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貫巧舌如簧,沒理也要辯三分,如今麵對著冷澄,卻是千言萬語在唇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隻有眼裏若隱若現的光芒在說話,每一閃就是一句:


    你說得對,我憑什麽讓你信?從新婚那天起,你就看不起我對嗎?你就討厭死了我的嫌貧愛富,我的世故無恥,你巴不得我再多幾條罪狀,好讓你理直氣壯地無視我。


    如今得償所願了不是嗎?晉州的事也過了,你也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現在也到了過河拆橋的時候。你終於,可以無所羈絆地做你的清官了。


    任倚華的眼中光芒大盛,如天邊將落的殘陽一般,,一瞬間就噴薄出如血的火焰,隻要把麵前的人燒成火焰。


    冷子澈,你是不是從未信過我?


    我不敢問。


    冷澄見她的眼神像受傷的野獸,帶著負隅頑抗的執拗。不由得心頭一震,躊躇著望向窗外,不肯再與她對視。


    任倚華自嘲式地挑挑嘴角,看,不用問,人家就默認了。


    糊弄完了活計的朗雲想到提前離席的冷大人和臉色不對的倚華,心覺不安,就向書房走去。


    她來晚了不止一步,這時候書房裏隻有一片難堪的靜默。


    朗雲把耳朵貼在門上,什麽都聽不到。


    倚華深吸一口氣:“冷大人,要是沒什麽事,妾身就先告辭了。”轉身欲走。


    冷澄捶桌:“你給我迴來!”


    門外的朗雲嚇得一激靈。


    冷澄狠狠瞪著倚華:“你就沒什麽想說的?”之後舔舔嘴唇,眼睛亮了亮,像是期待著什麽似的,聲勢卻弱了下去:“你就不解釋解釋?以前的事,也許他們說的有過分的地方呢?也許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呢?你,你就不為自己辯白?”


    倚華背對著冷澄,眼底全是漠然:“解釋有用嗎?辯白有意義嗎?冷大人既然都認為我不值得信,幹嘛要聽我說話?等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下來,抱著你的大腿痛訴家史,再用“我根本就不相信你”這幾個字徹底地羞辱我?如果這是審案子的話,冷子澈,我任倚華在這裏告訴你,這些我都認了,愛殺愛剮你看著辦!“


    最後幾句倚華幾乎是喊了出來,說完了話她立刻伸手去拉門,隻一下就用上了全身的力氣。


    半個身子都快粘上門的朗雲驟然失去依靠,沒站住,一下就跌進門來。


    倚華麵無表情地看著朗雲,朗雲隻覺得背後有涼氣升起:“那個,女史,我,不是,我……。”


    她解釋的磕磕巴巴,倚華的臉上沒有一絲動容,直接從半趴著的她身邊走過,不曾迴頭,也不曾有一個字的迴應。


    朗雲明明跌痛了腿,卻用手扶住了頭:“這下可麻煩了,女史不會放過我的……。”餘光瞄到冷澄氣得麵色鐵青的臉,糟了,怎麽忘了這還有一個麻煩,她麻溜地爬起來:“大人,大人,廚房裏的活兒還沒做完,我先走了……。”


    說是去廚房,實際上她一出門,一下子就鑽到了倚華身邊,假癡不癲起來。


    “女史,女史,我剛才隻是擔心你,才會去偷聽的……。”


    倚華還是看都不看她一眼:“聒噪,閉嘴!”


    朗雲厚著臉皮承認錯誤:“那笑話我選錯了,都是我隨便瞎說,才惹的你和大人又吵鬧起來了,你放心,一會我就去大人那裏跟他聲淚俱下地澄清……”她一邊說,一邊偷瞄倚華的臉色,她又不傻,怎麽會不知道二人吵架另有隱情,這種程度的風浪絕不是她那破笑話能掀起來的。可是事情到這個地步能怎麽辦?不如先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讓他們兩都有空想想,說不定就好了。


    朗雲繼續口如懸河地述說她自己有多麽多麽笨,多麽多麽傻,一個勁的瞎表示你們兩個為我這種傻子做的呆事吵是不值得的,不如互相諒解一下?冷大人是男人嘛,不好意思先服軟,女史你就委屈一下唄。


    她足足說了將近半個時辰,直到嗓子啞了才抱了一杯茶牛飲,換的一聲冷哼:“原來是給他當說客來了,他給了你多少好處?”


    朗雲一口茶頂在嗓子眼,噴也不是咽也不是,這時候門外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任倚華,你想得就隻有這些東西是不是?你當我跟你一樣眼裏隻有好處?”


    倚華氣極反笑:“呦,這不是冷大人嘛,怎麽這麽快就定了罪狀打算來處置我了?我告訴你,你沒本事就好好歇著,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就索性休了我,找你的青梅竹馬去,少在這陰陽怪氣指指點點!你還別以為我沒你不可,我又不是鶴發雞皮,就算被休,也未必會青燈古佛為你守身!”說的興起,從朗雲手裏劈手奪過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杯子摔成幾瓣,門外的冷澄感覺自己的心也好像跟著杯子一樣成了碎片。


    他壓下傷心的感覺,卻抑不住嫉妒和毀滅一切的瘋狂念想:“你當我不敢休你?要不是為了冷家的家聲著想,我幹嘛還和你過下去?看你當初對鈴兒那樣,嫉妒一條是跑不了的。還有,你當我不知道,像你這麽生性涼薄的人,哪裏少不了招蜂引蝶。你不就是喜歡和風流俊俏的人花前月下嗎?女官做的好好地,不知當初在宮裏,是不是又惹了什麽不該惹的人,才被賜了婚出來。”


    這些話句句刻骨,字字誅心,倚華想起翻雲覆雨,手沾鮮血的舊事,又想起那段鬱鬱而終的戀情,一顆心緊縮了起來,就像被上了拶子,一下一下直是要榨出血來。她用力閉上眼睛,卻控製不了眼淚一滴一滴地滾落下來。


    朗雲見她情狀,心痛不已,立馬迴吼了過去:“冷大人,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跟女史說話?你哪隻眼睛看到女史招蜂引蝶了?倒是你,一直跟那個叫鈴兒的拉扯不清,你故意想把我們女史氣死了娶她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做夢,女史和你是皇上賜了婚的,這些話你敢不敢到金鑾殿上對著天子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與君長相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笑振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笑振容並收藏與君長相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