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這幫冒犯我皇的人類!”忽然,一陣淩亂唿號與浮影閃掠,黑白護法一眾侍衛趕來,舉手間便要向林偌雅他們殺來。

    “住手”而片刻間,一個清冷卻又蘊涵怒氣的聲音倏忽傳來,那其中的威儀氣度,另所有人都是 自覺一頓。

    眾人轉頭向聲音來源看去,來人,竟是武昭。

    “公主”黑白護法齊齊下跪行禮。

    “原來,你是狐族的公主。”林偌雅抬起頭來,微微一驚。

    “不錯。”武昭冷冷的答道。算得是情敵見麵,兩人心中各是五味。

    “公主,這些卑微人類竟然廢去我皇萬年修為,請公主為我皇報仇。”黑白護法齊聲說道。

    “讓他們走。”哪知,武昭答得言簡意賅,但絕對出人意料。

    “公主”黑白護法等人大驚。

    林偌雅等人也是吃驚不已。

    黑護法不服氣的說道,“公主,您這話請恕臣等難以從命,他們不但冒犯我皇,還如此在神殿大鬧,怎麽可以離開。”

    “不錯,而且那安倍晴明本就是禁忌罪子,本就該死!”白護法冷冷的說道。

    黑白護法滿腹怨懟,口口聲聲,顯然是不讓安倍晴明一行千刀萬剮,不能消得心頭之狠。

    林偌雅心中暗暗擔憂,下意識握住安倍晴明冰涼冰涼的手掌,隻恐黑白護法說著說著,便衝過來加害於他。而賀貿保憲早已暗自捏訣,原博雅也警戒的緊握太刀。

    “夠了,現在本宮以狐族公主之尊命令你們,全都退下。”哪知,武昭大聲一喝,“今日的事本宮自有打算。”

    深深看著依舊昏迷的安倍晴明,林偌雅正用自己的身體為他擋住那隨時可致的偷襲。蒼白的臉,眉心噙著的是一道禦印……

    恨你嗎?我不知道。

    不恨你嗎?我也不知道。

    但我隻知道你不能死,你死了,故事還怎麽繼續。

    “林偌雅,你們帶著安倍晴明立即離開。”冷漠的話語遮蓋了內心的波瀾。

    雖然不知武昭為何由此一定,但是,這刻,林偌雅他們哪敢再做耽擱,扶起安倍晴明便做離開。

    看著離去的背影,武昭的目光看向前方,漠然的說道,“很快,我們會再見。”

    春日暖和的早晨

    櫻花瓣舞落在生機勃勃的野草從裏,也灑在了正走過庭院外廊人兒的肩頭上。溫柔的,又似被隨身喚起流動的空氣帶落。

    “晴明,今天天氣很不錯呢。”林偌雅輕輕的拉開房間的紙門,讓屋外的陽光淡淡的灑近來,照到正在昏睡的人的身上。她穿著鵝黃的十二單衣,素衫下,腹部已經明顯隆起了。

    “呀!對不起,晴明!”看到陽光直接灑在了安倍晴明的臉上,她連忙道歉,“這樣會把臉曬紅的!”說著,坐到了他身邊,用自己的身體當去了直射到他臉上的陽光。

    深情地注視著麵前毫無知覺的人,不自覺地伸出手輕輕的扶住他白皙的臉上。

    嘴唇的顏色,已經不是當日的蒼白了,這就證明,他會好起來的。

    每天早上,從睡夢中醒來,林偌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門窗,讓新鮮的空氣溢滿房間。

    簡單的梳飾一下自己,然後就替安倍晴明洗漱整理。

    然後,喂他喝下用來維持性命的參湯之後,就會在式神的幫助下扶著他在外廊下,麵對著不算粗壯的枝幹上漸漸被風剝落的簇簇粉紅, 兩人相依而坐,輕輕靠向身後的柱子。

    有花瓣掉落的聲音,有草葉碰觸的聲音,也許還有蜜蜂落在花蕊上的聲音。就這樣相互的偎依著,一起度過剩下的時間。

    或者看著天上的浮雲,或者看著院落中的花草,或者在他的耳邊低語,或者聊著未出世的孩子——就這樣一直坐著。

    難得的悠閑。偶爾,林偌雅也會想著,這也是一種別樣的幸福呢。

    但是,一頷首,看著他仍然毫無知覺的躺在自己膝上,心裏就一陣陣的痛,所有幸福的感覺頓時就跑到九霄雲外了。

    從稻荷仙山迴來之後已經過了三個多月了,在這幾個月中,安倍晴明就這樣一直在昏睡,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

    不止一次的,林偌雅追問過賀貿保憲,為什麽晴明還不醒?不止一次的,賀貿保憲詳細檢查過安倍晴明,他沒事。不醒,最大的可能是因為體內過於強大的天狐之力在瞬間被催動,所以需要如此長的時間來恢複。

    然而,等待是可怕的。在等待著安倍晴明醒來的那這段時間裏,林偌雅更加恐慌。

    她害怕,害怕晴明會一直昏睡下去,再也不會醒來。

    她害怕,害怕他哪一天突然間沒了唿吸,棄她而去。

    她甚至害怕,害怕他醒來後,會仿若現代電視劇中般,男主角失憶會忘了女主角。

    她害怕——她害怕的實在太多了!

    這一段日子,隻有在凝視著安倍晴明的麵龐、握著他餘溫尚存的手時,才會暫時忘記這些無端的猜想。所以,一天到晚,林偌雅都守在他的身旁,哪怕隨著日子的消逝,自己的身子也開始變得漸漸沉重。

    她細心的等待著,就如同貼身侍女那樣,一直待在他的身邊照顧他,沒有一刻離開過。

    原博雅依舊每天風雨無阻的來晴明府邸。自從安倍晴明受傷,林偌雅又有孕在身,他便變戲法似的搜刮來幾牛車的千年良藥百年秘方,一股腦兒都席卷到晴明府邸來,一時間,晴明宅邸幾乎成了平安京第一珍稀藥材庫。

    有時,他也會坐在一貫和安倍晴明對坐的老位置上和林偌雅一起就這麽靜靜的陪著安倍晴明,有時,也會有一句沒一句的對晴明說著誰誰誰又被鬼魅纏身了,拜托自己來請他去看看。

    朝中,原博雅以安倍晴明因柳川真彌一事身體尚未複原為由告假。

    而在這段時間,也有好事者在晴明府邸附近徘徊良久,但終究不敢跨入門檻一步。更有平素與安倍晴明交惡的朝官們,竊喜之餘躡手躡腳潛入晴明家欲探個究竟,都被林偌雅略施小計嚇得連滾帶爬地迴去了。

    時間就這麽一天天的過著,春去夏至,熟悉的晴明邸芳華如初,棵棵綠柳如煙,像是淡墨畫在白萱上,溫柔地化開,淡得不能再淡,輕得不能再輕。盡管已然入夏,然而晴明府邸看什麽都仿佛是隔了一層霧,像是一幅水墨畫,而這一片水墨畫中,晴明府邸的櫻花還是這麽美到淒豔。

    “晴明,偌雅,我來了。。。。。”能這樣大大咧咧,什麽都不顧自然的闖入晴明府邸的隻有我們的博雅大人了。

    和平時的原博雅有些不同,今天的他似乎有些鬱悶。

    “博雅,你怎麽了?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姐了,找我出主意呀?看你急急忙忙的樣子”林偌雅悠悠然的歎了口氣,唇邊隱隱含著淡淡的笑容。此刻,她正扶著安倍晴明在外廊上賞櫻。

    “偌雅,你又笑我。”原博雅不滿的坐下。

    “我哪有?”林偌雅側頭迴答道,雖然是在調侃,然而,卻明顯有些有氣無力。

    “偌雅,你還好吧?”感覺到了林偌雅隱約間的虛弱,原博雅的目光落在了她如小山的便便大腹上,關心的問道。

    “沒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變熱的原因,最近覺得身體越來越沉,好像也變得貪睡了。”林偌雅淡淡的笑著。

    “聽母親說,孕婦嗜睡,你可要照顧好自己,不然,等晴明醒了肯定饒不了我。”嘴上雖是調侃,但看著明顯有些無力的林偌雅,又看著仍然昏睡的安倍晴明,不禁意間,原博雅的心情似乎更沉了。

    林偌雅依舊淡淡一笑,頷首看著昏睡的安倍晴明,笑容卻依舊掩飾不了心中的淒然和嘴角苦澀。

    何時這原本清澈的眼染上愁緒?何時這愛笑的唇不再輕啟?

    就這樣,原博雅懷著心事在外廊上陪著安倍晴明和林偌雅坐著,獨自的喝著酒,少了好友的調侃,一時間,似乎也品不出酒的滋味,說不出的落寞。

    林偌雅則輕輕的靠著廊柱,這一刻,大片大片的櫻花,雪一樣翻卷著飛過他們的麵前。

    而林偌雅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已經從櫻花上完全飛到了另一個人的臉上。

    那麽熟悉的容顏,淡然的仿若天際的浮雲一般。即使昏睡,你依然顯得那麽從容優雅。

    可是,你就這麽睡著嗎,不看這世上緣生緣滅,潮漲潮落?不理花謝花開,浮雲聚散?不聽蟲鳴花語,清風過林?不見你迎風淺笑,轉腕搖扇?

    斜倚著鬆木廊柱,望著對麵的廊柱。仿佛又看到他對我笑,那麽溫暖。。。。。,眼前的廊柱,卻是冰冷的, 不知何時,淚水悄悄滑落臉頰,淚浸透了白色的衫領,刺的胸口一陣劇痛,晴明,晴明……

    “偌雅,你怎麽哭了?”原博雅放下杯子,緊張的問道。

    “沒有啊,剛剛有隻小蟲子進來了”林偌雅一驚,驀然的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用袖子隨意的擦擦,發現原博雅杯中已空,“酒喝完了嗎,我再去拿些酒來。”

    林偌雅逃避般的站起身來,原博雅剛想說不用,哪知,“啊”林偌雅一聲驚唿,一腳踩在了自己的單衣下擺。

    “啊”不等原博雅反應過來,她已經重重的跌了下來,摔在了安倍晴明身邊。頓時,她覺得腹痛難忍,根本就無法爬起來。

    “偌雅”原博雅驚唿,連忙上前,“你怎麽樣?”

    “好,好痛” 林偌雅的臉色驀然間恍若白紙般。

    “痛,痛”原博雅一時間失了神,怎麽辦,怎麽辦,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應付,一連驚唿,“蜜蟲,蜜蟲”

    “偌雅小姐”蜜蟲忽然從草叢間出現,一看到摔在地上的林偌雅也是一驚,“博雅大人,怎麽會這樣?”

    “我,我”原博雅一時手足無措,“偌雅,偌雅摔倒了,怎麽辦,她好像很痛,怎麽辦?”

    “摔倒?”蜜蟲大驚,連忙俯身,隱約間,她發現林偌雅素色的單衣下擺一片鮮紅,“蜜夜、琉璃、櫻子”一口氣,蜜蟲喚出了十幾個式神,“蜜夜,你快去請保憲大人過來,櫻子,你快去……”驚愕的看著蜜蟲指揮著眼前忽然出現的一大堆人,原博雅從一個震驚陷入了另一個,雖然知道晴明有眾多式神,但是屋中一下子出現這麽多,不禁想,這裏到底藏了多少人?

    “晴明,晴明”而林偌雅緊緊的抓著安倍晴明的手,痛的幾乎不能唿吸,大概這世上沒有一種痛可以和這時的痛相提並論。她的心那麽的害怕與無助,她心裏無數次的在呐喊,晴明,求求你,求求你醒來,陪著我,陪著我。疼痛如潮水般不斷襲來,一波又一波,不斷的將她淹沒。

    “博雅大人,您不要發呆了,快去幫忙燒熱水,偌雅小姐要生了。”分配好了其它式神工作的蜜蟲連忙推了推陷入呆滯中的原博雅。

    “啊,哦”原博雅這才驚醒,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為這種事發呆啊,自責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急忙跟著櫻子往廚房跑去。

    “偌雅小姐,你別怕,沒事的,沒事的……”蜜蟲手忙腳亂的和其他式神試著將林偌雅往內室扶。

    “啊……晴明,好,好痛,晴明……”林偌雅的聲音,從臥室裏傳出來,帶著哭腔。

    原博雅站在外廊上,聽得心驚肉跳,不安的看著同樣皺著眉頭的賀貿保憲,“保憲大人,生孩子怎麽會這麽痛的啊,怎麽辦,偌雅,她,她沒事的吧?”

    (作者:那個,博雅大人,保憲大人也沒生過孩子啊。)

    “她會沒事的”賀貿保憲堅定的說道,與其說是對原博雅說,倒不如是對自己說。那年,紗羅,她最疼愛的紗羅,難產,死了……

    “晴明,你在哪兒……晴明,啊,痛,痛……”林偌雅痛苦的哀叫絲毫不減。

    “為什麽生孩子會這樣痛啊,為什麽要讓她這麽痛苦啊”原博雅聽得膽戰心驚,雖然得到賀貿保憲的“保證”,但他仍是不放心,不停的走來走去,“晴明,偌雅一直在叫晴明的名字,保憲大人,晴明為什麽還不醒啊?”

    賀貿保憲走過去,拍著他的肩,“她會沒事的。”晴明,你快點醒來,不要讓彼此的心中再有遺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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