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史一笑:“程大夫也是有側夫人的,大人們娶正夫人,都是遵父母之命或皇命,但側夫人是願意娶誰就娶,喜歡娶便娶!是不是,醫丞大人?”


    “你的意思是說郡府大人是因為喜歡鳳奴所以才想娶她?看出來了,這就好辦了,不是有誤會嗎?叫大人好好說話,話說到了,誤會解除了,鳳奴姑娘自然醒過來,今日我看大人都在調動,府裏都在收拾,這是要做什麽到哪裏去。”


    長史一想他是苻堅派來的大夫,慕容衝去哪裏自然是不能跟他說的,於是說:“大人要送夫人迴家省親!”


    程大夫哼了一聲道:“打量我不知道,迴家省親用得著兵馬調動麽?我老了,管不了這麽多了,不過我曆經三朝,這苻氏大秦是政治最清明的,天意呀天意!”他搖搖頭,慢慢地走了出去。


    長史看看鳳奴,想想程大夫的話,決心再去找找慕容衝,慕容衝正忙得團團轉,他現在兼任平陽郡的守備將軍,段隨、韓延是副將,他與兩名副將埋頭在沙盤上比劃來比劃去,平陽郡呈凹字形,三麵環山,易守難攻,但此時的慕容衝不是要守,是要北上,爭取趕在慕容垂到達之前先占領前燕的一些故地,爭取得到有利的根據地,再慢慢發展壯大。


    他們討論了半天,決定在汾河東的蒲阪打開個缺口,從那裏北上最迅速,但那裏有可怕的敵人竇衝大將軍,竇衝的本事慕容衝見識過,治軍嚴整,且將士們身經百戰。比起慕容衝的守備軍,沒幾個是真正拿過槍打過敵人的,也許戰爭一開始就處於劣勢了。


    但是也不是沒有勝算的把握,如果渡汾河迅速,也有不遭遇竇衝的可能性。


    慕容衝將旗子猛地插在蒲阪上,大聲說:“蒲阪,沒有錯了。就從這裏出去!”


    然後又對兩個副將說:“你們各自去準備一下。還有幾個時辰就出發!”


    兩個副將出去了,慕容衝將旗子抽出來指著長史說:“你在這裏站了這麽久了,不累麽。如果是說她,就請迴去!”


    長史默默向慕容衝一躬身,一句話不說便出去,走了五步遠出了帳篷。便聽到後麵有追出來的聲音,長史未停腳繼續走。慕容衝一把扳過他的身子踢了一腳,氣急敗壞道:“長史你個狗奴才,你如今長臉了,你信不信我……”


    “殺了奴才!殺吧殺吧。反正鳳奴活不下去,奴才我也不想活了!殺了奴才,沒眼看見了。反倒樂得個幹淨!”


    慕容衝一個趔趄,一把扶在長史的肩膀上急問:“什麽?你說鳳奴活不下去了?”


    長史看他兩條眉毛吊在半空中。眼睛瞬間布滿紅絲,握著他的肩膀力度重得不得了,疼得長史彎下腰,指指肩膀,慕容衝才醒悟起來,忙放下手。


    長史歎道:“凰哥兒,你若不關心她,不喜歡她,何苦打仗也要帶著她?這不是累贅嗎?你若關心她,便去看看她,好好跟她說說話,把誤會說清楚了,鳳奴也許便即刻就醒轉過來了。她不願醒過來,是因為她害怕、擔心醒過來後,你待她如仇敵,就算她真的……是你的仇敵,她有什麽過錯?她是跟著你長大的呀!小時候,她是多麽愛你、敬你!求求你了,皇哥兒——我在西進院等你,你想通了便來!”


    話說完,也未等慕容衝迴話,又說:“我去收拾收拾,這舟車勞頓的,不知道何日是盡頭!”


    長史在西進院等,不知覺就睡著了,聽到有風的歎息聲,抬眼看了一下,好像有慕容衝的身影,在鳳奴的門外麵徘徊,長史歎了一口氣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傍晚,為了不草驚蛇,隊伍天黑時開拔,十六院九百女子中跟著來的有八百女子,編成女兵營跟在隊伍中間,有八百女子營同行,平陽守備軍大感鼓舞。


    守備軍的騎兵隊在前頭開路,隊伍行進得很快,也許是因為從未正式打過仗,兵士們有一股激昂奮進的情緒,好似奔向勝利。


    開拔前,慕容衝跳上高台慷慨激越,麵對下麵兩萬多名兵士說:“我慕容衝本就是大燕國的中山王,大司馬,現在皇命我恢複大司馬之稱號,你們便是王師,跟著我恢複大燕國的江山,你們是先頭部隊,作戰勇猛者,我的皇帝哥哥定給你們封王封爵,加官添祿!”


    兵士們的眼前仿佛便是康康大道,這條大道通向的所有人都向往的高官厚祿。


    長史沒聽到慕容衝的慷慨陳詞,他沒心思聽,不覺有些賭氣,故意叫車夫把馬車趕得慢慢的,也是怕鳳奴顛簸不舒服,也想看看慕容衝到底有沒有把鳳奴放在心上。


    果然每隔一段路,慕容衝便使人來催促,從不停泄,長史原是看慕容衝聽了他的話後並沒有來看鳳奴,陪她說話,心裏覺得悲涼,但看慕容衝一再遣人來催促,有一次他看鳳奴不舒服,停下馬車不走,對來催促的人說鳳奴身子不適,話未說完,第二批催促的人就到了,且是慕容衝的副將韓延,長史心內暗笑,也不與慕容衝賭氣了,趕著馬車盡量跟上大隊伍,但在一定距離內,慕容衝又派人攔住,不許他們過分靠近隊伍。


    就這樣走走停停了,也了半日,將近醜時,慕容衝一揮手,所有隊伍停下來,慕容衝策馬到了段嫣然的車駕前,他鑽進車駕裏,段嫣然大喜過望,慕容衝臉上戴著藤甲做的麵罩,閃著冷冷的光。


    他遞給段嫣然一張帛書,段嫣然接過來打開一看,竟是一封告知書,上麵寫說:“子建三年,段嫣然奉皇命嫁與慕容衝,常年皆受冷遇,慕容衝身有疾,不能與之行夫妻之禮,段嫣然仍是白玉之身,準其返迴娘家,自擇夫婿,從此離別,兩不相欠。”


    段嫣然如五雷轟頂,顫抖著手,帛巾從她手上滑落下來,她含淚道:“夫君是要休了我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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