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澄倒沒注意到朗雲的反常,更沒看清楚她拿著什麽,隻是私心想著她兩人是好姐妹,也許說起話來比他更投契,就識趣地找了個理由出屋去了,留下兩人麵麵相覷。


    本來想在院子裏走走,又怕倚華心情不好那發起脾氣來出什麽事,就索性站在門前聽聽對話。


    倚華往床上一歪:“說,手裏那玉?哪兒來的?是哪個不長眼的要和我斷絕關係?難道是……“她艱難地吞下咽喉裏湧上的血,艱澀地問:“是不是阿茵?”


    朗雲嚇的趕緊辯白:“不是,不是,你想哪兒去了?這玉?……是從碧羅手裏拿到的……。”


    倚華眼中波光一轉,一瞬間大悲變大喜:“碧羅那兒拿的?那麽說給我玉?的人是……他?”


    朗雲囁嚅著說:“那個,女史你別生氣啊,你們糾纏了這麽長時間,如今他想通了也是好事兒,雖然給你玉?這事兒做的不太地道……。”


    倚華仰天大笑三聲:“不生氣,不生氣,絕對不生氣。哎,剛才還以為阿茵惱了我去見那個高仿贗品,才托你跟我斷交呢。弄了半天原來是他開竅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別說他送我玉?,就算他寫信罵我我也絕對不惱。誒,他說沒說,什麽時候把碧羅,緋煙領走?”


    朗雲手捏著衣角,不知道怎麽說:“那個,王爺說既然安人對碧羅緋煙這麽好,碧羅緋煙又舍不得走,就是她們的福緣到了。他不能為一己之私壞了別人的事兒啊,幹脆把她們倆當禮物送給您得了。好歹也認識過一場。留個好念想。”


    倚華聽到這滿臉的喜悅垮下來了,恨恨道:“他不能為一己之私壞了別人的事兒,我呸,那當初是碧羅緋煙主動要離開王府,進冷家的不成?認識一場,留個念想,他就是嫌我過的太安心是吧?不對,我當初把話說成那樣,他就這麽忍氣吞聲了?潘朗雲,你給我說清楚,他是不是還說什麽了?”


    朗雲頭上沁出細細的汗來:“沒,沒什麽。”


    倚華眉毛一揚:“嗯?”


    朗雲被她不怒自威地一嚇唬,竹筒倒豆子似的說出來了:“就是說,您有眼不識金鑲玉,守著草房當宮殿,他可不想陪著您自甘墮落下去了。您長得又不是傾國傾城,身材也不夠窈窕,說話也不夠嬌媚,他當初是瞎了眼,迷了心,才想把您帶迴府去當側妃。現在他也清醒了,也就不把您當迴事兒了。這年頭有的是粉黛三千,金釵十二,等著他去寵幸憐惜呢,等他府裏全是美人的時候,一定請您去看看,是不是個個都比……。”說到這才醒悟說的多了點,趕緊閉了嘴。


    倚華聽了這一堆貶低的話,不但不生氣反而開心的很:“都比什麽?都比我好是吧?嘖嘖嘖,這是怎麽了,淮陽王爺要挽迴麵子也隻能靠身邊女人的品格了。讓他去找唄,等他找到了天仙,我還好去瞻仰瞻仰是哪位犯了重大天條,嫁給他來渡劫了。”


    門外一聲悶笑,笑聲裏滿滿的都是幸災樂禍。


    朗雲聽得這一聲,頓時就僵住了。


    倚華還是大模大樣:“比起拿女人充麵子,聽壁角更不像男子漢所為。還有,冷大人聽我被別人這麽貶低,就歡樂成這樣?”


    冷澄推門而入,憋笑憋得表情都扭曲了:“我不是笑你,我是笑他……渡劫……哈哈。”


    倚華開始鬱悶:“誒,有那麽好笑嗎?”


    冷澄笑了半晌,才收拾起誇張的表情:“本來沒那麽好笑,可是一想到是你說他的就忍不住要笑。”


    見不得情敵好,對情敵倒黴高唿得意,對喜歡的人針對情敵的種種不好的表現,更是喜聞樂見,古今南北,蓋同此理。


    何況冷大人聽得前麵的話,無不昭示著倚華斷然毅然決然地拒絕了淮陽王,沒留一絲餘地,而淮陽王爺總算死了心,以故作高標的姿態宣告了自己的失敗。


    整天惦記你家東西的賊,終於忍不住,跳起來大罵了一頓你家啥也沒有,然後掉頭而去,發誓再也不來,這件事兒雖然有點丟麵子,不過從實際上來講,當真是幸甚至哉,歌以詠誌。


    這麵冷澄心花怒放,倚華心中釋然,宮裏的文茵和蕭卓那麵卻是機關暗藏。


    文茵拿著水盅逗鳥,不肯正麵對著身後那一縷明黃:“皇上今兒個怎麽想起過來了?難道連那麽婉約動人的柔嬪娘娘都滿足不了您了?”


    蕭卓揉揉太陽穴:“阿茵,別鬧了。”


    文茵伸出手指,撥了撥八哥的羽毛,方才抿嘴迴頭:“臣妾哪敢跟您鬧?您平常想怎麽樣,臣妾不管,可是這梅花眼看就要開了,臣妾自認識皇上起就很少一個人看,皇上您總得抽出一兩天來陪臣妾賞花吧。”


    這幾句似嗔似怨,配上文茵那清冷中還摻著一點點小兒女嬌媚的表情。倒是引起了蕭卓對往事的迴憶。他淡淡一笑,用寵溺的聲音說:“好,今年一定陪你看梅花。”


    文茵雙眸燦燦若星,低首沉吟:“姑射仙人冰雪膚,昔年伴我向西湖。別來幾度春風換,標格而今似舊無。皇上,不知在你心裏,阿茵是否還是當年陪你看梅花的那個人?”


    蕭卓呆了半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微雪初消月半池,籬邊遙見兩三枝。清香傳得天心在,未話尋常草木知。阿茵,縱然我給不了你皇後之位,你在我心裏永遠是特別的。”


    文茵灑然一笑:“有皇上這句話就好,其實阿茵早就知道身份低微,皇後之位無份,阿茵隻希望在皇上心裏阿茵不是那等隨風而過的浪蕊浮萍。天下雖大,有卿足矣。”


    蕭卓似有所動,將她攬入懷中,低低喚道:“阿茵。”他卻看不到那人雙眸裏陡然閃過的一絲寒光,蕭卓啊蕭卓,你成就成在你狠得下心,敗就敗在你忘不了舊,一個秦皇後你尚且能懸念至今,那我們那些年的情愁種種,總也不會枉費了吧。皇後的位子我不要了,柔嬪能給你溫存體貼,那我就送你好夢如舊。等太後垮掉,**再無掣肘,那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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