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兒說的對,是娘親不好,娘親找機會給爹爹道歉好不好?”


    戚無雙揉著他小小的腦袋,柔聲說著。


    “嗯,書上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娘親是個好孩子……”


    小家夥抬起小臉來,眼圈微紅,抿嘴衝戚無雙笑,擺出一副私塾先生教導學生的小姿態來。


    戚無雙被弄的苦笑不得。


    但,更多的是對著這小家夥的心疼與不忍。


    她將慕容思念抱在懷裏,給他繼續擦幹頭發上的水,嗔道:“你啊,就是娘親的軟肋。”


    “念兒是娘親的軟肋,爹爹是娘親的鎧甲。”


    慕容思念眨著眼睛,笑容天真燦爛,“以後,念兒和爹爹一起保護娘親,不讓娘親受欺負,也不讓娘親受委屈。”


    戚無雙心頭滾熱,眼眶更熱。


    她唇舌呢喃,想要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她笑著點了點頭,將慕容思念緊緊擁抱在懷。


    等哄著小家夥睡下後,戚無雙起身去了外室。


    隻是沒想到,一抬頭,便是看見長身玉立的慕容長情。


    戚無雙不知他幾時進來的,她的神情也不過是一怔,隨後便歸於平靜。


    她腳下不停,往外走。


    慕容長情默默跟上。


    夜,皓月圓盤,繁星點點。


    戚無雙在院中的青石台前坐下。


    慕容長情看著她月光下朦朧的眉眼,柔聲緩緩:“念兒說的對,以後,我們倆都會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在受丁點的委屈。”


    聞言,戚無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想來,他已在屋中站了許久了,將她與念兒之間的對話都聽了去。


    隻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她說的要向他道歉之類的話?


    今日蝶衣出現,化解了她埋怨三年之久的怨恨。


    但,這也並不代表著她能夠原諒慕容長情。


    然,她這個人做事一碼歸一碼,既然她誤會了他,此事就該說開,至於其它的,另算。


    “有時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


    戚無雙緩緩抬起眉眼,視線定格在他的麵龐之上,“蝶衣的事,是我錯怪了你。”


    慕容長情踱步到桌前,與她對麵而坐。


    “這一切,與你無關,都是我的錯。”


    慕容長情一字一頓認真道:“若不是我故意冷落你,或許你就不會有過多的猜疑,我們之間也不會生生錯過三年之久……”


    他說的緩慢,語氣滿是悔恨之意。


    而戚無雙卻是明銳的抓到了重點。


    “故意冷落我?”


    她看他,麵容不悲不喜,平淡如潭水,而心底,卻是翻起驚濤巨浪。


    慕容長情深吸一口氣,想要解釋當年的緣由,然,話到嘴邊,他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他錯開目,視線望向身後開滿粉色小花的藤架。


    “當初,遇見蝶衣,我驚她麵容與母妃如此相似,心急之下便將她帶迴了皇宮。”


    戚無雙見他言辭之間,故意忽略了她當時的感受,也忽略了他為什麽要抱著蝶衣而走的緣由,她心下悲戚,卻不願做聲。


    隻是靜靜的聽著。


    “迴宮後,當我拿出母妃的畫像讓蝶衣辨認時,她說,畫中人是她的母親。”


    慕容長情說到這裏,眉頭狠狠的皺起,“蝶衣說,我的母妃並沒有死,她在隔世天闕,還活著……”


    “我驚詫與她的言辭,心中更是疑惑。”


    “雙兒,你知道麽?當初父皇歸天時,他在死前告訴我,我並不是西涼皇家血脈……”


    聽他說到這裏時,戚無雙麵無表情的臉才微微有了些反應。


    “自出生就不受寵,更是被狠心送往他國為質,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此。”


    “可,既然老皇帝一直知道這個秘辛,又為什麽隱藏至今,一直到死前才告訴你?”


    “誰知道呢?”


    慕容長情眸底浮現一抹暗傷,“作為帝王,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生了別人的孩子,且還留他們在宮中生活這已經是寬容到極限了,我或許應該為他的寬容而感激,但,誰又知道他留著我的命是不是不屑自己動手殺我呢?皇後與其它嬪妃不需他指使,她們都會一次又一次對我下手的,或許他就是想要看看我能活多久,看著我飽受欺淩與傷害時,我想那時候的他應該是快活的吧……”


    戚無雙:“……”


    聽他這樣灰暗的言辭,她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來安慰他。


    “或許他是盼著我死在南楚的,那樣也好眼不見為淨,隻是他沒想到,我不但沒死而且還一步一步奪了他的江山帝位。”


    慕容長情沉重的閉上了眼,眼前浮現的是老皇帝死之前,那瞪著自己麵容扭曲又笑的猙獰的嘴臉。


    深吸一口氣,慕容長情勾了勾唇。


    “他恨我奪了他的江山,卻也是嘲笑我活不長,這西涼的天下對我而言,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所以,他在臨死之前才那樣的暢快得意……


    戚無雙更是驚詫,她輕輕喘了口氣,“他知道你的身份?”


    “誰知道呢?或許是知道也或許是不知道吧,他隻說我活不過三十五……”


    慕容長情睜開了眼,道:“關於我的身世,我猜測了千萬種,卻沒料到,我竟是隔世天闕這片土地上的人……”


    想到白日裏進宮見到的那白衣黑發跪在蒲團上禮佛的女子,慕容長情的心止不住的一陣陣寒冷。


    “雙兒……”


    “嗯?”


    戚無雙無意識的應了。


    然而等到迴應過後,她才忽然意識到到自己幹了什麽!


    以往,不論他如何喚自己,她都是不應的。


    眼下,她應是被他的身世感染,聽的昏了頭。


    戚無雙心中暗自懊惱,麵容上竭力的維持著平靜。


    慕容長情倒是沒有發現她在這點小事上的糾結心理,他繼續說著:“今天,我去了王宮,見到了我的母妃……”


    “她,當真還活著?”


    當初,聽慕容長情訴說著她母親死去時的場景,小小的他是那麽的悲痛與難過。


    母親的死,成了他這一輩忘不掉的傷。


    母親的死,也成為他一心奪取西涼江山的信念!


    對於她的母親,慕容長情的內心一直都是怨恨老皇帝的。


    恨他不該一時醉酒強要了他的母親,如果沒有這些,那麽她的母妃也不會在後宮中受盡排擠暗算,更不會為了保護他而裝瘋賣傻。


    也不會,在南疆小國來犯時,將他的母親送給那首領去受辱。


    這所有的一切,都令他無法承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活下去,然後報仇。


    隻是,當他所有的一切都做的完美無瑕時,他那早就在他八歲時死去的母親卻還活著?


    嗬,這不是個天大的笑話麽?


    戚無雙此時此刻對慕容長情是心疼無比的。


    她難以想象,當他見到她母親的那一刻,是什麽樣子的神情……


    她難以想象,也不忍想象……


    慕容長情的聲線沉重異常,“雙兒,你知道麽?我娘,在我八歲時她渾身是血,千瘡百孔隻剩下一口氣,對我說要好好活下去的娘……”


    “那個被我親手挖了墳墓,葬在西涼煙波湖畔的娘,那個,每年我都會去祭奠的娘,那個死了二十年的娘,她居然……居然……還活著……”


    “雙兒……”


    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聲音哽咽,眼圈發紅。


    “雙兒,你說,她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騙我呢!”


    感受到他雙手的顫抖,戚無雙的心也跟著顫了起來。


    這樣瀕臨崩潰的慕容長情,令她心疼。


    “她,或許有苦衷……”


    戚無雙極力的在腦中為王子言找尋著炸死的理由,“你要相信,天底下沒有一個母親願意傷害自己的孩子的……”


    “她……”


    “不!”


    慕容長情忽低吼一聲。


    “不是的!別的母親或許是這樣,但是,她不是!”


    戚無雙悲戚的無言以對。


    她還能說些什麽呢?


    慕容長情一路走來的心酸曆程,她都知道。


    四歲,他學會了殺人。


    八歲,眼睜睜的看著母親橫死在眼前。


    十歲,他被送往南楚為質,是死是活無人問津……


    在沒有坐上皇位之前,他經曆了太多太多,而所造成這一切的根源,不客氣的說多半都是因為他的母親……


    之前,他對母親有多愛戴愧疚與懷念,現如今又對她有多少怨恨!


    他這個樣子,她能理解……


    “雙兒,我娘她不是別人,她的身份居是隔世天闕王族的長公主……”


    慕容長情幹笑了兩聲,“很難相信是吧?嗬嗬,我也不願相信的……但,這就是事實!”


    戚無雙腦中飛快的轉動著,慕容長情是段家後代,這樣說來,他的母親當初是與段家的人在一起,所以才有了他?


    可,既是段家人,為什麽她的母親會去了當初的西涼?


    而且,又在怎麽混進了皇宮?


    更重要的是,慕容長情的親生父親呢?


    隔世天闕的長公主在異國他鄉慘遭欺淩,她為什麽不帶著孩子離開呢?


    既然她現在還活著,又為什麽不去找自己的孩子?


    長公主?段家?蝶衣?


    這其中到底還穿插著什麽關係?


    剪不斷理還亂,戚無雙隻覺得頭疼,很多事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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