之後,戈朗來到了地球,剛好又在女媧一行人離去的時候,是不是就影響了後麵馭骨族的發展?雖然這麽想似乎毫無根據,但不知道為什麽,葉暖總覺得兩個空間是有一定聯係的。就像她能重生到未來,戈朗能來到地球,一定有存在的合理性。


    然而不管葉暖怎麽在識海中詢問,那名叫戈朗的外星智能生命體一聲也不吭,就好像係統中病毒一般,全然沒有之前的跳脫。葉暖猜想的那些東西,也隻能是猜想。


    走進飛船內的小隊此刻已經進入了他們的目的地,飛船武器控製中心,看到加入戰場喪屍化的戰友正在攻擊己方,錯失經過的他們很茫然,想做什麽,卻隻能咬緊牙關,埋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轟——”


    “轟——”


    “轟——”


    是炮彈在地麵炸開發出的巨大轟鳴,阻止敵人發動攻擊的同時,也斷絕喪屍化在自己隊友身上繼續蔓延。


    數分鍾後,轟鳴聲才結束。等一切歸於平靜,人們往馭骨族人那邊看,卻發現馭骨族人的隊伍雖然有所縮小,但是依舊牢固地站在那裏。再定睛一看,原來他們身上也有一層類似飛船設置的隔水防護膜一樣的東西,阻隔了外界的一切打擊。而這時候,地下的大東西終於出現了。


    異獸人老祭司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小刀,狠狠地劃向自己的手腕,鮮血泉湧一般滾了出來,老祭司滿臉肅然地沾著血在一張似乎是動物皮製成的卷軸上畫了起來,嘴巴裏也不停地吟唱著。


    隻是那些血液繪製的圖案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減淡,就像憑空消失一般。


    看到這裏,老祭司眼睛猛地睜大,身子更是狠狠地抖了一抖,朝身後的族人高吼道,“所有人都割破自己的手腕,滴向神卷,快!”


    隨後轉頭看向了葉暖和宋寧二人,“不要讓地下的東西出來。”


    說完,他又繼續在那卷軸上描繪起來。


    葉暖和宋寧對視了一眼,而後又迅速錯開目光。宋寧遠去安排下屬加大力度攻擊馭骨族不遠處的地下,葉暖則到飛船防護的邊緣處,麵色帶起幾分從未有過的凝重。


    忽然,葉暖伸出了雙手,左手凝力化瑩綠的長弓,右手掌心漫出半透明的異火,以能量自為弓箭,瞄準地下某處。機械存儲起來的能量遠比單單的人力更為強大。


    在某物剛穿破地表的那一瞬息,葉暖放開了右手,帶著熾熱氣流的紅影迅速擊向目標物。


    隻聽“吼——”的一聲巨吼在箭羽落向它的那一刻從地下傳了出來,這聲音,聽著有些像龍吟,又有些像某種天空霸主的唳喊。


    大概是早就印刻在傳承記憶裏的東西,在聽到對方的叫喊後,葉暖心下當即一涼。


    地下那東西,的確是女係氏的血脈,螣、虺、蜧等分支中的一個。


    女係氏一族裏大多都是五百年孕育而生,一千年破殼而出,數千年甚至之上勉強成年。就算他們不修煉,憑著自身之力也比元嬰期之上的人類修士還強,更別說他們還有自己的傳承之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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