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警察站了起來,走到張明宇的身邊,遞給他一支煙,“兄弟,你別這麽激動,我們不是扣押你,我們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做一個詳細的筆錄,筆錄懂不懂?”


    張明宇這才從激動的心情中緩了過來,他從桌子上拿起煙,警察給他點上。“誰發生了這樣的事兒,心情都會很糟糕,我理解你。”警察說著拍了拍張明宇的肩膀。


    張明宇頹然地坐下,他好一會兒才平複了心情,目光很呆滯地說道,“好,我配合你們,你們問什麽我說什麽。”


    警察看他的理智恢複了許多,便將筆錄做了下來。做完筆錄,從派出所出來,外麵的涼風刺痛著張明宇的臉頰,唿嘯著的北風夾雜著小冰淩,像是一柄柄向他飛來的小刀子,刺痛著他臉龐。張明宇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兩行淚,北風風幹了他的淚痕,臉龐火辣辣的,像是剛剛吃過辣椒的咽喉。


    他掏出手機來給左桐打了過去。此刻的左桐正在彤彤家裏,剛剛做了劇烈運動之後,正躺著休息,突然聽到電話聲響,他原以為是朱曉瑞催自己迴家的。


    “哎呀,你趕緊跟你那個討厭的老婆離婚吧,每天晚上都這麽催催催,簡直跟催命鬼一樣。”彤彤在一旁嘟囔道。左桐拿過手機看了一眼,發現居然是張明宇,這小子大晚上給自己打什麽電話啊。


    難道是朱曉瑞給張明宇打電話,查自己的崗了?


    想到這裏,左桐接了電話,“明宇,你怎麽還沒睡啊?”他的口氣裏充滿了不快。


    “左桐。”張明宇聽到左桐的聲音之後,頓時哭了起來,他的聲音很大。左桐在電話那頭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連忙問道,“明宇你怎麽了?”他一下坐了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彤彤在一旁埋怨道,“哎呀,把被子還給我,凍死了。”


    左桐並沒有理她,他再次問道,“明宇,你在你家嗎?”


    可是張明宇大聲的哭喊,早已經讓自己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他蹲在了地上,嗚嗚嗚地抱頭痛哭著。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就會讓許遠跟左桐一起迴家的。


    他現在是害了自己兄弟的兇手啊!


    他自責的哭聲響徹了派出所門前的那一整條的街道。


    他發誓,如果許遠真的搶救不過來,他一定要幫許遠報仇,親手幹掉陳政。


    雪落了下來,洋洋灑灑的,在街燈的照耀下,像是一個個降落凡塵的精靈,他們企圖遮蓋住張明宇的哭聲,可是,張明宇的哭嚎依舊在迴響。


    雖然許遠到現在並沒有得到準確的死亡訊息,但是張明宇看到地上的那一大灘血跡,知道許遠危在旦夕了。


    終於,電話那頭的左桐問道,“你現在在什麽地方?我馬上過去找你。”


    “我在派出所的門口。”張明宇說完掛了電話,他扶著路燈站了起來。


    左桐的車很快就開了過來,他上車第一句話就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許遠出事了。”張明宇說道,“被車撞了,現在還在醫院呢。”左桐聽完之後嚇了一跳,一腳油門下去,車像離弦的箭一樣射了出去。“他情況怎麽樣?你怎麽會在派出所呢?”


    “我們迴去的路上許遠被車撞了,我是來做筆錄的。”張明宇說道。此刻他的心跳砰砰砰跳個不停。他一遍遍的祈求上蒼保佑,隻要許遠別死掉,老天如何處罰自己他都認了。


    到了醫院,張明宇第一次感覺雙腿發軟,左桐著急地走了很大的一段距離,發現張明宇已經快要站不穩了,連忙折迴來,扶著張明宇往前走去。


    急救室的燈已然亮著,張明宇坐在急救室門口的長椅上,目光呆滯。左桐看著張明宇問道,“通知許叔叔和阿姨了嗎?”


    張明宇搖搖頭,“沒有呢。”


    左桐掏出手機來,打算給許遠的爸媽打電話的時候,隻聽到長廊裏一陣女人的哭聲,是許遠的父親扶著他媽媽走了進來。


    “到底怎麽迴事?”許遠的父親把自己的妻子放在旁邊的長椅上看著左桐和張明宇,他正和妻子看電視,等著許遠迴家的,沒想到派出所給他打來了電話,說許遠出了車禍。


    “我們一起迴家,被車撞了。”張明宇臉上掛滿了淚痕,“他在最後一刻把我推開了。”


    許遠的父親聽到了這話,嘴巴動了動,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不知道當時處於一個什麽情況,難道兒子把張明宇的生命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嗎?他真是一個傻孩子,如果他死了,他跟自己的妻子該怎麽活下去呀。


    張明宇看著他們心理很不是滋味兒,他默默的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盼望著老天爺剛過許遠,給這個年輕人一條生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搶救室裏的燈滅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淩晨的三點多鍾。


    張明宇的屁股像是裝了彈簧一樣,立刻站了起來,他快步走向搶救室的門口。搶救室裏走出來一個大夫,他的麵容憔悴,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大夫,我兒子怎麽樣了?”許遠的父親問道。他好像是在等待一次宣判,許遠人生的宣判,他自己命運的宣判。


    他急切的想知道,但是又有些害怕知道。這種複雜的心理,讓他出了很多的汗,他下意識地用衣袖把汗抹去。


    “已經暫時脫離危險了。”大夫說道,“後續的情況還要繼續觀察。”大夫笑了一下,“放心吧。”


    張明宇一把抓住大夫的手,“謝謝你大夫,謝謝。”他說著眼淚止不住又流了下來,如果這個一聲沒有把許遠搶救過來的話,他會自責一輩子的。


    聽到兒子沒事兒的消息,許遠的母親一下跌坐在了地上。他們隻有這一個兒子。許遠沒有張明宇那麽聰明,但比張明宇上進,他從小就是一個懂事的孩子,知道父母生活的艱辛,所以一直努力的好好學習。


    當警察並不是許遠的願望,他想做一名金融家,可是因為高三的那年,他母親下崗了,想到高昂的學費,於是他選擇的讀警校。


    懂事的許遠是他母親你的精神支柱,如果許遠有了意外,許遠的母親的天也就塌了。


    沒過多久,兩名護士推著許遠出來了,此刻他的身上插了好幾根管子。護士對他們說,“病人情況並不穩定,建議你們不要大聲喧嘩,不要影響到他的情緒。”


    許遠的母親連連點頭,看著許遠被推進了普通的病房,幾個人連忙跟了去。


    許遠的父親在一個經濟效益並不好的國企上班,母親已經下崗了,自謀職業開了一間花店,勉強維持生計。他們家最大的驕傲就是許遠當上了光榮的人民警察,並且口碑很好。


    張明宇看著許遠的父親愁雲密布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把張明宇喊了出來,兩個人坐在長椅上,他從衣兜裏拿出一盒廉價的煙來,遞給張明宇一支。


    張明宇知道他有話說,於是說道,“叔叔,你有什麽話就說吧。”他已經做好了任何準備,甚至,許遠父親的責罵。


    “你們當時的情況我不知道。”許遠的父親說了一句話,然後點燃了一支煙,明明滅滅的煙火讓張明宇看得出來他非常的憔悴。


    “叔叔,我對不起你。”張明宇說道,“如果不是我······”他本來是打算能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的,沒想到許遠的父親擺擺手,“小子,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話,許遠遇到了這樣的危險,你也會毫不猶豫的把他推開,對嗎?”


    張明宇呆住了,隨後重重地點點頭,“是的!”


    許遠的父親點了點頭,“所以,我現在想問的是,你們當時出事的時候,那個司機。”


    “司機想棄車逃跑,已經被我抓住了,他現在已經被關進了警察局。”張明宇此刻的精神恢複了,“我一定要讓惡人得到應有的報應。”他憤憤地說道。


    許遠的父親點點頭“隻要把他抓住就好。”既然許遠的病情已經控製住了,他最關心的事情莫過於此了。


    張明宇陪著許遠的父母在醫院裏帶了很久,正在這時候,他的電話響了。張明宇以為是自己的母親打來的,掏出手機一看,居然是朱曉瑞。他看了一眼倚在牆上,雙眼無神的左桐,接通了電話。


    “明宇,左桐到現在都沒有迴來。”她抽泣地說道,“我不想再跟他過下去了,我要跟他離婚。”


    確實,朱曉瑞的心理已經到了接近崩潰的邊緣,左桐已經連續兩天沒有迴家了,她忍無可忍地想,我就是離婚,淨身出戶也好,隻要她能把孩子帶走就行。總是一整夜的胡思亂想,在這個時候,終於忍不住給張明宇撥了過去。


    張明宇嚇了一跳,“你先別激動,有什麽事情慢慢說,他就在我旁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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