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訓練的兩個強壯的仆從,抬著個紅漆架子,鳳奴站在上麵,兩個仆從隨音律駕著她上下起舞,她一會攀上高枝,一下躍下平地,旋成一朵大花兒,眾人看得如癡如醉,周圍的男仆們更是看得口涎都掉出來,眼睛緊緊盯著鳳奴,什麽都忘記了。


    但結果就是慕容衝大發脾氣,一伸手拿了箭,將低飛來一聲圍著鳳奴叫的七彩雀射殺了,還拿著箭頭對準鳳奴,若不是長史閃身在箭頭前麵,鳳奴就叫他一箭射死了,想想就一身冷汗,也不知道他的脾氣從何而來,反正他看不得她高興,看不得她沉醉什麽。


    慕容衝到底是為什麽生氣呢?為什麽她一高興他便大發脾氣?做主子的都是這般喜怒無常麽?


    鳳奴看姚崇沉著臉,很少看他有這樣,便說:“這是小技小巧,唿鳥引雀,登不得大雅之堂,叫大公子笑話了!”


    姚崇轉身,一邊說:“你隨我來!”


    鳳奴跟在後麵,大雄和小義很自然也跟上來。


    “隻風奴一人服侍就可以了!”姚崇的聲音隨後便到,小義停住腳,大雄好像沒聽見,繼續跟著,小義手一拉,拉住大雄的衣角,低聲說:“大公子的話,你沒聽到麽?”


    大雄說:“風奴的腳!”


    “已經好啦,用不著你啦,大公子也用不著我啦!”小義有些遺憾,但隨即高興拉著大雄的袖子說:“方才林子這麽多鳥兒,大雄,你捉幾隻給我玩玩?”


    大雄一把摔了小義的手,悶聲走近帳篷侍立著。


    進了帳篷,姚崇在軟榻上坐下。鳳奴自然而然走過去,伸手去脫他的靴子,姚崇的腳一縮,說:“這在軍中,不如在府裏,這些事你便不做了!”


    鳳奴直起身子,又去倒茶。握在手上。等不是太燙手了才遞過來,姚崇將茶送到唇邊一試,剛剛好。入口微微燙,茶香正正好,這十日來天天如此,原來姚崇也不太留意。但今天看鳳奴的舉止又喝這茶,才知道鳳奴是手握茶盞試溫度。滾燙的水在杯裏有一段是很燙的,鳳奴的手在一段時間裏一定是極燙的。


    姚崇喝了一口茶問:“你服侍你原來的主子,也是這般麽?”


    “是!”鳳奴小聲答道。


    “他是一個苛嚴的主子,所以風奴你不願意再服侍他。既是如此,對待我不必似待他那般……我怕將你也嚇走!”


    鳳奴笑了笑,沒有答。那是一種習慣了。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的。


    姚崇問他:“為什麽鳥兒會與你應和?”


    “因為我的哨聲裏有善意,是善意還是壞意。鳥兒能聽出來!”鳳奴答道


    “那……我是善意還是壞意,你聽我的聲音能聽出來嗎?”姚崇問。


    鳳奴一聽,愣了一下,說:“人?人……”


    人的善意和壞意,沒辦法從聲音聽出來,因為人是最複雜的。比如說慕容衝,他對她好的時候,真是好得不得了,教她讀詩寫字,甚至教她箭法,跟她一起研究哨音訓練獒犬,其實那馴獸曲就是她與慕容衝一起研究出來的,但是她的爺真是善變呀,也許這一刻正在教她背會一首賦,她正手舞足蹈地背給長史聽,翻譯裏麵的意思給長史,下一刻他便把一盞熱茶潑到她身上,說她:“你怎麽做奴婢的?快去,茶都涼了!”


    等她戰戰兢兢幾天嚴格做著奴才時,他又會主動拉她去騎射,耐心地教她握箭射箭,為她能射到一丈以外的大樹而歡喜,他歡喜的時候有特別的表達方式,就是借口哪裏累了,要鳳奴給他按摩,然後要鳳奴累了倒在榻上,兩個人團團抱著睡到第二天……


    天呀,這個是爺歡喜的表達方式麽?


    以前怎麽沒有想到過?


    也許,不是呢?


    “風奴,想什麽呢,為什麽不答我?”


    姚崇看鳳奴陷進一種特別的情緒裏,在悲喜之間糾結,不過他完全可以判斷,這些悲喜與他無關,他莫名地覺得心慌,還有些惱恨。


    “答什麽?”鳳奴驚慌地從迴憶中清醒過來,離開了一陣了,對慕容衝的虐待的迴憶好似變淺了,卻突然想起他對自己的好來,這是什麽迴事?


    “沒什麽!你出去!”姚崇吸了一口氣,冷冷地答道。他為什麽要介意一個奴仆的迴答?


    鳳奴應了一聲,行了個禮,默默走出去,姚崇看她就這樣出去,竟沒發現自己與平日不一樣,隻覺得滿腹是氣,按捺住自己坐下,拿了本《尚書》來看,看了半日,隻覺得木簡上的字在飛舞,沒有一個字飛進腦子裏。放下書在帳篷裏急走幾步,覺得口渴了,拿起案上的茶盞喝,是涼的。


    “來人!”他叫了一聲。


    小義掀簾進來說:“大公子有什麽吩咐?”


    “茶涼了,風奴在哪裏?”


    “風奴……大公子稍等,我去叫!”小義急匆匆地去了。


    姚崇等了兩口氣的功夫,覺得很漫長,便走了出去,帳篷外除了幾個按規定留守的親兵,其它空無一人,小路的盡頭隱約傳來馬蹄聲和歡唿聲。


    姚崇指著那個方向問留在帳外的親兵說:“人呢?風奴呢?”


    親兵看姚崇麵色不虞,隻好說:“騎兵營裏來了個校尉,不知道怎麽的,要跟風奴比試馬的功夫,風奴說怕吵著大公子看書,便到路的那一頭比試……”


    姚崇的臉色愈來愈壞,低叫一聲:“你去,牽一匹馬過來!”


    親兵忙去把馬牽過來,姚崇跳上馬,親兵才想起來姚崇雖然會騎馬,但是極少騎,這匹馬性子較烈,隻怕……剛要說出口來,姚崇已經打馬向小路奔去。


    親兵急出一身汗來,也跳上另一匹馬追去。


    小道邊上已經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遠遠地看到兩匹馬在賽跑,姚崇看到棗紅色的馬上麵,一個小身子在上麵一顛一顛的,棗紅馬落後在一匹大黑馬的後麵,但是隻差一個馬身,眾人緊張地看著,姚崇聽到身邊有兵士說:“我賭大黑馬贏,這騎馬的是騎兵隊的好手,兵當了五六年了,這小風子哪裏能跟他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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