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煩惱良多,冷澄要擔心他的治地他屬下的百姓還有他吵吵鬧鬧的手下,任倚華則為府裏幾個丫頭傷透了腦筋。


    文茵那邊搭不上線,求不到旨意。林國公在被仆人拐著出去吃喝玩樂了好幾次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對林慕遙的舉動也關注了些。雖然他隔幾天就能找到機會溜出來,但是每次都是來去匆匆,容不得仔細商議。朗雲也意興頹然,似乎料定了自己無法如願,反而對林慕遙熱情了些,每次二人見麵,朗雲都似抱著種見一次少一次的心情,不躲不閃大方承了心意,反而使林慕遙更加愧疚。


    倚華也無計可施,隻能教林慕遙繼續用拖字訣。反正林國公意軟心活,隻等著宮中的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逼得又很近,“苟延殘喘”倒也太平。


    倚華苦著一張臉念叨:“你婆家如今可越發不濟事了。男人撐不起門戶,倒要巴巴地聽宮裏娘娘們的指示。偏偏那個賢妃不知怎麽的,恨上了我們,見了麵就烏眼雞似的。根本就是說不通!”


    朗雲走過去,從她手裏接過做得不成樣子的針線活:“阿茵和她搶男人呢,這還算不上深仇大恨?以前你不是就說她表麵上無欲無求,實際上肯定內心藏奸,等著翻盤。如今她占了上風,還會讓我進他們家?還是等下下輩子吧。”


    任倚華把著針線不鬆手:“還沒開仗呢,就先長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林家那大小姐是妃嬪,阿茵也是,有什麽好怕的?說起來那個高仿贗品也可恨,自打立後一事不成,竟是跟林家的人混到一起去了。兩人一唱一和,裝得溫柔嫻淑,哄得阿茵少了戒心,這次倒趁著勢起來了。我說過什麽,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滅不了她你至少別讓她活動起來……真是……。”


    朗雲硬是將針線搶了過去:“倚華你夠了你,阿茵也想跟你一樣過太平日子,所以才沒對那兩人怎樣。再說,上麵那位是好相與的?但凡他起了一點懷疑的心思,我們都不知道怎麽死呢。我的姻緣怎樣是我自己的命,不成也是老天爺的事。你還是少盤算些吧。小心插手太多,大家一起倒黴。”


    倚華手停在半空,尷尬地笑了笑:“誰不想過太平日子,可也得過得了才行。朗雲,你當我們現在好不容易過了難關,就真正太平了?有的是事在後麵了。這人生啊,好比戰場,你什麽都不想,到時候中了埋伏,倒是既省心又壯烈。可是你身邊的同袍戰友呢?會不會難過痛哭?與其死的轟烈,還不如活得操心。想當年在宮裏的時候,在宮裏的時候?”


    她眼睛陡然亮了起來,朗雲都被她嚇了一跳:“你你你——你怎麽了?想起什麽來了?”


    倚華微笑,笑容中有點醍醐灌頂的了然:“怎麽就忘了這一點,宮中姓林的女人,可不止一個呢。”


    朗雲似有所悟:“你——任倚華,你別告訴我,你想打太後娘娘的主意?”


    倚華懶洋洋地飛了個眼神:“放心,不是現在,隻不過又想到了一條路而已。容我籌劃籌劃,說不定有希望。”


    朗雲歎了口氣,把針線輕輕放到床上:“倚華,你是個瘋子。”


    倚華用手指在椅子上敲出拍子:“我若不瘋,早就在宮裏孤獨終老,如何能走到現在?”


    天邊的斜陽逐漸黯淡了光彩,仿若遲暮佳人的容顏,餘韻尚存卻缺少生氣。太後對著麵前低眉順眼的賢妃,語氣裏是掩不住的疲憊,以及一點點的欣慰:


    “你如今也算熬出頭了,隻是有些地方還欠些考慮……。”


    賢妃表麵溫馴,話裏卻聽不出以往的淡然,反倒多了幾分鋒芒:“不知姑母認為,我是何處欠考慮?”


    太後緩緩唿出一口氣:“要做大事,先得要勝不驕,敗不餒。你再看看你自己,前段時間敗了就心灰意冷,最近得了聖心又目中無人,這樣如何能在這宮裏立於不敗之地?”


    賢妃不服道:“姑母,我這些日子來,何曾目中無人過?”


    太後目光灼灼:“你以為我說得目中無人是什麽?在這個地方,你不需要對所有人負責,你隻要關注那些對你有幫助,有威脅的人就好,而你現在,恰恰就少在這一點。”


    賢妃冷笑:“姑母指的是盈貴妃?”


    太後點點頭,目光對上賢妃倔強的臉:“聽說她有意和咱們家結親?”


    賢妃似乎有了叫板的底氣:“怎麽?姑母的意思是叫我答應她?憑什麽?她是我們林家的敵人,怎麽能讓慕遙娶她的好姐妹,這是引狼入室!”


    太後略略動了動手指,指節上的紅寶石扳指襯著枯瘦的手指,在殘陽下顯出炫目的血色:“什麽是敵人?在這裏,沒有朋友,沒有敵人,用著她時就是朋友,不需要她時才是敵人。**眾人,唯有她有兒有女。將來大位還不知在誰手,你就這麽快敵友分明了?你也不想想,你鬥不鬥得過她還不一定呢。”


    賢妃咬著下唇,快咬出血來才不甘心地放開:“可是皇上現在已經不……要是我再……說不定……。”


    太後再次恨鐵不成鋼:“你糊塗!別以為我沒怎麽管事我就不知道,皇上為什麽常去你那兒,不就是覺得你溫柔省心。你現在還沒把皇上哄好呢,轉眼又要去算計別人,就不怕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賢妃低喃一聲:“那……姑母,我該怎麽辦?”


    太後露出了誌得意滿的笑容,她伸出手,抬起了賢妃的下巴,仔細地端詳著她的臉:“皇上不就喜歡你賢惠大方嗎?幹脆這次就把賢惠大方做足了吧。隻要你這麽做了,無論事成與不成,皇上那邊都會記著你的好,也會記著在他心煩的時候,他曾經最寵愛的女人,是有多不識抬舉……。”


    賢妃默默不語,隻是紅了眼眶。太後嗤笑一聲:“怎麽,你覺得委屈?”


    賢妃繼續不說話。


    太後冷聲道:“想活得好,就別怕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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