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源沒睡,靈寶幾個也沒去睡,趕都趕不走。


    靈寶三請四請,也沒能讓陸源去睡覺,於是開始找事做。發現南策的香包被塞在櫃子裏,靈寶偷偷瞄一眼專注於窗前的陸源,就悄悄把香包掛到陸源書桌的筆架上。在靈寶看來,南公子和三皇子是君子之交,交情就像香包上淡雅的素竹,由內散發出絲絲入扣的香味。


    靈寶很羨慕,也很仰慕。


    把陸源的寢宮收拾一圈,吩咐人煮了宵夜,靈寶才重新迴到陸源身邊。


    兩個死活不去睡的小宮女已經開始打瞌睡了。


    靈寶看看她們,小聲說:“殿下,夜深了,不如吃點宵夜就寢吧。”


    “你帶她們去吃,還有小老虎。”陸源已經很久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了,於是說。


    “殿下,您不吃點?”靈寶不死心的問。


    “不了。”陸源隨意的站起來走迴書桌。反正也睡不著,不如抄點書。他現在的毛筆字也能看了,等迴到清陽大陸寫給宮天宇看,一定會把他嚇一大跳。


    陸源鋪上紙,靈寶自覺磨墨。等陸源翻開書籍,取筆的時候自然看到了香包,他不由看向靈寶。


    “殿下,奴才以前就覺得書桌缺點什麽,如今把這香囊掛上去,頓時就不缺了。”


    陸源被囧的無語,反正靈寶臉皮夠厚,依然露出乖巧的笑容,給陸源磨墨。


    其實……香囊也不是那麽礙眼……算了。


    “這裏不用你伺候,帶她們去吃宵夜。”陸源說。


    “是。”靈寶不能勉強陸源,隻能遵從。兩個小丫頭聽說就在旁邊,才肯跟靈寶一起去吃。估計也是饞的,他們正德宮可沒那麽多好吃的供給他們。


    幾個人走後,就安靜的隻剩下窗外搖曳的宮燈。


    夜色深沉而寂靜。


    靈寶很快迴來,然後是兩名小宮女,還給陸源帶了塞的滿滿的吃盒。陸源看著她倆,嘴角抽了抽:“迴去的時候可以多帶點。”


    兩個小丫頭眼睛一亮,果斷喜歡這個三皇子。


    青月迴來的時候,兩小丫頭已經賴著不想走了,讓青月眼皮跳了跳。她也知道正德宮辛苦,肯定沒有陸源身邊安逸,隻能誘哄她們,讓她們好好鍛煉,早點成為正式的暗衛,就可以向大皇子申請來保護三皇子了。


    兩丫頭這才安心,向陸源預定了兩個護衛的名額,才一人拎著一個食盒走了。


    一點好吃的就讓她們依依不舍,以前到底過的什麽日子。陸源拿眼神看著青月,雖然他現在應該先關心別的。


    青月什麽都不能說,暗衛的訓練有多辛苦,作為一個受寵的皇子又怎麽能了解?然而沒有這些訓練,他們就會對禦長騫毫無用處,沒有禦長騫,他們的命運會比在正德宮淒慘數倍,隨時都會失去性命。


    皇宮中,永遠不缺奴才。


    像靈寶這種,主子還沒睡,他就打起唿嚕睡死的太監,是他遇到了三皇子而已,換成其他身份高一點的人,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殿下,計劃很成功,等元勳醒了一定會有好戲看。”青月還呈上好幾本小冊子:“這是元勳貪汙的賬本。”


    貪汙還要寫賬本,有夠有恃無恐!


    “既然如此,就給餘大人送去吧。餘大人平常不愛在早朝發言,不過今天聽了元尚書的冤情,肯定有本要奏。”陸源又把賬本遞迴去,幾本賬本不能給元勳定罪,而且東西都被搬光了,他會死不認賬。


    不過沒關係,庫房裏還有那麽多劣質兵器呢。


    “你們順便給禦史台去一封恐嚇信,我要看到他們把兵器運出皇城前全部鑄造成新的。”禦史台的本職就是督查,然而兵器庫裏的兵器卻年複一年的以次充好,他們失責不是一天兩天了。


    元尚書的手法並不算高明,就是把本該重鑄的兵器重新打磨的亮鋥鋥的,再給兵器打蠟上光,充當新兵器放迴庫房。這世界的煉鐵術不算多高超,這樣的兵器一年兩年沒問題,但是長達幾十年這樣做,會導致兵器內部的鐵質早就老化,隻要找個力氣大的人,給把大鐵錘用力一敲,就能把這些兵器震碎。


    秦公國每年在兵器上花了大把銀子,但是除了撥給邊疆和各大軍營使用的是嶄新的外,庫房裏的全是這種東西,剩餘的錢當然都進了元勳的口袋。


    到真要用的時候,元勳也隻能硬著頭皮拿出這些兵器送去。所以原作中元勳跑了,然後被禦長騫和南策的人劫了,兩人的手下第一次打了一架,一人搶走一半的東西。


    這樣說起來,陸源拿到的一半又是南策的東西?額……怎麽老在搶主角東西?算了,還是不想比較好。


    陸源深吸一口氣,見青月顧盼生輝的眼睛正看著他。


    難道是他對妹子沒意思了,然後妹子卻對他有意思了?哦,這是一個悲劇……


    陸源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青月,說:“是我說的不清楚?”


    青月迴過神,迴答道:“沒有,殿下說的很清楚,奴婢立即去辦。”


    她隻是在驚奇,畢竟這又是搶尚書府,又是恐嚇禦史台,還把從不站隊的餘大人拉下水,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效果驚人,也大大出乎預料。


    三皇子真的不會威脅到大皇子嗎?


    青月的秀眉不由皺起。


    但是此刻三皇子是在替邊關戰士做事,不管是什麽理由,青月也會立即去辦。


    等青月離開,陸源才踢了踢睡的流口水的靈寶。


    靈寶正做著到他八十歲還抱著陸源大腿的美夢,突然美夢的泡泡瞬間就破了,嚇的他大叫:“殿下!老奴還在這裏!”


    陸源:“……”老奴個屁!


    靈寶眨巴眼睛,規規矩矩站起來擦口水賠笑:“殿下,您醒了?”


    陸源:“……”


    “是您醒了,靈寶大人。我去睡了,早課去幫我給先生請假。”陸源咧了咧嘴,把靈寶嚇的一抖,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噎死。他受到驚嚇,徹底醒了,用小眼神關注著好像沒有生氣,隻是把他調侃了的陸源。這是不是說明,殿下心裏還是有他的?靈寶提心吊膽這麽多天,此刻真想跪下大哭。


    不過陸源已經移駕去床邊,換衣服爬床了。


    不管天亮後會發生什麽,陸源都一覺睡到大中午。等他爬起來,宮女們似乎又找到了新話題,皇宮又熱鬧了幾分。元勳進了天牢,皇城的所有鐵匠都被秘密召集,各地也有任務發放下去,終歸是好事。這次士兵們總算不用再拿著破銅爛鐵衝鋒陷陣了。


    元勳的事沒有公開,否則整個秦公國的人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雖然要給元勳定罪得花上一段時間,中間可能還會有變故,但是至少現在不在陸源的操心範圍。


    次日,貴妃娘娘的鸞轎和三皇子的馬車出了皇宮,前後跟了四支禦林軍保護。這次陸源沒有把靈寶趕下去,青月也在馬車上。她現在也是無數人羨慕的對象,下去走路不好,怎麽也要做做樣子。


    陸源知道今天要去幹嘛,坐在馬車上沒有說話。


    城隍廟離皇宮並不遠,隻是繞著宮牆走了半圈而已。


    因為是在皇城,這座城隍廟基本成了達官貴人們專用的地方,轎子和馬車都可以直接通往寺廟門口。


    陸源下了馬車,貴妃也儀態端方的出了鸞轎,並且找就有等候他們的道士等候在門口。


    城隍廟的門口基本都是各種華麗的轎子和馬車,陸源隻草草的看了一眼。


    那名叫天方真人的道士帶著他們,避開了最人潮擁擠的正殿,走了側殿。


    大家都說這裏的城隍爺可靈了,好吧,陸源純屬無聊的,他隻看出來這座城隍廟很有錢,養肥了一群xx真人。到了地方,容貴妃站在台階上轉身,鳳目冷冷凝視眾人,說:“你們全在這裏等著,皇兒來。”


    青月皺了皺眉。


    陸源知道每次來給這世界生母上香,貴妃都不讓其他人進去,隻能對青月說:“你也在這等著。”


    他這麽特殊叮囑,頓時讓人更羨慕青月。


    容貴妃則看著青月蹙眉。


    皇天紫虎跳到陸源肩膀上,陸源沒阻止,容貴妃看了看他,也沒有說什麽,便讓天方真人帶著他們進去。


    側殿沉重的大門打開,陸源聞到一陣濃濃的檀香,跟著貴妃進去,側殿的大門再次關上。


    這殿裏塑的是誰的雕像陸源並不認得,他隻看著雕像旁邊擺著好幾個牌位,和兩個蒲團。


    他的母親姓鳳,名叫鳳芷薇,外公當官被判了重罪,全家流放千裏,永遠不得迴皇都。


    後來他的外公怎麽死了,母親又怎麽輾轉到了青樓,原作都沒有寫。


    隻有一點陸源很肯定,鳳芷薇很愛他,母愛讓她放棄了一切。


    陸源接過天方真人點燃的清香,自覺跪到鳳芷薇的牌位前。他連這位母親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她死的時候,這具身體還不滿月。而她母親流傳於世的畫像,在他被抱迴皇宮的時候,容貴妃就下令收集燒毀了。


    如今十三年過去,又還有多少人還記得也曾名動十方的鳳芷薇,或者該叫她鳳瑤。


    皇天紫虎跳到了一邊,陸源規規矩矩的三拜三叩首。


    願他這位母親已經脫離一切苦難,轉世到好人家。他和祁封禪都有靈魂,那麽……他相信書裏的人也有靈魂。


    上完香,陸源發現容貴妃站在一旁看著他,而且是一種他看不懂的複雜眼神。


    容貴妃來是拜祭她的家人,還有悄悄拜祭她丈夫,這次怎麽不上香?


    陸源內心一凸,剛想站起來,腳下卻不由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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