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 繁忙的廣場,交錯的街道,有吟花弄月附庸風雅的貴族,有忙忙碌碌衣裳襤褸的貧民……一切顯得和諧卻又一切顯得矛盾。

    林偌雅好奇的不停的四處張望,仿佛跑到了人間的愛麗思。然而,愛麗思見到的是美的一幕,林偌雅見到的,卻未必完美。 一切似乎看似平靜,然而,這平靜的表麵下,卻隱藏著多少暗流風浪。

    而心情,似乎也慢慢開始由興奮轉變成了略微的沉重。她開始想,或者自己並不應該出來。

    路上所有的一切並不陌生,林偌雅很多次的透過牛車的簾子見過。然而,一切卻又顯得陌生。這樣的身臨其境,一切都顯得更加的真實。

    大街上,很多人是衣裳襤褸的,更甚至有些人衣不蔽體,他們似乎在為生存,而不是生活,而掙紮著。這一切,對於屬於21世紀的林偌雅來說有些觸目驚心。

    雖然,曾經在電視上看過古代下層階級生活的拮據和困苦,然而,卻從來沒有一刻有這麽強烈而真是的感覺,或者是感觸。林偌雅此時已經沒有了溜出來時的貪玩和好奇,現在有的是感歎和震撼。

    自從跨越時空,雖然是來到了無論什麽都會去向大唐學習的日本平安時代,然而,整天都待在安倍晴明身邊,既而進宮,似乎一直是生活在一種美的事物中,從來沒有感受過甚至是想過真正貧民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這樣的畫麵,讓她想起了一句話,”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林偌雅帶著內心的震動繼續向前走著,這時,一個小女孩的哭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小妹妹,你怎麽了?”林偌雅俯下身來,眼前是個衣裳襤褸的小女孩,應該隻有七八歲的樣子,淚痕和塵土將一張稚嫩的小臉弄的仿佛一隻流浪的小貓。

    “我肚子餓了”小女孩不停的揉著眼睛,眼淚想斷了線的珠子。

    “你爹娘呢?”林偌雅奇怪的問道,她的父母怎麽會把一個小女孩丟在街上。

    “我爹得了瘟疫死了,後來娘親也死了,哥哥也餓死了。”小女孩繼續哭著,她似乎小的對死亡還沒有概念,說道死的時候顯得有些淡然,或者,生做貧民,死亡對他們來說本來就是自然的一部分。

    “啊”林偌雅一震,所有的人都死了,上天對一個孩子是不是太殘忍了。雖然說人的一生也許是一場不斷離別的戲,然而這幕戲的結局赤裸裸的在一個還不懂得人家世事的小女孩來說,是不是太早?”那你還有其他親人嗎?”忽然,林偌雅覺得鼻子酸酸的。

    “還有我爺爺,可是他也快餓死了。”小女孩在抽泣。

    “小妹妹,這個給你,你快去買吃的吧。”林偌雅吸吸鼻子,勉強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來, 將腰間掛的香囊遞給了小女孩,裏麵是一些她始終分不大清的平安京的貨幣。

    “謝謝姐姐。”小女孩接過了香囊,露出了孩子最純真的笑

    看著小女孩離去,林偌雅的心情似乎微微的放鬆了些,雖然,麵對著為生存而掙紮的人,她不可能改變什麽,然而至少她可以盡一份她的力。

    “啊”正當林偌雅準備繼續向前行時,小女孩的尖叫聲再次牽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一轉頭,之間一個高高大大,武士打扮的人正一把抓著剛剛的小女孩。為頭的,竟然是武田。

    “你們做什麽,趕快把小妹妹放下。”林偌雅一個箭步上前。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雅小姐啊?”武田一怔,立即露出一個真是冤家路窄的表情。

    “姐姐,姐姐”小女孩的眼裏充滿了難以想象的恐懼。

    ”你做什麽,欺負一個小女孩,快放她下來。”林偌雅大聲的喝道,這個家夥越來越惡劣了。

    “嗬嗬,這個討人厭的小孩竟然敢撞我,我不過是教教她而已。今天你的那位陰陽師沒貼身保護你啊?”武田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四周看看,確定了安倍晴明不在。

    “在不在關你什麽事,你立即把孩子放下。”林偌雅勉強壓著心裏的一團火。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你命令我,你不過是一個陰陽師的侍女,竟然敢命令我。”武田眼中立即露出了兇光,上次被吊在樹上的事簡直是他最大的羞辱,今天安倍晴明不在,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放她下來是吧,好,這就放她下來。”武田一把奪過武士手中的小女孩,眼中流轉著惡念。

    ”啊”短暫卻淒厲的一聲尖叫,此時,就算是一個焦雷當場劈在林偌雅眼前也不會讓她如此的震驚。武田竟將小女孩活生生的砸死了,仿佛,砸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玩偶。

    “啊”林偌雅退了好幾步,小女孩的鮮血仿佛決堤般不斷的湧現出來,染紅了凹凸不平的碎石路,染紅了小女孩手裏緊緊拽著的錦囊。然而,路邊的人隻是路過路過,沒有任何一個人為此而駐留,哪怕是放慢腳步。

    “你”她低估了人性的惡劣。

    “這就是得罪本大人的下場,”武田看著被驚嚇的站在原地的林偌雅惡狠狠的警告道,臉上有勝利的笑,他竟然還可以笑。”告訴你,別以為有安倍晴明替你撐腰就可以對本大人這麽無禮,今天不過是個警告,這個小女孩就是你上次把本大人吊在樹上的代價。”說完,帶著人揚長而去。

    林偌雅仍然站在原地,小女孩的鮮血似乎浸透了碎石。

    夜蹣跚地來了。

    安倍晴明從外麵迴來了,他確定了平安京裏的人所得的是一種瘟疫,然而,卻是一種人為的瘟疫。

    蜜蟲佇立在門口,顯得非常的溫宛,她微微低著頭,朦朧的月光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偌雅呢?”安倍晴明一襲白衣,他已經知道林偌雅白天偷偷溜出去的事了。

    “在房裏,一迴來就說困了,晚飯也沒吃。我不敢進去,怕吵醒了她。”蜜蟲笑了笑,但有些勉強,月光下,她的眼眸裏閃動著什麽,似乎想說,卻欲言又止。

    “你先下去吧!”安倍晴明微微的牽動了一下嘴角,似乎感知到了什麽,準備推門進去。

    “大人!”蜜蟲叫住了他。

    “有事麽?”安倍晴明迴過頭,表情不帶一絲驚訝。

    “……偌雅小姐她看起來似乎不是很好,她迴來後什麽話都不說,好像很悲傷……”蜜蟲的話在陰暗的風中顯得有些無力,連她也感覺到了。

    “……”安倍晴明側著頭,半晌不說話,“你去吧!”

    蜜蟲不再說話,轉身退卻到了夜幕中去。

    “吱——呀——” 門被輕輕的推開了,但隨後又被輕輕合上了。

    屋裏一片漆黑,但微弱的月光下,勉強看得到安倍晴明的一襲白衣,他並不打算點燈,緩緩的徑直走向了床塌邊。

    林偌雅正在床上睡著。

    許久,漆黑的房中沒有一絲動靜。

    “願意和我說說話麽?”安倍晴明試探的問道,但仍不見任何反應。

    “我知道,你沒睡著,一直清醒著。”安倍晴明在床沿坐下,手放在枕邊……他一驚,竟然是濕的……

    她哭了…… 安倍晴明微微皺了皺眉頭,這樣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今晚上午月光很淡,漆黑中是看不見東西的。”安倍晴明輕聲說道。

    一雙美目緩緩睜開,因為嵌著淚還微微閃映著光。

    “你白天出去玩了!”安倍晴明倚在床邊,試著慢慢靠近她。

    “……而且遇到了不開心的事……對麽?”安倍晴明說著,她緩緩坐了起來。

    黑暗中,隻有四目相對時的一絲微光。

    “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嗎?”安倍晴明輕輕擁著她,她並不反抗……順從的仿佛孩子般……

    然而,林偌雅沒有開口,隻是伸手輕輕觸摸著他的臉,很細心,手有些冰冷,她感覺到了他的氣息,他的存在。淚水再次湧出。

    “想哭就哭吧”安倍晴明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在她耳邊呢喃。

    “……我殺人了”此時,林偌瑤似乎稍稍平靜了一些,她喃喃的開口了。

    安倍晴明似乎微微驚愕,這個迴答似乎超過了他的預料,然而,很快又恢複了原來的淡然。

    “能告訴我原因嗎?”安倍晴明將她抱在懷裏,溫和地問道。

    “我在街上遇到了武田,他摔死了那個小女孩,因為,我曾經把他吊在了樹上。”林偌雅開始慢慢講述今天惡夢般的一切,她的聲音溫宛,但卻似乎沒有一點溫度,她在微微發抖。”是我害死了那個孩子,如果我不把武田吊在樹上,如果我聽話不溜出去,那那個孩子就不會有事了。”

    安倍晴明輕輕將她摟在懷中,“那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他在她耳邊輕輕呢喃,他的聲音似乎有種磁一般的穿透力,慢慢的鎮定著她局促不安的心,這種低柔的囈語般的聲音好象咒語一般撫著她的心。

    林偌雅不再說話, 偎依在他懷中,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她仍在哭……是決堤般的淚,從她的眼眶不斷溢出,卻滴落在他的心裏……

    安倍晴明有心疼的感覺,似乎很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安倍晴明的衣領漸漸的濕了,漆黑寂靜的夜晚,相依在一起的兩人之間慢慢的萌發著,升華著這不知名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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