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淮青會答應這麽個條件?看著我懷疑的看著他,阿昌卻有些無奈的笑道:“你知道這次廉親王為何會反嗎?”

    他料到我不會猜到,便又自己說:“還記得我六哥嗎?”

    六皇子?就是那個像女孩子一般柔柔弱弱的老六?“他怎麽了?”

    “他怎麽了?”阿昌苦笑道,“父皇在天之靈,不知道看見我們會作何感想,他本就子嗣凋零,如今活著的兒子卻互相殘殺,這正是應了你那句‘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老六真是出息了,當年被父皇最不成氣候的兒子,如今卻在東邊養了支鐵軍,一個月橫掃東南十二城!”

    我一驚,這又是怎麽一迴事?不是說廉親王作亂嗎?六皇子好像是因為資質淺陋被放在東南的不毛之地,好像還沒有被封為王。隻是那樣一個唯唯諾諾的人,怎麽會?

    “我這個六哥可真是出息了!”

    “可是,這關你什麽事?你在蜀地呆的好好地,跑到這裏來做什麽?”我問,說什麽約定,若是這是淮青的陰謀呢?“若是皇上想你與他們鷸蚌相爭,他來做那漁人呢?”

    “他不敢。你別忘了,我手上還拿著父皇的遺詔!”他說,

    這麽一說我就徹底明白了,我指著他鼻子問:“齊燕昌,你忘了你父皇是怎麽死的嗎?你忘了他怎樣將我們一次次分開嗎?你怎麽能拿你父皇的遺詔換一個女人呢!你對得起你父皇,對得起天下人嗎?這齊家的天下正需要一位治世的仁君,才能使百姓生活富足,不受那戰亂流離之苦,你怎麽就不懂呢!”

    他盯著我說:“那你要我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我明著搶暗著偷的,不都是你,我這輩子就栽在你手裏了。我也總是在想算了算了,可是我做不到。你在哪裏,我的魂就跟到了哪裏。沒辦法,我沒辦法!”說到後來,他很是痛苦的低下頭,“他們都道我傻,齊淮青也道我傻,連你也道我傻,可是若是傻能讓你待在我身邊,我寧願一直這樣傻下去。”

    我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哭要笑了,隻搖了搖頭,向他唇上咬去,道:“你還真是傻。”

    我何德何能,能得一個男人如此深情?他卻微微推開我,我一愣,盯著他。

    他卻將我塞迴被子,掖好被角抱著我低聲說:“小妖精,明日我還要出征呢!你想累死我啊?”半天我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我一個巴掌拍上他的腦門,轉個身就睡。這廝在後麵偷笑,不顧我的小小掙紮,依舊從後麵抱著我。

    “睡吧,等我迴來,迎你去西蜀,我們一起,一起……”

    我進入夢境前,就隻聽見他在身後呢喃著一起,一起,隻有兩個字,卻比千言萬語還要甜蜜,比冬日的火爐還要溫暖。一起,這便是我一直求之不得的簡單,對我們確是一步步無比艱難。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在是難得。

    第二日一早我醒來的時候,阿昌已經不在了。我習慣性往枕頭底下一摸,果然,這家夥把我那串新的紫玉珠摸走了。昨天見他盯著這串珠子,我連忙將它收在枕下,卻不想還是被他發現了。這家夥死性不改,知道我喜歡什麽,他就拿走什麽。這還是近來從西藩國進貢的,聽說還能避邪驅毒,這家夥!

    那壞壞的笑容又浮上眼前,“你想著它的時候,不也是在想著拿走它的我?”我低聲笑了笑,就聽見豐兒的哭聲,這孩子莫不是餓了?我批了件衣服下床,走進側屋抱起豐兒,這孩子一見著我哭得更起勁,我連忙喊道:“采薇,喊奶娘來。”

    我這皇後娘娘做的倒是很瀟灑,一不問後宮之事,二不向皇帝請安。不過為著阿昌的事,我倒是得親自去一趟上書房,這事我還有些摸不著頭腦。齊淮青,他怎麽會放過我。隻是剛出雨鶯殿便遇著一件事,說是兵部的江侍郎不知和皇上說了什麽,這迴子皇上正在大發雷霆,誰也勸不住。

    我進外殿的時候就瞧見主子奴婢跪了一地,其中還有說是來送補品的惠妃。這惠妃卻是個新晉的妃,最近才得的寵,我卻是沒見過。那跪在地上嚶嚶哭著的宮裝美人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看我這一身樸素的裝扮估計沒認出來我是誰,她站起身來美目一瞪道:“你是誰?”

    見我來了,跪在地上的封公公連忙爬過我腳邊來,千恩萬謝道:“娘娘,您可來了!”

    那惠妃現在才反應過來,她剛嗬斥過的人原是這後宮裏正兒八經的主子,忙柔弱的行了個大禮道:“妹妹有眼無珠,竟沒認出姐姐來,妹妹這裏給姐姐賠罪請安了。”

    我眉頭一簇,這宮裏是不是沒人提醒她,我是個善妒的主,進宮沒幾日便趕了好幾個走,我走她身邊過,隻道:“家父隻我一個女兒,家母早已去世,生不出你這麽大個女兒!”

    她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終是沒說出話來。地下跪著的宮女太監們吃吃的笑開來,我卻當沒聽見,徑直走進殿內。

    有兩身穿官服的人跪在地上,估計其中那滿臉不服又不得不低頭的老兒估計就是那兵部侍郎,另一位三十上下我好像是沒見過。兩人見有人進來都沒迴頭,倒是坐在龍案上的人吼了句:“朕說過了,都給我滾出去!”

    “呦,皇上這是發什麽火呢?竟然要臣妾也滾出去。”我裝作萬分委屈的樣子抹了抹淚,那地上的倆人也迴過頭來,見是我,忙又慌忙低迴頭去。

    齊淮青見是我,一瞬間眼裏閃過欣喜,但也隻是一瞬,接下來那裏憤怒的火又以燎原之勢燒了起來,隨之而起的似乎還有種叫悲傷的東西。他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地上跪著的兩人站了起來,那老頭站起來的時候顫顫巍巍,我一手托起他,故意笑的豔色逼人,說:“侍郎耄耋之年卻還如此憂勞國事,真是難得。”

    他見身旁那年輕官員盯著我驚豔的神色,跟挨到什麽不潔之物似地揮開我的手,正色道:“多謝娘娘關心,老臣告退!”

    那年輕官員也終於醒悟過來,低下頭再不敢看我,也道:“臣告退。”

    我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了聲。看樣子我的名聲還真不是一般的臭啊。“哼!我好心給他解圍,他卻不領我的情。”

    “你為什麽非把自己搞成這樣?”那龍座上的人說著,聲音仿佛萬分疲憊。“今後也不必了,朕已經答應了,隻要亂事平了,我便放你迴去他身邊。”

    “哦?”我故意用懷疑的語氣反問,“真的?”

    讓我想不到的是,他竟抬起頭來,定定看向我說:“真的。”

    我依舊不敢相信,隻盯著他,他卻苦笑,“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沒關係。人之將死,其言也真。”

    人之將死?什麽人之將死?他要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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