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戚無雙怎麽也沒有想到,再次見到簫澤會是在兩軍對壘的戰場之上。


    她神色有些慌亂生怕被簫澤認出。


    可轉念一想,她如今的臉上還貼著人皮麵具,她還是頂著牧笙的頭銜,他斷然不會認出她來。


    這才長籲了一口氣。


    平複下心緒靜靜的打量著南楚的新帝,如今敵軍的將領。


    跨在血色寶馬上的簫澤一襲銀灰色鎧甲,朗月星眸端的還是風流倜儻。


    一身鎧甲,將他身上溫潤如玉的氣息遮掩了些,徒增了三分勇猛豪放之氣,看上去英姿颯爽,豪氣直衝雲霄。


    隻是,幹練威猛的同時,戚無雙卻發現他比以往清瘦了不少。


    那一雙狹長的鳳眼中也似沒了往日的奕奕神采,而是越發的深沉幽遂,像是一汪深潭,令人無法探視他的內心世界。


    這樣的簫澤,是冷漠的,甚至還有些陌生。


    慕容長情眼角的虛光瞟了一眼戚無雙,見她望著對麵的簫澤,他抿了抿唇角。


    簫澤的出現也是令他有些驚詫。


    他得到的情報是南楚的大將陳良領兵作戰,怎麽換成了簫澤?


    慕容長情絕世風華的麵容上蕩開一抹輕笑,對著簫澤喊話,“皇上不呆在皇宮裏,跑來前線是想特意前來送死的麽?”


    一開口,語氣便是帶著三分嘲笑三分調侃,外帶三分情敵見麵分外眼紅的擠兌意思。


    “慕容長情,朕是知道你來出戰,才特意前來會老友的!”


    簫澤平靜無波的望著一襲黃金戰甲的慕容長情,扯了扯唇角,“無雙前往了西涼,朕來是帶她走的!你速速將人交出來,朕饒你全屍!”


    此話一出,戚無雙心中一顫。


    不曾想簫澤還苦苦執念著她。


    她已經多次表明立場自己隻欽慕慕容長情一人,強扭的瓜不甜,簫澤為何不知放下才是解脫?


    戚無雙暗歎了一口氣。


    “戚無雙根本不曾來西涼,本殿也未曾見過他,本殿的王妃是蕭紫怡,你說的戚無雙跟本殿可有一毛錢的關係?”


    慕容長情冷笑出聲,擺出全然一副不知簫澤說的什麽鬼話的樣子。


    簫澤一聽頓時火冒三丈!


    “你這是什麽混帳話!無雙對你一片癡情,你不但背叛了她還重傷了她,你如今一副不認識她的姿態,你可知道她若在此,該是多麽心寒!”


    簫澤永遠都忘不掉那一日慕容長情迴西涼,他一掌將戚無雙打的氣息奄奄的很辣無情!


    那一幕是簫澤的痛,更是慕容長情心中的刺!


    如此被提起,慕容長情對戚無雙的愧疚盡數湧現出來,他的唇角抿的緊緊的,戚無雙見他握著韁繩的手也在收緊。


    “本殿的事情無需你操心!”


    深吸一口氣,慕容長情恢複了常態,“本殿聽聞你登基後就娶了皇後,還充盈了後宮,尚且不說本殿如何,就衝你立後納妃的舉動,你還有什麽資格得到戚無雙?”


    “哼,休說戚無雙不在本殿這裏,就說是在這裏,你也不配將他帶走!”


    慕容長情說說話一點都不客氣,“她要的從來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你給不起!”


    “嗬,真是可笑!”


    簫澤眉目一寒,“朕給不起,難道你就能給得起?別忘了你娶的人可是紫怡而不是她!朕要是沒有資格,那你也沒有資格!”


    慕容長情聽了,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既然你我都沒有資格,那就比我們誰活的更長久吧!”


    最後一個字落下,慕容長情手中重劍忽然出鞘,倚天抽劍,大喊一聲,“殺!”


    “殺!殺!殺!”


    在他身後的十萬兵馬忽發出震天撼地的吼聲,拔劍長矛,高亢著嘶喊著衝向南楚敵軍!


    慕容長情一馬當先,衝向簫澤。


    戰事起,簫澤也不甘落後,大喊一聲,帶領重甲將士殺向西涼軍隊!


    鏗鏘一聲!


    戰馬之上的兩人,長劍擊撞,發出一陣鈍響。


    這一擊,力氣之大,兩人手腕無一不是感覺到手臂發麻。


    情敵見麵分外眼紅,兩人一言不發,卻是出手招招想要將對方斬落在馬下!


    兩人對打激烈,戚無雙無暇顧及,戰事起,她身為慕容長情身邊副將被圍攻,手裏的紅纓長槍將一個個的南楚士兵挑下馬,血色飆升,眼前是不斷倒下的人馬不斷湧上來的士兵。


    她生於南楚,今日之舉,無疑是令她殘殺自己的手足。


    她於心不忍。


    然而,縱然是千萬般於心不忍,但此刻的戰場卻容不得她手下留情。


    她此生要追尋慕容長情的腳步,他要一統天下,注定是要半生戎馬生涯。


    如今局麵,已經容不得她退縮半步!


    身在戰場,不是別人死就是自己亡。


    她要活,就不能給殺她的人留下生路!


    所以,她化身為羅刹,在兩軍交戰中,所向披靡。


    南楚的士兵在她手裏討不到好處,他們的將軍更是殺紅了眼,發狠的要砍了她!


    戚無雙遭到了南楚副將孫田圍攻,和千夫長的圍剿,兩人親自上陣而且帶著一隊南楚士兵將她團團包圍成鐵通。戚無雙微微察覺不對勁,然而卻一時之間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隻能是繼不停的殺敵要衝出包圍圈。


    然而,越打不但沒有突圍反而是越發應接不暇。


    她看著士兵們攻防有序的步伐,和沉穩不亂的陣腳,她才忽然頓悟!


    是陣法!


    他們居然給自己布下了陣法!


    怪不得她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如今想來卻是自己被困住了。


    作為鳳家女出身將門她對陣法雖算不得精通卻也是略有涉及,她放眼四周,見兩軍交戰混亂不堪,她隻能隱隱的看著慕容長情與簫澤的影子。


    至於鷹和月她已看不見他們身在哪裏,場麵如此混亂,而南楚的人卻對她布下陣法,這著實是令人匪夷所思,她雖掛著副將的頭銜但比起其他真正軍營曆練的將軍相差很遠,為何對她布了陣?


    而且不知不覺中,她原本是靠著慕容長情極近的距離,如今卻被這些人越拖越遠隻能勉強看見慕容長情頭盔上的紅纓。


    戚無雙皺眉,忽然間腦海一震!


    該不會是簫澤的圈套吧!


    “你們……”


    戚無雙驚恐迴神,然而話還不曾說完,就看見眼前劍光一閃,鼻子裏聞到一股花香,她暗叫不好,下一瞬整個人就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完全失去了知覺。


    這一場戰爭,戚無雙不知道打了多久,不知道兩方誰勝誰敗。


    等她醒來時,看見了頭頂上的繡著金色龍紋的帷帳,環視四周見屋子內的家居什物一應俱全,精雕細琢,不遠處的書桌子上堆疊著一摞一摞的奏折。


    屋內放置著三個火爐,裏麵燃燒著紅彤彤的炭,溫暖異常。


    隻一眼,戚無雙就判定這是簫澤的營帳。


    她抿了抿唇,從床上起身,一起來頭部還有疼痛眩暈,這種痛令她靜在原地不敢動。


    “姑娘醒了?”


    一個身穿綠色襖子的婢女進來,見戚無雙蘇醒顯然很是高興,“奴婢這就去稟告主子。”


    說罷放下手裏的提的食盒,跑了出去。


    片刻後頭疼散去,戚無雙起身走到銅鏡前,見自己臉上人皮麵具不見蹤影露出了自己原本的容貌,她不鹹不淡的輕笑了一聲。


    “無雙……”


    溫潤如玉的聲音,一如往昔。


    戚無雙轉身,就見一襲月白色錦袍的簫澤立在自己身後,狹長的鳳眸中帶著一種久別重逢的笑意,笑意裏還透著不可察覺的失而複得的欣喜。


    “皇上好手段,居然將我騙的團團轉。”


    戚無雙冷笑一聲,“你這是從邊關將我帶到了哪?”


    簫澤見她沒個好臉色,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輕輕的笑了起來,“不用些手段,怎麽能再次見到你?”


    “你被慕容長情掩藏的很好,然而卻始終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簫澤慢慢走上前,修長的手替她拂了拂耳旁的發,聲音輕柔的好似耳語,“早在我還未登基時就預料到你會追隨著他到西涼,所以在我們見麵時我在你身上撒了特殊的香粉。”


    “那種粉無色無味,常用來跟蹤,你走到哪裏我都知道,不過是一直隱忍不發,等待時機,讓慕容長情將你送到我麵前罷了。”


    戚無雙聽了一笑而之,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皇上對我可還真是要用心良苦,小女子聽了,都要感動了。”


    “感動麽?那就跟我迴南楚吧,我立後納妃不過是為了堵住朝堂悠悠眾口,那些女子我一根手指都未碰,隻等你迴來做我的女人。”


    簫澤坐到她麵前,依然是笑如春風,風度翩翩,然而口中吐出的話卻是森寒薄涼,“無雙,除非我死了,不然你永遠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他說這話,用的是溫柔的語氣,平緩的聲線,甚至是嘴角上還染著溫暖的笑。


    可戚無雙見之,卻是遍體生寒。


    “簫澤,你已經魔障了麽?我無心與你,你又何必如此咄咄相逼?又何苦折磨我更折磨你自己?”


    “因為這世上隻有一個戚無雙,你是我第一個動心的女子,我想要的人,縱是窮盡一生的氣力,我也要得到她!”


    簫澤忽然抓住了戚無雙的手,一字一頓,堅定無比道:“哪怕讓她恨我,哪怕將她囚禁,我也要將她束縛在我身邊!不準她在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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