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散的躺在專門為我修建的荷花池邊,無比悠閑的吃著采薇遞過來的葡萄,一雙白玉般的小腳在水中蕩來蕩去。感受到身後那傻小子楊景瑜的視線,我滿意的笑了笑。

    “采薇,事情怎麽樣了?”我湊過身子過去低聲問她,從後麵看來就像是兩個閨中密友在說悄悄話。

    “您自己的哥哥,還不放心嗎?錢都已經到了王爺那,一分不少。”采薇在我耳邊答道,

    是啊,雲書言是我的哥哥,也是你心心念著的情郎,能不好嗎?不過這次,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小姐,您為什麽不讓說這筆錢是你給的呢?”

    我為什麽要告訴他,提醒他,京都裏還有個女人惦記著你。她還記著那攜手一生的誓言,她每日站在,睡著,坐著,躺著都在想著你,她和她的家族都在翹首盼著他的鐵騎踏入京城,然後抓著她的手,就是一生一世。

    自從聽雨閣與雨鶯殿修葺完,我就搬進了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天地,每日隻坐在湖邊,看那流光蜿蜒在山水之間,耀眼的綠在湖麵上層層鋪開。這樣的仙境,讓我沉溺,心也靜了下來,仿佛我從來不曾知道塵世間的喧囂與罪惡。這一方淨土,能否洗淨我的靈魂,好在逝去之後心輕上天堂呢?

    我命令除采薇和楊景瑜之外的人全部退開,采薇溫柔如水,看到如此美景也是心醉神迷;而楊景瑜也不像三個月前對我畢恭畢敬,此刻他也不像是那個有些木呆莽撞的少年,一般時候隻是靜靜的望著我,那眼神由最初的癡迷改為如今的懂得。我想這樣才算是較深的愛戀,激情早晚有一天會淡去,而陪伴與習慣才會漸入骨髓,刻骨銘心。這世界上懂我的人很少,可懂得我又甘願陪伴的人少之又少,再來,有機會陪伴又不讓我煩心的世間僅此一人。

    曾經的我,在父母的言傳身教中,隻會欣賞優秀的人。優秀的人比平常人突出,很多我做不到的事,他們都可以做到。一個女孩子,雖說男女平等了,要自立自強,可總是要那麽一個依靠,衣食無憂又不用吃太多苦。

    可是現在,我隻想要一個一生一世。說出口來,隻是四個字,做起來,卻要一輩子。有些人窮其一生還得不到。

    楊景瑜,隻有委屈你了,陪我這個可惡的女人過一生吧。我都想好了,無論這場爭奪是誰勝了,我都不要再迴到這個地方,這裏是人人向往的皇宮,在我眼中卻隻是世界上最華麗的籠子,籠子裏關的都是些睜眼瞎的貴人。自以為登了天,卻不知雙腳已經踏進了人間地獄,且踏進去再無出去的希望。

    我知道你的一切,恐怕你都不知道,我知道的竟然有這麽多。你是楊將軍的小兒子,人家說虎父無犬子,恐怕就是說的你吧。人長得斯斯文文,看著也不是很結實,卻從小在邊疆的軍營裏摸爬滾打,練得一身好功夫。最主要還是文武雙全,營裏的將士們多是莽漢,卻隻有你,除了練功,就是讀書。一本好書抓在手裏,就再舍不得放下,直到清晨雞鳴,你又精神抖擻的出操。

    你八歲的時候,就練了一身的馬上功夫,百步穿楊不在話下。十三歲的那年冬天,遭犬戎突襲,你硬是頂著風寒,撐著虛弱的身體,衝出了包圍,與犬戎打了三天三夜。勝利後的你就那樣直挺挺的倒下了,嚇壞了你父親,之後你大病了一場,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男兒守衛家園,馬革裹屍還何足畏懼,可是十五歲的時候你的大哥二哥在與西番國的戰爭中雙亡,你父親母親再也不能承受失去兒子的痛苦,將你從戰場上招了迴來,你原想勸服母親讓你留在邊疆,可是她鬢角的白發和含淚的雙眼留住了你。她已經老了,痛失兩子後,再也不能失去你這根獨苗。

    我還知道,你最喜歡穿與邊疆將士們一樣的海藍色衣服,這樣會讓你感覺到你還在戰場上,還和他們一樣為保衛國家並肩作戰。我也知道,你最喜歡吃邊疆的石榴,小憩的時候,你總會向老鄉買一大堆甜甜的石榴,帶到帳子裏,和大家一起分享。我還知道,你吃石榴的時候唱的是哪一首歌。

    這些算不算是了解你呢?以後我還會知道你更多更多的事,以後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等到風雲變色的時候,我會帶著你全身而退。世間再沒有我雲巧如,也沒有你楊景瑜,我們隱姓埋名,走遍大好河山。如果你還想念流過血汗的邊疆,我便陪你去那裏紮根。時間久了,說不定我會真正喜歡上你,因為曾經有人告訴我,沒有人會一直記著那個原本要記得一輩子的人,因為時光會洗掉他在你心中的容顏,心上的位置也會被其他人占據。以後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我會成為一個好母親,因此在這之前會成為一個好妻子。

    平平淡淡才是真,幸好現在明白還不太晚。

    “景瑜,來。”我倚在軟榻笑著上向他招手,腳還想往水裏放。

    “誒!我剛給你搽幹淨水,怎麽又往水裏放!水裏涼!”他趕忙抓住我的腳,阻止我繼續將水弄到他身上。“不鬧不鬧!”

    好像以前都沒有這樣快活過,生活愜意,輕鬆,讓我全身心都放鬆了,我都快覺得自己要真的喜歡上他了。喜歡可以變成愛的吧?就算不可以,那麽多不相愛的人還不是一起過了一輩子。

    我真的是被寵壞了。其實,我覺得以前我挺成熟的,不知為什麽,到他這裏,卻變成任性,無理取鬧的小女孩。

    他把我的腳放進懷裏,說:“不鬧了啊,該用膳了。”

    “又吃啊?我都快吃成豬了!整天不是坐著就是躺著!”我撒嬌般咕噥著,又躺迴塌裏。

    “聽話啊,你這麽瘦,風一吹就要倒了。”他寵溺的說,“來來來,我喂你。”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不好了!”一個慌慌張張的身影跑了過來,楊景瑜連忙閃到一邊,像是做了虧心事般紅了臉。

    采薇則是又驚又怕,對著那小丫頭厲聲說:“慌什麽!驚著皇後娘娘了為你是問!”

    那小丫頭完全沒看見剛才那一幕,隻是被采薇嚇到了,連忙跪下伏在地上,顫顫的說:“奴婢該死……啟……啟稟皇後娘娘,真的出大事了!廉親王造反了!”

    我一驚,差點將案上的盤子摔了,這個老四!小時候就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齊淮青給他賜了個“廉”字,無非就是讓他收斂一些,這迴倒好,當了王爺還不夠,還想當皇帝。可是論實力,他怎麽也不能和阿昌相提並論啊,他怎麽有那個信心和勇氣造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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