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編曲選用了傳統的管弦樂,打從葉暖出場,音樂節奏便由原來的舒緩委婉陡然雄渾豪邁起來。剛開始和眾人一樣的動作,一般的儀態,葉暖身上卻好像有一束光專門追逐著她。明媚的眉眼中,獨她最妖嬈,飛舞的轉袖間,唯她最輕靈,即使沒有彩衣傍身,她也可以將周圍的人映襯為模糊的影子,變成萬眾矚目的焦點。


    踏著節拍,葉暖邁著細碎的舞步,穿過人群走到了最前麵。這時候伴舞重複著之前的舞蹈動作,而葉暖則到了獨舞的時候了。


    隻見她踩著赤足,在繁響的鈴聲中,雙手撫上了身後的裙擺,再出現時,手上竟憑空出現了雙劍。和傳統的短劍表演不同,葉暖手上的青鋒劍稍長,大約是成年女子的臂長。旋轉劍身,仿佛有天外流星劃過。配合著曲樂的韻律,雙劍發出規律的音響,如同雙龍水上輕吟。葉暖此時姿態沉穩而瀟灑,赤手交持太阿舞,僅僅是站在那裏行劍,都叫人移不開眼睛。見到此情此景,整個錄製現場一下就安靜了下來,無論台前還是幕後,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地盯著台上最前段獨舞的女子。


    她的‘站劍’,清雅飄逸如翻轉琵琶的飛天舞,眉目、腕臂、腰肢,一舉一動間都絕美地不似真人,扣人心弦。而就在劍光翻轉間,一寸劍氣罩向葉暖的黑瞳,隨著一聲重踏,場地上所有的樂聲都停了下來。伴舞們雖然巴不得在鏡頭下展現自己的風情,但基本的專業素質還是有的,之前葉暖通知了他們,音樂暫停的時候,她們的動作都得頓在那裏。所以此間。整個戲台上長裙青袖層層疊疊地立在那裏,陽光照耀下,如同舒展開的荷葉,碧玉如洗。而紅衣的舞者靜立在前麵,如同精致的舞女雕塑,畫麵如同鏡中水月般美好迷幻。


    就在這時,簷角的紅紗隨風揚起。如同滾燙的熱油裏突然濺進了一滴水珠。引起沸騰一片。


    葉暖動了。


    隻見她纖足輕點,一個躍起竟約有一層樓高,自天降下那一瞬。鈴鐺繁響,絲帶飄舞。抬腕低眉時候,森森劍影刹那間噴湧而出。


    連綿不斷的動作,首尾相繼。似筆走遊龍繪丹青。一路行雲流水,帶出盛開的清風桃花。隻是絢麗的背後,是忽視不得的武道之氣。忽而風情嫵媚,忽而冷若冰霜。冷冽鋒利的樂聲也隨之而來,與葉暖的劍舞相輔相成。如同傲世而立的巍峨雪山,恍然間別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這個世界,崇尚武道。一味的嬌媚隻能成為附庸,她的第一次綜藝亮相。決不能給人留下柔弱的假象。唯有烽火白骨紅顏青鋒相伴的劍舞,才能詮釋她本身的溫度。


    葉暖揮舞著身姿,嬌顏紅衫,一雙漆黑的眼眸如月下清潭,微微揚起的唇角驚起了數片漣漪,歌盡桃花。舞姿雍容不迫,變化多端,飄忽若仙的身影更是讓人寤寐求之。倒是有些人見了,心底多有恍惚,葉暖的舞讓他們隱約看到了刀光劍影和森然白骨如山,追求武道的背後,到底是什麽,永無止境還是獨孤求敗?他們一瞬間陷入了對道的體悟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醒不過來。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葉暖最後的收勢很安靜,就像為殷紅的土地祭祀獻禮一般,肅然而沉重,叫觀者良久都未曾反應過來。


    直到數分鍾後,場內場外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鋪天蓋地而來。很多人都在感歎,覺得葉暖不愧是被舞蹈大家挑中的人,他們都知道葉暖是替補上來的,對很多情況都不了解,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和伴舞協調動作,下午錄製的時候就這般精彩,叫人不得不驚喜了。


    被掌聲驚醒的一些人神色複雜地看向高台上的葉暖,默默將身影從人群裏褪去,不知去往了何方。倒是其他人終於想起了這是在錄製節目,趕緊迴過神開始繼續。


    伴著清雅的淡香,葉暖在眾人環繞中走向了華服男人。雙手合十置於前額對其行了個禮,輕聲道,“王——”


    來人淡掃蛾眉眼含春,舉手投足間更是婀娜多姿,單單是這一聲,就讓人聽了骨頭都酥了。


    “好好好,愛姬的劍舞真是獨步一絕啊,這天下人恐怕不都及你。”


    飾演達布國國王的男演員是個帝王專業戶,在圈子裏也頗負盛名,之前節目組的導演告訴他,和自己搭檔的女演員會表演劍舞,他還頗為好奇,沒想到親眼見了,差點把魂都驚豔沒了。眼下這話,絕不是戲言,而是他真實的想法。


    聞言,葉暖隻是低眉淺笑,明明是妖嬈萬分的舞衣,竟讓她穿出一種出塵絕俗,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立在那裏,就是一副絕美的畫卷。


    畢竟不是演戲,節目組提供的劇本隻是概念性的,上麵可沒有什麽台詞,想來她是新人,多話搶鏡了反而顯得浮躁,加上她本身也不喜歡說話,葉暖幹脆保持沉默,用麵部語言來迴應。再說她飾演的也是受寵的妖姬,如此也不算違和。


    果然,看到葉暖如此表現,其他人很順勢就接了過去,場上一片和諧,眾人也都對葉暖生了幾分好感。本來這個真人秀就有八位常駐嘉賓,鏡頭分下來每人身上都極其有限,剛才的舞蹈已經讓葉暖搶盡風頭,眼下她要是再多話露麵什麽的,其他嘉賓就算不會生厭,心頭也有些不舒服。畢竟每個圈子都有論資排輩的傳統,他們這些人都是圈子裏的佼佼者,作為小新人的葉暖根本比不上人家的手指頭。突然爆紅又如何?你一個演員沒拿得出的作品,就沒有說話的底氣。


    首期真人秀一共要一周的時間,第一天的拍攝主要是八位常駐嘉賓進入達布王宮,和時空之門的守門人南迦碰麵,快到晚上。節目組才開始收工吃飯。古建築自然不能動用,所以節目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了距離古建築群幾百米的一家特色酒店,雖然沒有之前那裏條件那般好,但勝在幹淨整潔,還別有風味。


    葉暖和飾演達布王的演員,以及八位常駐嘉賓在一桌,比起初見時的生疏。一天下來眾人明顯要熟絡很多了。


    “小葉。還真別說,你那支劍舞連我看了都心動啊。你是舞蹈專業的?”


    說話的是八位常駐嘉賓裏唯一的女性,童星出身。打戲出名的蘇湘,她曾經在一部機甲戰爭片裏飾演女殺手,紅遍全國,而後出演的電視劇幾乎門門大熱。進而摘下收視女王的稱號。入行三十多年的她早就賺得滿缽(未來設定30歲成年,蘇湘這個年紀類似現代30歲的女明星)。加入《全明星爭霸賽》一是興趣,二是為了帝都衛視的資源。不過說來,這個真人秀的八位常駐嘉賓資格都很老,每一個單獨放出來都是高個兒。就連配戲的不說老戲骨,也是演技拔尖的人。其他人他們都認識,就對這個替補的葉暖很陌生。隻知道她最近大火,憑著優異的舞蹈才能被邀成為首期嘉賓。所以蘇湘才這麽一問。


    “謝謝蘇姐,不過我不是舞蹈專業的,舞蹈隻是興趣。”


    聽葉暖這麽一說,主持人宋嘉插了進來,“哦,光興趣都這麽厲害了,那小葉你主攻什麽?快說出來嚇一嚇我們,好讓我們這些老人家長長眼,哈哈哈。”


    宋嘉一笑,身上的虛肉就跟著抖了抖,眼睛不大,麵上帶著酒窩,明明是大叔的年紀,整個人看起來卻異常搞怪可愛。


    葉暖張大晶瑩澄澈的眼睛,麵上帶著赧然,道,“我還沒上大學,所以不知道以後選擇的專業。”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要知道未來世界人們的壽命普遍延長,所以大學學曆被普及了,沒錢還可以跟國家申請貸款,幾乎人人都上大學,差別隻在學校的好與壞。新人演員突然說自己沒上大學,這讓大家都有些困惑。


    倒是八位嘉賓中性格最穩重的嶽生開口了,“小葉是還沒成年?”


    這話一落下可謂是一石驚起萬重浪,宋嘉滿臉驚詫,甚至還拍起了微凸的肚子,“我的乖乖,感情我遇到未成年少女了嘿,真稀奇啊。誒,蘇姐,看看人家。”


    娛樂圈也不是沒有未成年人入駐,至少童星出身的蘇湘就是一位,不過她當年可沒葉暖這種運氣,一出道沒多久就上帝都衛視露臉。其實宋嘉年紀比蘇湘大,叫蘇姐隻是開玩笑,他們兩人私下的關係很好,經常相互毒舌,旁人都習慣了,眼下宋嘉正借著葉暖打趣蘇湘。


    蘇湘性格屬於豪爽型,也不計較,就是白了一眼宋嘉轉頭便對葉暖道,“別理你宋哥,他就喜歡隨時發病。不過你這為了事業也別忘了學業啊,蘇姐以過來人的身份建議你,最好等以後空了就去上個大學,會有個別樣的體驗。”


    大概因為之前葉暖的表現,加上葉暖私下又不是那種諂媚阿諛的人,讓蘇湘挺喜歡的,倒是給了真心的建議。演員這行變化很快,前一秒你可能受萬眾歡迎,下一秒也許就無人相問。大學裏多學點東西,多條出路總是好的。


    感受到蘇湘的善意,葉暖對她淺笑道,“嗯,謝謝蘇姐,我也打算過些日子就去考學,畢竟我以後的路還長。”


    “你能這麽想就對了,話說迴來,小葉你那舞蹈水準真不是蓋的,去舞蹈係深造的話保不齊以後成國家一級舞蹈大師。你不知道,你在舞台上那會兒,我們所有人眼珠子的快跑出來了。以後我要是接了要跳舞的戲,你一定要教教我啊。”


    蘇湘話剛說完,旁邊的宋嘉就拆台了,笑了一聲道,“得了吧,蘇姐,就你那五音不全,同手同腳的體質,沒有導演會不長眼邀請你飾演舞女。”


    “宋嘉,你找打呢這是。”


    “就知道暴力,能不能有點溫柔?”


    “不能!”


    ……


    葉暖原本以為這些負有盛名的主持、演員、明星會比較傲氣,難以接近,可是這一次共同進餐倒是改變了她先入為主的想法。不說深交,至少麵上過得去,還挺和諧的。想來節目組選人的時候還是多方參考了嘉賓的性格,不然說不定會有什麽幺蛾子。


    晚上沒有拍攝計劃,每個演員要不是迴到了自己房間,要不就是去周圍閑逛,帝都衛視和這裏所屬的部門協調過,短期封鎖這片區域,所以沒什麽閑人能進入,對演員而言很安全自由,不少年輕人都出去玩兒了。葉暖讓喬悅隨意就好,自己便鎖了房門,進到水晶塔裏開始修煉。


    深夜,萬籟俱寂。四處除了大廳和過道仍舊燈火通明外,其他地方都處在一片幽暗當中,一派祥和。


    然而古建築群深處的院落裏,一口枯井下,突然彌漫出了幽幽的鬼氣,滲人而陰森。之間原本枯涸的井底忽然從地底汩汩冒出一縷清泉,不過那顏色好似被無邊的濃墨浸染了,黑得濃稠壓抑,好像肆無忌憚地想吞噬一切。


    夜風吹拂著,井口之上,好像有什麽陰冷的東西在嚎叫著。


    而井底,此刻莫名地傳出一陣敲響的鍾聲,“當、當——”


    鍾聲實實在在地敲了十二下,就在最後一聲的尾音剛結束,如同濃墨般的井水就已悄無聲息地漫到了井口位置。而井的正中心,突然冒出了兩個核桃般大小的猩紅瞳孔……


    圓月下,一道黑影動作敏捷地穿行在建築之間,無視周圍嗚咽的風聲,目的地直通枯井所在的位置。


    隻見原本空曠的院落陡然被黑色的霧氣擁裹,空氣中全是腐爛的屍臭味,叫人喘不過氣來。


    黑影停在了霧氣之外的一處簷角,看著腳下的場景,他眼底閃過凝重之色。片刻後,眼見那黑霧越來越濃稠,他幹脆便從懷中


    摸出一張黃色符紙,直直朝那黑霧中心拍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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