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麽,


    這個時候,處於森林另一頭,在烏爾奴伽爾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熾熱的鮮血奔湧在半個麵頰上,赤紅的液體黏膩在肌膚上一滴滴的往下掉落,沾染在開了幾個口子的衣袖上,形成血腥十足的畫麵,他卻像是什麽也感覺不到一般,赤紅的眼眸茫然的睜著,他下意識抬眸望去,然後,看到了更加錯愕不解的畫麵——


    berserker的表情還凝固在沒有神誌的癲狂上,口中叫囂的餘音還沒有散去,然而,在他的左胸口上,一小塊獸皮被猛地戳破,然後,“噗”的一聲,一截熾亮的螺旋狀金屬塊突兀的冒出,就像是一個長矛,刺破了這龐大的身體,讓他堅不可摧的整個軀體轟然倒塌。


    本就被berserker追擊得精疲力竭,甚至連周身的魔力也因為之前暴動般的發泄情緒散去大半,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於一個單純的魔術師來說,與servant實在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而一直緊繃著神經的烏爾奴伽爾苦苦支撐到現今已經不易,雖然還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但在看到berserker被擊殺的瞬間,他的大腦已經先一步支撐不住的鬆懈下來。


    然後,berserker如同山包一樣的巨大身體直直的摔落下來。


    “嘶——”猝不及防被berserker的身體壓住的烏爾奴伽爾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後背毫無防備的撞擊在地麵上,擦過地麵上無數尖銳的枝椏,密密麻麻的疼痛頓時如同潮水一樣瘋狂的刺激在他的後背上、腰腹上,腿上、以及以及停止思考的腦袋上,這讓他控製不住的張開口。


    神經的疲憊、鮮血的流失和魔力的絞痛,這三者難以去說到底什麽對於此刻的烏爾奴伽爾傷害更大,但是此刻的他閉著眼眸躺在地麵上隻能不斷喘息著,承受著berserker的重量,渾身上下連一根手指都不能動彈。


    ——不知道索拉那邊怎麽樣了……


    而在這個時候罷工的大腦中突然迴想起這樣的訊息,這讓烏爾奴伽爾艱難的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抹稍縱即逝的自嘲,在這瞬間,沒有人知道,他是否為了選擇和索拉這個沒有什麽戰鬥經驗的名門之女合作而感到後悔,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累得不能進行任何的反抗。


    緊接著,身體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不見了。


    烏爾奴伽爾像是若有所覺一般扯了扯手指,但是牽動著神經的手掌卻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動起來,微不可聞的移動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而緊閉的雙目在這個時候也沒有睜開,不過,渾身的神經卻再次拉響了警報,這讓他的觸覺和聽覺在眨眼間釋放到最大的程度。


    他聽到遠處時有時無的飛禽淒厲的尖嘯,鏗鏘作響的刀劍相加,重物撞擊在地麵發出的轟塌聲,還有什麽人在遠遠的嘶吼,冰冷的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一陣戰鬥的硝煙,打在枝葉上發出窸窸窣窣的吵嚷聲,莫名的,讓人感到心煩意亂。


    難道還沒有結束嗎?


    烏爾奴伽爾心情有些低落,然後,他感受到一道非常銳利的視線冰冷的打在了自己的身體上,他掙紮的動了動眼皮,疲憊的眼眸細微的拉開一條縫隙,然後過分刺目的閃亮光芒猛地跳入他的眼球中,帶起一陣酸痛的情緒。


    ……金色的。


    他有些後知後覺的這樣察覺,緊接著就像是意識到什麽重大的狀態,不顧渾身疼痛疲乏無力的狀態,整個人像是彈簧一樣跳了起來,然後,又支撐不住這突然的動作,身體再次不受控製的向前傾倒,就在快要重新摔落在地麵上的時候,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臂所環住。


    烏爾奴伽爾那有些遲鈍的紅色眼眸一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的重甲,臉龐大半都貼在冰冷鎧甲上,蹭上了一些黏膩的血跡,而在這個時候,他才發覺著金色的盔甲上有幾處被黑汙熏染的痕跡,夾雜著一股難聞的刺鼻味道,像是毒藥又像是煙熏火燎的氣息,混合在一起產生讓人作惡的感受。


    ——該不會是berserker吐出的烈火和毒霧造成的吧,但是明明恩奇都就在他身邊,怎麽可能讓他帶上這些肮髒的痕跡呢?


    這樣的困惑盤旋在烏爾奴伽爾的腦海中,還沒有得出答案,他就被冰冷的金屬塊按在了下顎上,而後,整個下巴被一道強大的力量抬起,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那並不是什麽金屬塊,而是對方包裹在重甲之中的手指。


    “你在這裏做什麽?嗯?”吉爾伽美什話語中盡是一股危險的味道,像是如果得不到滿足的答案就會將烏爾奴伽爾整個人扔在地麵上一般。


    這讓烏爾奴伽爾扯了扯嘴角——這個動作在對方捏著自己下巴的姿勢下顯得有些艱難,但是他還是努力表現了從容的微笑,而大半張臉都是血跡的狀態下讓原本的笑容顯得有些血腥而猙獰,不過他沒有察覺到這一點,語氣輕鬆無比的說道:“當然是為了從父王你的手中得到聖杯呀。”


    而在這話語出口的瞬間,吉爾伽美什整個人的表情都變了。


    通常麵對烏爾奴伽爾會有的冷酷、蘊含譏誚的惡意都消失不見,隻剩下了磅礴的怒氣,他就像是無法在控製自己以往遊戲人間的無所謂態度一般,紅色的蛇瞳中侵染了滔天的憤怒和近乎實質化的危險味道,那是一種被冒犯的、決不能容忍的表情,這讓他整個人的神色看上去糟透了——就仿佛已經氣急敗壞到了極點。


    烏爾奴伽爾在這樣的視線下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窒息般的心悸,就像是不安一般垂下眼簾,連帶著之前理直氣壯的輕鬆語氣也變輕了一個音調:“我的父王啊,難不成你不是這樣認為的嗎?那你覺得我是在做什麽呢?”


    但這仿佛撒嬌一般的柔軟口吻卻沒有打動吉爾伽美什,反而讓吉爾伽美什的口中發出一聲冷笑,他就像是看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扔開烏爾奴伽爾,一點也沒有之前環住對方動作的緩和,口吻更是冷硬至極:“我以為,你是在自尋死路。”


    就算是烏爾奴伽爾怎麽想都沒有預料到對方這個時候會做出扔開自己的動作,踉蹌的身體重重的撞擊在附近的樹幹上,他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咽下將要出口的腥甜,急促喘息著,過了許久,就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一樣發出幾聲低啞的咳嗽。


    吉爾伽美什站在原地,伸手從berserker身體消失的地方拔`出螺旋狀的鐵柱形態武器,直麵著烏爾奴伽爾,讓整個身體都暴露了出來。


    他全身的亮色鎧甲帶著還未散去的冰冷氣息,除了一段被胡開的淺紅痕跡,有一排被渲染的烏黑痕跡一直從胸口蔓延到幾乎肩膀、在大致靠近脖頸的地方停了下來,而在盔甲下擺處,血淋漓的液體用半凝固的狀態要掉不掉的烙印著,整個人看上去沒有原本金光閃爍的光輝原色,顯出一派駭人的肅殺。


    ——就像是從某個戰場上急匆匆的趕過來一樣。


    烏爾奴伽爾被自己這樣的猜測嚇了一跳,就像是呆滯了一般,渾身靠在樹幹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的父親。


    “說說看,你是怎麽惹怒洪巴巴的?”鋒利的薄唇流瀉出譏誚,在此刻,吉爾伽美什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想法,冰冷的眼神像是看待廢物一樣盯著渾身狼狽的烏爾奴伽爾,嘲諷般的笑聲沒有任何預兆的低啞發出,他用這樣極盡蔑視的態度繼續說道,“也讓我好好感受感受,我的兒子究竟是怎麽犯下這種愚蠢的失誤的?”


    說到最後,吉爾伽美什的表情像是無限的鄙夷,但是帶著金屬指套的五個指頭捏著武器的長柄幾乎咯吱咯吱的發出脆響。


    自然,說出這樣譏諷話語並不是吉爾伽美什的口不擇言,雖然語氣冷酷到了極點,但是他話語中所說的內容也並不是虛假,單單就以烏爾奴伽爾的本身來說,常年傳達神意的軀體讓他的神性趨向於凡人所能抵達的最高,甚至可以說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諸神賜予的庇護氣息。


    而烏爾奴伽爾不比神性降級的吉爾伽美什,就算是重生在現代,但他周身仍舊散發著差一步就實體化的神性特征,這也是冬木市第一眼見到烏爾奴伽爾,吉爾伽美什就沒有誤認的原因,畢竟想要再找到一個如同烏爾奴伽爾這般擁有可怕神性的人幾乎不可能。


    這樣的烏爾奴伽爾對於洪巴巴來說,並不是如同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這般背棄神明殺死自己的死敵,是足以以假亂真、讓洪巴巴誤認為是神明一樣的存在,哪怕毫無理智的瘋狂,作為被神明驅使的洪巴巴也不會貿然對烏爾奴伽爾下殺手。


    所以,在這期間烏爾奴伽爾一定是做了什麽,讓洪巴巴能夠不顧一切的追殺在他的身上——而這行為正是吉爾伽美什口中所說的“愚蠢的失誤”。


    但是,烏爾奴伽爾就像是完全不明白對方所說一般低垂下頭,出神看著自己父親幾乎握拳的手指,沉默著,什麽也沒有迴答。


    這樣的態度讓吉爾伽美什發出一聲冷笑。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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