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華在第五十次麵對那一道道味道奇怪的藥膳的時候,終於……繼續忍住了掀桌的衝動,一口一口無比艱難地吃了下去。


    然後儀態萬分地迴屋去,抱住一壺茶對著嘴喝,喝得太急還嗆著了,一個勁的咳嗽。


    冷澄急急衝進門來,拍著她的背問怎麽樣。


    倚華用抬不起來的手要推開他,氣唿唿地說:“怎麽樣?能怎麽樣?給我吃的這都是什麽玩意啊?苦的跟黃連似的,甜的又甜的膩人,吃了這麽久也沒見有動靜,到底這藥行不行啊?”


    冷澄尷尬道:“還不是母親弄出來的事,我本來也不信這些的,可看在她一片心意的份上,你能不能暫且忍兩天?”


    倚華蠻不講理:“我真想一口藥沫噴到你臉上,忍兩天,我忍了何止兩天!安人想要抱孫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呢?生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事嗎?為什麽你不吃藥?恩恩恩?”


    冷澄在任倚華麵前本來就所剩無幾的氣勢土崩瓦解,局促著念叨:“這個……母親沒說讓我吃啊……。”


    倚華見他潰不成軍,越發得寸進尺起來:“我不管我不管,不是夫妻一體嘛,沒理由隻讓我吃藥,還是”她鳳眼一挑:“你心裏認定了是我的問題?好啊你冷子澈,你就是這麽看我的……?你是不是想拿這個借口納妾?嗚嗚……”。倚華側過頭去裝哭,肩膀一抖一抖的。


    冷澄欲哭無淚:“我不是……我沒……我不想納妾……好吧,我也吃藥好了。”


    倚華“抽噎”了半天,停止了哽咽,一雙濕漉漉的小鹿一般的眼睛緊盯著冷澄:“真的?”


    冷澄趕緊點點頭:“真的真的,我保證和你一起吃藥。”


    從那以後,每次吃飯桌上的藥膳就變成了兩份,在倚華的示意下,冷澄那一份永遠比她的多一點。


    不明就裏的安人為兒子的主動要求吃藥這一壯舉很欣慰,她原先就有這個想法,隻不過怕兒子以為這是對他的質疑,所以遲遲沒提出來。如今兒子這樣識趣,這樣積極為冷家的傳承貢獻力量,簡直是太讓她高興了。


    安人笑眯眯看著對坐的兒子和兒媳,越看越順眼。


    冷澄苦著臉吃那幾道奇奇怪怪的藥膳,間或還得喝喝藥汁子,不怪倚華發脾氣,確實挺難入口的……。不過更痛苦的是,他明明胃裏翻江倒海,卻又不敢在一心為他好的母親表現出一絲一毫。隻是強壓著不適,偷偷在心裏鼓勵著自己,連倚華那樣的弱女子都能撐的下去,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連這點玩意都咽不下去,還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想想就咬牙就吞了下去。


    倚華卻是歡欣無比。一是這些藥她已吃了這許多天,早就習慣了,成功地練出了麵不改色仰脖吞咽的功夫。二就是隻有她和朗雲知道,擺在冷澄麵前的那幾份藥膳不僅是加了量的,而且是加了料的。她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冷澄吃癟的樣子,怎一個爽字了得。


    朗雲看著任女史心潮澎湃,收了別人大禮的樣子,頭一次對冷澄產生了深切而真誠的同情心。


    妖孽啊妖孽,冤家啊冤家。


    有人歡喜有人愁,家家如此。


    何凝秋自打那次死乞白賴非要和秦如琛一起坐車迴城,並全程欣賞了他想靠近又不敢動的窘態後,自動自覺地把秦如琛劃成了她的所有物。


    打探到了秦如琛把秦家治理的如鐵桶一塊,沒有人敢對他的事說三道四之後,何凝秋展開了攻勢。


    一起坐車迴城的第三天晚上,何凝秋派人送去了一個玉鈴鐺。


    秦如琛對著那個玉鈴鐺愣了一夜的神,想當初自己送小秋的第一件禮物就是個鈴鐺,沒想到她還記得。


    那個鈴鐺是銅的,上麵係了個紅繩子,不值什麽錢。


    記憶中梳著丫角辮的小姑娘奶聲奶氣地指著路邊小攤上的鈴鐺:“秦哥哥,我要那個。”


    穿著綢子衣服,從小就表露出紈絝做派的自己“財大氣粗”地掏出了半錢銀子,扔給小販,掂著腳取下了鈴鐺,大大咧咧地遞給小秋:“喏,哥哥送你的。“


    小秋滿眼的歡樂和感激,自己當然是什麽樣?


    哦,想起來了,十分之飄飄然,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小販尷尬地說:“那個小少爺,我沒錢找給您。”


    討好了小秋妹妹的自己無所謂地揮揮手:“賞你了。”


    事後被母親當眾嘲笑了一頓:“還沒自己掙錢呢,倒是大方起來了,你才幾歲,還會送人東西,還大爺樣的跟賣東西的人說賞這個字?”


    自己怎麽說的呢?


    哦,想起來了,自己抿抿嘴,倍兒委屈的說:“我是她秦哥哥,怎麽就不能送小秋妹妹東西?我是秦家的大少爺,送東西給妹妹還要別人找錢,太丟麵子了。”


    何夫人抱著凝秋一個勁的笑:“如琛真真是大家少爺,這麽小都知道麵子。”


    所有人都在笑,自己覺得被人恥笑了,臉上顯出不高興。隻有何夫人懷裏的小秋沒笑,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好像怕他哭出來似的。


    秦如琛摩挲著手中的鈴鐺,這麽多年,小秋,你居然還記得。


    謝天謝地,你還記得。


    第四天晚上,何凝秋派人送來了一封信。


    信中洋洋千言,說清了所有的事。說了這麽多年的期盼,那一天的失望,退婚的原因,掙紮的過程。說了中間的求懇相救,暗暗觀望,說了最後的求不得,舍不得,說明了種種愛恨,說盡了情深不悔。


    秦如琛讀完信已是五更夜闌,燭淚已盡,他的臉上卻不知何時灑滿了淚水。


    小秋,小秋,秦如琛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


    之後就是*日不得何家一絲音訊,秦如琛日日擔心,惶惶然就怕凝秋出事。


    第十五日晚上,何凝秋的丫鬟哭天抹淚地跑來,說何凝秋自打那日被人說是氣質虛陰,門戶相當的人家都被嚇到了不敢來提親,何尚書成日煩惱。如今有個年屆不惑的大官有意求娶她家小姐做續弦,老爺聽得心動怕是要應了。求秦如琛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別讓小姐一個好好的嬌客給人當後娘。


    秦如琛焦躁不已,拉著丫鬟一疊聲地問:“如何做能幫得了小秋?”


    丫鬟趕緊說:“隻要有更好的人擺在我家大人麵前,大人肯定不會讓小姐去當續弦。小姐對您情深一片,您也是知道的,如今事急從權,就求您娶了我們家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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