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蓧蓧和羅莎莉跟著淩依杉走入了寂靜,安寧的通道,這通道非常樸素,刷白的牆壁,鋪著地毯的通道,除了兩旁的展示櫃台外什麽都沒有。


    淩依杉開口道:


    “在大部分人眼裏,我們的文明起源於地球,起源於在地球的非洲仰望天空的猴子,再加上自然進化和時間的偉力,這不能說是對的,但也不全對。我向你們展現的,屬於我們文明的第一個曆史,是第四次星海戰爭戰爭。”


    她展示了身側手邊的第一個櫃台,那上麵是一些動力甲的殘骸還有戰士們的遺物。


    “此時,戰爭已經到達末期,四大利維坦級邪物中,混亂律令和冷漠之眼已經隕落,血族始祖逃入心靈大海最深處,穀神孕育出的最後一批繁殖母蟲被我們找到,這是最後的一次星海大決戰,自那以後,邪物們再也沒有和我們尋求戰略決戰的資格。”


    “從此,文明再也不用憂心利維坦級邪物的強大,不用再深陷絕望,拚命用犧牲去尋找一絲一毫得以反擊的希望。”


    林蓧蓧聽淩依杉介紹著,語氣看似平淡,卻蘊含著某種難以察覺的情緒。


    “等一下!”林蓧蓧聽到旁邊羅莎莉好奇問:“怎麽從這裏開始介紹曆史的,這都已經是我們和邪物戰爭的大後期了,縱然說隻是和邪物的戰爭史,也不必從這麽晚開始講吧?”


    “影子戰爭呢?前三次星海大決戰呢?火星保衛戰呢?‘轟炸地球’和隕石帶遊擊軍的故事呢?”


    羅莎莉快速講著,她對整個人類文明和邪物的戰爭史如數家珍,那每一個壯闊,英勇,偉大和充滿榮耀與犧牲的戰役她都記得。


    淩依杉並沒有因為被打斷而生氣,她的目光溫和,神情溫柔。


    “我說的是。”淩依杉微笑道:“我們文明的戰爭史。”


    羅莎莉還在迷茫,林蓧蓧卻突然說道:“您的意思是,我們的文明,是在第四次星海大決戰之前,才誕生的嗎?”


    “這怎麽可能呢。”羅莎莉說:“我們是從地球走出來的文明……”


    她說著,突然戛然而止,聯想到了什麽。


    “第三次星海大決戰後。”淩依杉說:“邪物們與我們發起了真正的總決戰,與那場殘酷的總決戰比起來,第四次星海大決戰更像是打掃戰場,在那場恐怖的戰爭中,我們的文明被毀滅了超過十次,最精銳的‘第一艦隊’犧牲了上百次,就連第四主宰他,都差一點隕落。”


    “那場戰爭標誌著混亂律令和冷漠之眼的徹底隕落,標誌著第四主宰真正走到了超越利維坦們的境界,越過了曾經死亡女神和低熵陰影觸碰到的天花板,標誌著過去的曆史已經被埋葬,文明終於壓過了邪物。”


    羅莎莉喃喃道:“文明被毀滅了超過十次,也就是說……”


    林蓧蓧接著道:“我們如今的文明,是被第四主宰他複活後的文明,而我們之前的那些犧牲……已經變成了曆史。”


    “可為什麽課本上沒有這些內容?”羅莎莉問:“那麽多犧牲者……沒有被記下來嗎?”


    “因為犧牲者都複活的緣故吧?”林蓧蓧說道:“第四主宰執掌的權柄之一,就是複活,他不會讓那些犧牲的戰士們白白死去。”


    “不。”淩依杉搖了搖頭:“純粹是這些曆史很危險,即使是現在,全人類中的超凡高階強者比例也不過1%,而這些曆史中蘊含的知識很危險,容易引來邪物和緊急事態。”


    “你們學過靈能理論,應該知道知識也是一種性相,可以吸引來心靈大海中縹緲的力量。”


    “但這些隱秘的曆史終究需要有人記錄,那些犧牲的人們也需要有人懷念,感激。”


    “這也是參觀曆史博物館的必要性,我會帶你們先參觀本文明的曆史,然後去看那些在我們之前覆滅了,但是將薪火傳給我們的人類文明的曆史,再去看更遙遠的,那些非人類文明對抗邪物的曆史。”


    羅莎莉說道:“但是……犧牲者們不都複活了嗎?”


    淩依杉的身體凝滯了一瞬。


    她轉過身,微笑問道:“羅莎莉,林蓧蓧,你們認為複活後的人,真的是犧牲時的那個人嗎?”


    林蓧蓧不假思索說道:“假如他犧牲之前的狀態和複活時的狀態一模一樣,完全一致,他自己認為自己是複活了,別人看他也覺得他是複活了,找不出複活後的異樣,那怎麽說也就是犧牲時的那人吧。”


    “從哲學角度來說,一個蘋果看起來是蘋果,摸起來是蘋果,吃起來是蘋果,那它就是蘋果,就算是用幻影組成的也好。”


    淩依杉笑著說道:“嗯,不愧是你,本命咒是極其罕見的‘幻術世界’,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林蓧蓧看著淩依杉的眼睛,繼續說道:“但唯有創生複活他的人知曉,他隻是一道過去的真實幻象,真正犧牲的那個人,已經迴不來了吧。”


    淩依杉說道:“其實很多人也知道這一點,很多戰士,太空時代的戰士都是擁有非常高的知識水平和智慧的,他們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犧牲後,就算複活,複活出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自己的殘影,但他們仍然毫不畏懼的選擇犧牲。”


    她走到一個展櫃前,那裏放著一個日記本,林蓧蓧的超能感應隨之感應過去,在星際時代,這是很少見的紙質日記本,上麵寫著一串又一串害怕,擔憂的文字。


    作者時而記下恐懼無助,時而記下戰爭動員後自己的熱血與勇氣,在一篇日記中,他寫道:


    “致另一個複活的我:”


    “假如我死了,如果戰爭結束,我希望你好好待我的父母和妻子,向他們隱瞞你是複活後的我這件事,如果戰爭還沒有結束,我希望你能接替我的崗位,繼續為靈能導彈充能…”


    後麵的字跡有些亂,似乎是他寫不下去了。


    羅莎莉正要將視線傳送過來看上麵的自己,林蓧蓧已經提前用幻術把字跡顯現出來了。


    “他死亡又複活了二百零四次。”淩依杉說:“患上了嚴重的‘複活綜合症’,一次次瀕死的迴憶幾乎要擊潰他的精神,到了後來,組織上本來是要讓他退役的,但他本人堅持沒有離開,決定在複活時不附帶臨死前的記憶。”


    林蓧蓧聽著這些話語,絕望似乎撲麵而來,一個負責後勤保障武器充能的普通戰士,他沒有什麽強大的天賦,隻能一次次為戰艦的武器充能,除此之外他什麽都做不到,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精神和人格似乎都要被死亡燃燒殆盡了,在一場場根本看不到和平希望的戰爭中,他堅持到了最後。


    “……他最後,最後複活的他,是怎麽樣了?”一旁,羅莎莉擔憂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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