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倚華正和鈴兒一邊說的開心,一邊為這青梅竹馬好糊弄而感到得意洋洋,被這冷澄一打斷了好心情,自然是不悅。剛準備提醒兩句,聽到左將軍三字不由變色。


    她盯住冷澄,一字一句地說:“夫君所說的左將軍,可是懷化將軍左嶽安?”


    冷澄沒好氣答道:“正是,又如何?”


    任倚華斂容而起:“左嶽安,出身將門,次女為當今聖上晴嬪,頗得皇後寵信“


    冷澄:“那又如何?”“


    任倚華:“好,你不把晴嬪當迴事可以,那你可知道晴嬪為何能得皇後寵信?“


    一陣沉默


    倚華瞥了他一眼:“諒你也不知道,左將軍以前追隨的主帥就是當今的國丈,定遠侯秦赫。同袍之情,生死之誼,通家之好,秦左二家的女兒怎麽可能生分?你要沒有不損及左將軍麵子的金剛鑽,就別攬那個瓷器活。”


    看冷澄那冰塊臉似乎有所動容,旁邊的老人小夥聽到定遠侯,皇後這兩個詞就已經嚇唬的臉色發白,倚華自以為自己的話有所影響,冷澄就算不至於放棄,也肯定是深思熟慮一番息事寧人,便鬆了一口氣,竟施施然伸手遞了杯茶給鈴兒,又給自己拿了一杯,輕輕旋旋茶杯蓋,正慢條斯理端起要喝。


    沒想到冷澄冷冷一句話砸過來:“那又如何?”


    倚華一口熱茶噎在胸口,隻好一手拂著衣服咳個不住,怒視始作俑者。剛要說些“不知死活”的話來譏刺他,沒想到冷澄乘勝進擊,根本不給她說話機會。


    “別說那人隻是國丈以前的部下,就算那人是國丈又怎麽樣?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若是連自己的父老鄉親受欺負,都不敢說一句話,怎麽對得起黎民萬姓?


    怎麽對得起家國君上?寒窗十載,一朝得登天子堂,不是為了做縮頭烏龜,不是為了趨炎附勢往上爬,身為臣子,若是容得這樣人同殿,這樣人繼續為牧宰之職荼毒百姓,我縱是一生太平,又怎會心安?“


    他慷慨激昂後,環顧四周,隻見安人擔心又不失欣慰地點點頭,鈴兒還是滿臉的仰慕,老人和小夥子倒是有些惶恐,頓覺豪情萬千,眼光再一轉,倚華咳得滿臉通紅,氣勢洶洶地瞪著她的樣子映入眼波,莫名一陣又好氣又好笑,勾起嘴角:“我隻是不聽你的,犯不著這麽生氣,就算天塌下來,也不過是男人頂著。“


    倚華本是要說:“你頂著?就憑一個剛提上來的四品官,就憑一個還不是言官的郎中,就可以對人家地方官指手畫腳?”可是一抬頭,看見他的笑容,雖說帶點“自以為是”,卻是在陽光下顯得分外的炫目,。一時忘情,竟將這幾句話咽了下去。


    那楚懷寬聽的這幾句話,心裏早已盤算開了、冷澄這小子竟然執意要找死,他身為被這人弄得狼狽不堪的上官,為何不能給他添磚加瓦,讓他死的更快?當時,心下一定,立刻轉身,躡手躡腳地遁去。


    不想走了幾步,迎麵撞上另一個老仆人。老仆人忙慌忙問道:“大人,您還沒見我們家大人呢,您要去哪裏?”


    楚懷寬尷尬一笑:“哎,本大人突然想起來家裏還有點事沒處理,迴去看看,替我向你們大人告個罪,我就此辭行了。”


    話音剛落,他幾乎是逃命一般衝出了冷家那個窄窄的小門。剩下老仆人疑惑地搖搖頭。


    所謂炫目,所謂忘情,對任倚華不過隻是一瞬間的事兒,對其他人也不過如此。不說別人,就說安人,剛才聽兒子慷慨激昂的要做好官,欣慰自然壓過了擔心。可是後來想想,這件事終究是有風險。她自丈夫死後,雖得鄉親援手過的不算淒慘,但是也是見識過世態炎涼的。更何況冷澄做這件事可能會得罪地位比他高得多的人,她還沒抱上孫子呢,要是出了事怎麽辦?


    聽剛才媳婦的意思好像不讚成這件事,當著鄉裏鄉親的麵,不顧人家先擔保自己的話總是說不出口,不如就讓小兩口私下商量罷,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遞了個眼色給倚華。倚華不解其意,想想母親總歸是關心兒子臉麵的,今日裏自己這個新婦雖是提醒的並不太直白尖刻,但是總也是不識進退了些。於是緊忙低下頭,裝出一副綿羊樣子來。


    不想一邊的朗雲看不下去了,不說皇後和她的家族是多麽不好惹,不說倚華的話是否說的不妥當,單就是冷澄不入洞房在先,又擺出一副世人皆濁我獨清的樣子來給倚華難堪,跟著他母親又沒事閑著來上眼藥,她這一點就忍不得。有道是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這關係雖不是妻妾是夫妻婆媳,也要講究個先發製人


    她和倚華在宮裏好歹也是有幾分身份的,外廷的官就算是見到一二品的大員,見到她們麵上也是客客氣氣的。倚華嫁到冷家,可是冷家的福氣造化。就算倚華有錯,也輪不到他們眉梢眼角的欺負輕蔑。朗雲決定為好姐妹出口氣:“冷大人真是鐵骨錚錚啊!不知道你若是將國丈得罪狠了,被摘了頂子的時候,還能不能這麽硬氣?”


    安人聽到摘頂子的時候,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焦急地看著冷澄。冷澄看安人如此,就擺出“一家之主”的架子來,直勾勾盯著任倚華:“開口就說不吉利的,女史平日裏就是這麽教導下人的?”


    倚華隻是淡淡吩咐一句:“朗雲你說什麽呢?以後不許再這樣。”


    冷澄:“女史對下人真是寬厚。不許再這樣,真是宅心仁厚,溫柔可親啊”。他平素不是陰陽怪氣的人,隻是昨日和任倚華一通吵,竟是被她感染了一般。“


    倚華本來無心跟他再爭下去,聽他一口一個下人立刻就不悅起來:“什麽下人上人的?朗雲是我的姐妹,以前在宮中職位僅在我之下,如今冷大人還沒怎麽地,倒是抖起來了。再說,朗雲說的有錯嗎?你自己不知進退,難道還不考慮……。她本來要說“還不考慮我”,想想自己在他眼裏倒還真不值得考慮,就轉了口風,“還不考慮安人嘛”


    安人聽的這話,又想維護兒子的麵子,又覺得媳婦說的有道理,惶惶然覺得自己做了什麽錯事似的。隻能安撫:“好了,好了,鄉親們遠道而來,澄兒你還不快去安排人家住的地方。”


    冷澄引著幾人去了後堂的唯一的客房,倚華淡淡向安人施了一禮,安人見她臉色不佳,忙打發她去休息。朗雲也帶點愧疚,帶點悻然地扶著倚華迴了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與君長相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笑振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笑振容並收藏與君長相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