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古喬’出場的第一幕應該是她在花林戲玩時,意外遇到出來郊遊的幾個登徒子,遭這群不長眼睛的人調戲後,無情屠殺了他們,以顯露‘古喬’這個角色殘虐暴戾的場景。一般而言,小說改編的影視作品大多不會為配角改戲,既是尊重原著,又不用浪費編劇的精力,所以葉暖不知道為什麽徐冉臨時給她改戲,此刻疑惑地看著徐冉,靜待他的迴答。


    “咳,是這樣的,昨天老柯見了你一時心血來潮,哦,不,是文思泉湧,覺得女裝打扮出場太過普通,想讓你先男裝示人,在花林下彈琴起舞,然後中途再變裝。”


    徐冉說這話的時候心底多少有些心虛,覺得柯棟是故意難為葉暖了,估計是昨天愛不成所以心生怨憤,想給這個新人一個下馬威,否則怎麽會花一晚上特意給葉暖改戲。不過就算他知道這中間的問題,卻也不好直接拒絕柯棟,畢竟比起一個相處不了多久的配角演員,還是自己的老搭檔更加重要,所以,抱歉了。


    “哦。”


    葉暖的迴應有些意味深長,轉眸一下就望到了人群中的柯棟,見對方和自己視線相撞後微愣了一下,隨即一片冷靜地迴望她,還點頭給她打了聲招唿。葉暖見狀神色幽幽然,不過隨即勾唇一笑,對著一旁的徐冉道,“好的,就是不知道歐文那裏有沒有我能穿的男裝。”


    見葉暖麵上沒有絲毫不悅,徐冉當下也放心了許多,迴應道,“劇組有很多男裝,讓他給你挑選一件就可以了。不過我看你的妝也得卸了重新換一個,這樣吧,我給你半個小時換裝,然後你把歐文帶過來,讓他同時把你現在身上的這套衣服和化妝品都一並拿過來,等中途需要變女裝打扮的時候,他可以及時幫你。”


    這個時代製作衣服的材料不像現代所用的棉麻絲綢。而是一種張力很好的新型材料。看著是一個版型,但是穿在人身上,卻會不自覺地貼近人的皮膚。所以沒有所謂的尺寸大小,隻需要挑選適合角色的衣著就可以了。不過讓徐冉感到奇怪的是,明明歐文和葉暖是第一次見麵,那家夥怎麽會讓葉暖叫他歐文。歐文是霍嫻的弟子。跟徐冉一家關係都很好,但是為人冷傲。看不上眼的人根本不願搭理,相熟的人才會讓他們叫他歐文,所以徐冉這才對葉暖的特殊待遇好奇。


    對於他的心思,葉暖似乎並不知道。隻是看了看隱在左手手腕上的智腦,她當即表示,“好。那我現在就去換衣服了,請各位稍等。”


    說完。葉暖便起身朝化妝間走去,身影看上去雖然優雅,但是速度卻很快,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歐文,最近我臉上冒了好幾顆痘,你有沒有什麽好的祛痘辦法?”


    剛到歐文所在的化妝間還沒敲門,葉暖就聽到房間裏傳出一陣矯揉造作的女聲,甜膩地發悶,當下動作就頓了頓。


    “沒有,我隻負責化妝,身體問題你找醫生。”歐文的聲音很冷,隱隱然還透著不悅,一副關門送客的模樣。不過那房間裏的那女人沒發覺似的,依然故我。


    “可是歐文,劇組裏的醫生最近不在,我怕臉上的痘影響我的後續拍攝,想來也是小問題,你應該有什麽養顏秘方,告訴我一下嘛。”


    “肖小姐,既然你都覺得是小問題,那就不是事兒了,趁著現在沒有你的戲份,不如好好迴去歇一歇,我這裏還有很多事情,希望你不要打擾我的工作。”剛說完這句,歐文直接不顧那女人拒絕的動作,拉著她的右臂就來到門前,道,“還有,我們並不熟,你可以稱唿我彭拾或者彭先生,謝謝。”


    猛地拉開門,正打算把那個聒噪做作的女人推出門外,卻意外看到停在門口的葉暖,歐文眼底閃過幾分奇怪,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你怎麽迴來了?”


    “徐導臨時改戲,讓我換男裝,所以又得麻煩你了。”


    歐文一聽這話,眉毛挑了挑,“男裝?之前沒接到通知啊。”


    “徐導說是柯編劇昨晚改的,所以很突然,隻給了我半個小時重新換裝,一會兒還得趕迴去。”


    知道時間緊迫,歐文放下了手上的女人,準備去找適合‘古喬’這個角色的衣服。不過還沒等他轉身,就見原本煩他的那女人拉住了他,嬌滴滴地問道,“歐,彭先生,不知道這位小姐是?”


    說話的女人其實長得也不錯,是時下受熱捧的甜美風,不過說話打扮太過了,顯得有些媚俗。在葉暖的旁邊,更是被襯得如同綠葉似的,所以她此刻心底警鈴大響,恨不得立刻葉暖消失在她眼前。


    其實昨天她就在劇組見過她了,知道眼前這女人一出現便吸引了眾人的眼光,讓她這個女主角大失顏麵,卻沒有機會打探她的消息,當下遇見了,看樣子對方還和歐文關係不錯,她自然想借機知道這人究竟是誰。


    聞言,歐文皺了皺眉頭,卻不好拒絕,直接道,“這是飾演‘古喬’的葉暖,好了,我還不知道你這個女主角空餘時間這麽多,不過聽說你最近一直在拖劇組的後腿,讓他們昨晚加班到半夜才拍完你的戲份,我想你也不希望外麵說太多關於你的流言蜚語,不如收迴你的花花心思,迴去多花點時間磨練演技。”說完這話,他轉頭看向葉暖道,“你跟我進來。”


    看著緊閉的大門,又想起歐文之前的差別對待,避她如洪水猛獸,肖越瑤的臉色一下漲紅,指甲死死扣在掌心,滿臉憤恨。


    要不是知道這彭拾和徐導一家關係極好,她根本犯不上放低身段跑過來討好一個化妝師,哼,一個幕後的小化妝師,就算再怎麽發展。將來也就是一個小嘍囉,看演員的眼色行事,現在恃才放曠不說,竟然還埋汰她,簡直太過份了。不過剛進去的那個叫葉暖的演員是誰?她從來都沒見過,難道是哪家公司剛捧的新人?


    不知道為什麽,肖越瑤在見了葉暖的第一眼就升起了濃濃的危機感。總覺得這人對自己以後有極大的威脅。所以見不得她好。而且剛才她聽對方說,昨晚柯棟專門為她改了戲,所以才迴來換衣服的。那元不過就是一個配角。一向油鹽不進的柯編劇為什麽會費心思去改戲,肖越瑤心底越想越混亂。眼睛一轉,她似是想到了什麽,也不再守在歐文門口了。腳步匆匆一會兒便不見了人影。


    房間裏,葉暖滿臉悠閑地坐在軟椅上。看著歐文不停地在衣服堆裏翻找著什麽。過了一會兒,就見歐文找了一間淺白色暗紋的類直裾戲服拿給她。


    “我師傅很喜歡‘古喬’這個角色,臨時改戲弄得我也有些迷糊,不過我感覺這件衣服挺適合你的。你先去試試。”


    拿著衣服在葉暖身上比劃著,就聽耳邊傳來女聲的疑問,“你師傅?”


    “忘了說。我師傅就是霍嫻,上次定妝時你應該見過。”


    “哦。霍姐啊,我記得,沒想到你是她徒弟。”霍嫻看起來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沒想到徒弟卻行事乖張,不過這與她並沒多大關係,所以葉暖也沒說什麽,拿了衣服就徑直去更衣室換了。


    等葉暖從更衣室出來,歐文桃花眼一挑,驚豔地吹了個口哨,開口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小葉,你要是平胸加素顏,完全就是一俊朗無邪的少年郎啊。”


    沒有理會歐文的調侃,葉暖對著鏡子照了照,眉頭微皺道,“‘古喬’是惡人穀的妖女,這衣服卻是文雅貴公子,和角色不太搭吧。”


    “不會。”把葉暖推到化妝台前坐下,歐文手上動作不斷,一邊抽空道,“我喜歡強烈的對比。閉眼。”


    聞言,葉暖隻能照做,歐文才是專業,她這個演員還是不要挑戰權威了。


    等葉暖應歐文要求睜開眼時,看到鏡中的景象,一下有些微愣。她雖然得了蛇娘子的真傳,可以隨意改變形貌,可是不論是前世還是這輩子,都從未嚐試過如此的形象。


    白衣勝雪,直似神明降世。飄逸的青絲此刻梳成了整齊的發髻,套在精致玲瓏的白玉發冠之中,皮膚隱隱有光澤流動,眉眼冷冽中帶著幾分嫵然,閃動著千般亮色,魅惑至極。眉間一點朱砂,更是光華流轉。雙唇像塗了胭脂般紅潤,卻絲毫不顯女氣,反而俊美地不似真人,唇角若有若無的弧度看起來好像在戲弄著人間的一切,完全就是一個男版的‘古喬’,一顰一笑間,帶著攝人心魄的絕美,饒是葉暖自己,見了也有些微微入迷,更別說旁人了。


    “好了別看了,這件衣服比較寬大,也不用調整了,現在我們還有大概8分鍾的時間,得快些走了。”


    歐文看葉暖如此神情,便知道自己的心血沒有白費,收拾好化妝箱和葉暖女裝的衣服,便催促著葉暖動身。


    等到了現場,看到隨歐文而來的葉暖,眾人竟同時定在了當場,一時沒了言語。


    直到今日他們才知道什麽是濁世佳公子,溫潤俊逸,傾世之顏,眉心的一點朱砂,更是平添了一抹妖異,盡可入畫。


    “很好,很好。”徐冉丟下了一眾工作人員,徑直來到葉暖身前,亮著眼睛不住地點頭。


    “其實你的戲份並沒有什麽大改,一會兒你就坐在樹下彈奏古琴,然後再舞一曲,不過舞蹈不要太過嫵媚女氣,我更希望你能表達出一種肆意和灑脫。之後的和原有的劇情一致,就是你遇到一群郊遊的登徒子,他們看男裝的你有了垂涎之心,就想霸王硬上弓,被你出手全滅。動作上你要注意……”


    徐冉跟葉暖說了很久的戲,大到劇情鋪展,小到動作神情的詮釋,細致地讓一旁的歐文都有些詫異了。


    良久,見葉暖神情清明,似是明白了,徐冉這才結束對話。拍了拍手。他對不遠處的人吼道,“好了,演員到場,道具,燈光,所有人員各就各位……”


    葉暖在徐冉的示意下,來到一樹白花之下。那裏已經有工作人員事先放置好的古琴和香爐。看香煙繚繞,葉暖心生寧靜,於是坐於琴前。她伸出手在琴弦上撥弄了起來,一陣古樸的樂聲頓時破空而出,引來眾人驚異的眼光。


    還在調試鏡頭的徐冉聞聲當即一愣,抬起頭看向葉暖。眼底滿是喜意,於是他立馬示意眾人不要進入現場。直接把鏡頭對準葉暖。有眼色的工作人員知道導演這是開始拍攝了,便都按照之前的安排運作起來。


    曲聲悠揚,空靈中帶著不羈與灑脫。微風拂過,花瓣徐徐降下。落在琴上,案前,以及翩翩公子的發間。‘古喬’以一種驚世之姿出現在眾人眼前,眉眼不經意地抬起。更是讓人見之窒息。就見‘他’眼簾低垂,隨著樂聲的行進,漫不經心地淡笑著,妖嬈而邪魅。突然,‘他’十指翻飛起來,原本緩慢的樂聲漸漸激越,仿佛暗光裏的殺戮,血色慢慢浮現在人們眼底。絢爛,而殘忍。於有聲處,聽無聲的哀嚎,不知不覺間,人們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捏住,喘不過氣來,直至琴聲結束,他們依舊神情恍惚飄渺。


    起身揮袖一舞,即使野外無樂聲相伴,那妖冶的白衣男人依然自顧自地舞動起來。動作肆意,行雲流水間帶著一種超脫物外的灑脫,白影翩躚,慢慢散去了之前的血腥殺伐之氣。


    最後迴身抬眸,葉暖的眼睛直直看向鏡頭,實際上她看的是鏡頭後麵的徐冉,因為一曲終了,和她對戲的演員遲遲不入場,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


    葉暖那一眼,仿佛望到了他靈魂深處,讓徐冉的心顫了顫,不過也及時反應過來,他直接示意接下來上場的一幹演員趕緊上去。接下來劇情很平常,就是被人調戲後,‘古喬’出手殺人滅口,隻是眼下情況有些不好,大抵是因為葉暖氣場太強,竟然讓那一眾男演員神情怯懦,壓不住場。


    徐冉正準備喊停,卻不料葉暖率先開口了,“誰?”


    她的聲音清越中帶著絲絲寒氣,不過大概是因為心情尚佳,清冷卻多了一點少女的妖嬈,撩動著人們的心弦。讓原本有些僵硬的男演員一下就入了戲,仿佛真是那被山林佳音吸引而來的登徒子,見了‘古喬’,心底竟生出了不軌之意。


    “公子莫不是山間精怪所化,知道我們兄弟幾人來訪,特設曲樂相待?”


    說話的男演員穿著一身華服,神色卻十足猥瑣,此刻正色咪咪地看著白衣男人,說著調笑的話。


    ‘古喬’聞言勾唇一笑,素白如玉的手突然摘下頭頂的花枝,旁若無人地輕嗅起來,仿佛沉浸在花香中,不理旁人。


    受到忽視的眾人自然不甘,先是不敢動手,不過環顧了周圍一番,看野外並無人煙,色.欲熏心,當下他們便對視了一眼,準備合手將那人困住,最後任由他們處置。


    隻不過還不等他們動手,那白衣男人的身影就驀地消失在眾人眼前,下一刻他們隻覺得自己心頭一痛,低下頭時,胸前竟破了一個大洞,鮮血如泉湧般從裏麵流了出來,抬頭時才發現,那消失了的白衣男人手上,竟然多了幾顆跳動著的紅色血塊。那,是他們的心。


    這次沒有讓他們反應過來,白衣男人隻是眸光流轉,麵帶嘲諷地看了一眼手上的東西,突然妖冶地笑了出來,隨著乍然冷冽的眸光,‘他’的右手猛地用力一捏,手心被挖出了心髒便活生生地被他捏碎了,而調戲‘他’的幾個登徒子,此刻也轟然倒地,拍攝結束。


    當然,拍攝現場葉暖掌心是沒有心髒的,是用後期效果製作出來的,不過她精湛的演技依然讓一旁的觀眾看得冷汗驟起。


    “好好好,演得不錯,大家配合得也好,一次通過,現在去拍第二個場景。”徐冉拍了拍手,示意眾人轉移場地。


    對葉暖的表現很是滿意,雖然他之前一直在攝影機後麵沒看監視器,但是整體的感覺不錯,要驚心動魄有驚心動魄,要殘忍肆虐有殘忍肆虐,總之他想要的‘古喬’,葉暖都滿足了,甚至比他想象的還要好。他在娛樂圈這麽多年,什麽人有靈氣,會不會火,徐冉看得出來,這個葉暖將來的發展,一定不可估量。


    而柯棟在看了葉暖的表演後,眼底的情緒起伏更大了,原本隻是浮於表麵的好感,現在更多的是對葉暖實力上的欣賞。其實他並不是徐冉以為的因愛生厭,隻是想給葉暖這個新人更多的機會,也是一種試探,不過結果讓他很滿意。


    總之第一場戲,葉暖把‘古喬’演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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