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相信我……”


    景崇雖然被控製住了手腳,嘴可還閑著。


    “這是…妖……”


    “是妖……”


    江子木也顧不上啥狗血豬血,下意識舔舔發幹的嘴唇,直接把桌上的話筒撈了起來。畢竟,如果沒有外力加持,自己就是喊破了喉嚨,跟突然歇斯底裏的景崇比起來,隻怕也沒辦法從音量上取勝。


    “妖?”


    “親,這恐怕是我的台詞吧?”


    “歪,妖——妖——靈嘛?這裏有人發癲啦!”


    景崇扭著脖子,死死非得盯著江子木,看見那火紅的一團,內心就莫名覺得安全。


    “狗血,純狗血……專治妖物……”


    “這下子,你可再也不能……不能害我了!”


    江子木聽得有點兒不耐煩,不明白這位汙點愛豆,現在是酒精超標還是藥物過量。不管哪一樣,自己都沒有跟他爭辯的必要了。


    “你……噩運之妖……就是專門給人帶來噩運的妖怪!”


    “你就幫著……幫著他肖立早……”


    一句話沒說完,江子木嘴角突然微微一顫:啥情況啊?照他這說法,剛才他叫的“點兵點將”,可就真的是我了。


    難不成,這貨暗地裏摸清楚了我的底?


    不可能啊?


    老子做事一向幹淨,大阿福打掃戰場從來徹底,不可能留下啥把柄的啊?


    胡文見景崇的話一路往玄幻的方向狂奔,整個人又已然進入了非正常狀態,歎口氣,覺得自己這老江湖,怎麽也有馬失前蹄的一天呢。


    “不好意思景先生。”


    “這是我的綜藝開播發布會現場。”


    “你這麽突然闖入,傷害了我的節目嘉賓,影響了我的工作。”


    “鑒於你這種近乎瘋狂的無稽之談,我隻能請安保把你帶離現場了。”


    “不……不走!”


    景崇被幾個大漢拉扯著,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差一點撅出去。


    “住手!”


    “別!請你們……不要這麽對他!”


    江子木眯著眼,盯著看了一會兒,並不覺得現在走進來的這位是個熟麵孔。


    男人一臉愧疚跟惋惜,可表情的動作幅度過大,瞧著總有點兒失真。


    “對不起大家。”


    “我是……我是景崇先生的經紀人。不,前經紀人。”


    江子木腦子裏的相關信息在第一時間閃了出來。


    喔~~~~想起來了,是韓讓啊。


    “那個……”韓讓故意停頓了一下,裝腔作勢看看江子木身前的名牌,跟道:“江小姐,實在是對不起。”


    “這一次,是我的失誤,讓你受到了這種傷害。”


    “真的,很抱歉。”


    江子木的第六感敏銳的察覺到一絲陰謀的味道。表麵上倒是不動聲色,毫無表情的接應,“這位先生,我不太明白。”


    “往我身上噴狗血的,是景崇;而您剛剛也說,自己是景崇的前——經紀人。”


    “那這事兒,怎麽是你跳出來跟我道歉呢?”


    “嗯……”


    韓讓歎口氣,“一言難盡呐。”


    “那你就兩言。”


    韓讓被江子木的搶白搞到磕巴。


    “就……就是……景崇他……”


    “他——瘋了。”


    江子木:毛線?


    “那個……不好意思前經紀人先生,您貴姓?”


    “韓讓。”


    “哦~~~”


    江子木毫無明知故問的覺悟。


    “韓先生,對不起我耳孔被狗血堵住了。麻煩您把剛剛那句重複一遍?您說景崇他……怎麽了?”


    “瘋了,真瘋了!”


    韓讓的話音有些輕微炸毛。


    “這不被爆了那麽多黑料,自己演藝生涯是徹底斷送了,還接受了相關部門的調查。”


    “他一向心高氣傲的,一個想不開,精神分裂了。”


    江子木:這心理素質,就別逐夢演藝圈了唄。


    “哦,好的。”


    這利索的迴應,翻譯過來就是:人瘋了,曉得啦。吃了嘛,挺好的。


    韓讓:噯???


    “江小姐,您這話說的……”


    “景崇他是真的瘋了。我這裏有司法機構出具的精神鑒定。”


    “哦,好的。”


    持續微笑臉。


    “你看你怎麽還不相信呢?我這真的有鑒定書。”


    “我還打算著,一年之後還沒有好轉的話,我就去幫他申請殘疾證呢。”


    “哦,好的。”


    韓讓:“不是,你怎麽這麽說話啊!”


    江子木小貓眼突然睜得大大的。


    “韓先生,您希望我說點兒什麽呢?”


    “蒼天無眼啊,這麽爛的人怎麽說瘋就瘋了呢?”


    “你說他怎麽就不能瘋的晚一點兒,等把x侵x騷擾的刑事責任負了再瘋呢?”


    “一個證據坐實的汙點前愛豆,怎麽能咎由自取惡有惡報的成了現在這個德性呢?”


    江子木一撇嘴,手上的話筒緊了緊。


    “韓先生,我笑著說‘好的’,已經算是給您麵子了。您非逼我瞎說大實話,那沒辦法,我就脫口而出了,有什麽罵的不到位的地方,麻煩場外三觀正的粉絲幫忙補充。”


    “你……”


    韓讓倒也沒亂陣腳,腦袋一耷拉,就勢移到景崇身邊,拍了拍他的肩,好歹把人安撫住了。


    “江小姐剛剛說的不錯。”


    “景崇他犯的錯,是不能抵賴的。”


    “我也不是希望大家因為他瘋了而憐憫他或者原諒他。我就是覺得,法律對他從輕處罰是因為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已經讓他付出相應的代價了。”


    謔!這家夥,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這就是景崇先生莫名其妙闖到這兒,又用狗血噴我一身的原因?”


    韓讓:哎呦,就是找個傻子當急先鋒,先來探一探你的底細咯。


    “江小姐,真的,我現在能說的,就隻有對不起了。可景崇他畢竟瘋了,你能不能不要跟他計較?”


    “韓先生,換位思考一下,你被搞得狗血淋頭,而且這狼狽樣子還被成千上萬的華國圍觀群眾看到了。我預感到已經有數以萬計的網友截了圖,指不定,我這迴就能靠著表情包火出圈了。”


    一生的榮(齒)譽(乳)……


    “這福報給你,你要不?”


    韓讓木然的擺擺手。


    “咱們正常人,就別跟瘋子一般見識了吧。”


    “景崇這樣的病人,需要包容。”


    江子木毫不掩飾的翻白眼,“有病就治,別把生病當成霍霍別人的免死金牌。”


    “這位……江小姐,你就不能多少有點兒同情心嘛?他都已經這樣了。”


    “再說,這裏頭也不是什麽腐蝕性液體,你看你現在也不疼不癢的。迴家洗個澡,水一衝就掉了。”


    “照韓先生的意思,我現在應該知情識趣的給景崇先生送塊錦旗,感激他隻是用狗血噴我,沒用菜刀砍我唄?”


    “江小姐這話說的,陰陽怪氣的。”


    “從景崇生病,我就一直在旁邊照顧。被他捉弄的次數,數都數不過來了。”


    韓讓歎口氣,表情黯淡,瞅準時機要給自己拉一波同情分。


    “除了忍,還能怎麽樣呢?藥吃著,檢查做著,一點不見好轉啊。有醫生讓住院,可我把景崇撂在醫院不到三天,再去看的時候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我這心裏,也是過意不去。”


    “畢竟之前,他雖然瞞著我做了那麽多錯事兒,可對我,終究算是不錯。他一個人無依無靠的,現在瘋成這樣,我......”


    瞞著你?牛啤經紀人就是要有睜眼說瞎話的實力。


    江子木眉頭一挑,“所以,您就把他接迴家,麵對他發瘋,也隻能忍?”


    “嗯。”


    “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嗬嗬。那韓先生您找‘忍忍’去,不行找‘忍忍他舅’去。反正啊,我是過不去。”


    噗~~~哈哈哈哈哈。


    “那你想怎麽辦?”


    韓讓可笑不出來。


    “如果韓先生無法做好監管工作,那我要求強製醫療,從治本的角度出發,避免一罐腐蝕性液體突然落在像我一樣的女孩子臉上,更避免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毫無預兆的刺進像我一樣的女孩子身體,這,不算是過分要求吧?”


    “哦對了,我還一直沒能確認,韓先生您是他的法定監護人嘛?”


    看著江子木畫風突變,從嘻嘻哈哈的不正經轉向義正辭嚴,韓讓心裏莫名有點兒慌。


    “當然不是。我照顧他,就是衝著……朋友道義。”


    江子木嘴一歪,“對不起我跑個題。這麽看起來,您這照顧的也不到位啊?”


    “我也是人,有自己的生活,還要養自己的一大家子。總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盯著他吧。”


    嗬嗬,咋地,同情分拉滿之後,需要大家給您一大家子眾籌個十幾億的好好揮霍嘛?


    “沒辦法寸步不離,我能理解。不過您韓先生這麽疲於奔命的人生,居然還能擠出閑暇,給您的好朋友準備個呲水槍玩具,物質生活富不富暫且不提,精神生活可以說是豐富多彩了。”


    “這……我也是一個沒看住。我家兒子的水槍。誰知道什麽時候被景崇拿走了呢。”


    韓讓的謊話張口就來,立馬著了江子木的道兒。


    “韓先生要是這麽說,那我就更佩服了。”


    “畢竟,兒子還在玩水槍的年紀,父親就鐵了心望子成龍,要把兒子往醫學家的康莊大道上引了。”


    “額……噯?”


    “不然,誰家小孩玩的水槍裏,會放抗凝劑啊?”


    嗬嗬,沒有抗凝劑,您是過來請我吃血豆腐的咩?


    “這個……就……那……”


    韓讓鼻子有點兒癢,下意識抬手,頓了頓,卻是往發際線上摸了摸。


    這個江子木,還真的棘手。尋常小姑娘,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用狗血淋一臉,別說思考了,不嚇得厥過去就是意誌頑強了。


    可眼前這貨呢?沒哭沒鬧,不嚷嚷也不逃跑,一開始跟我插科打諢,現在更是思維敏捷的開始分析這裏頭的前因後果了。這特喵的,誰遭得住啊。


    所以,這足以證明,江子木不是善男信女。既然不男不女,那四舍五入,就等於不是人了。


    所以,江子木=妖。


    成立。


    “我這不……也納悶呢。”


    韓讓手一攥,手心都出汗了。


    “這還真是……奇了怪了嘛!”


    江子木:嗬嗬,編,我看著你編。沒個十年腦血栓,我諒你圓不了這個謊!


    “可不是嘛,就挺匪夷所思的。”


    “不過吧,就我個人而言,這倒不是最考驗智商的世紀難題。”


    江子木咂咂嘴,覺得自己的臉被凝固的狗血扯的發燙。抬手指了指麵前的兩個人,歎口氣,自說自話。


    “韓先生,您知道我現在在糾結什麽問題嘛?”


    韓讓:老師,這套卷子上的題我都不會,求你別點我名兒了成嗎?


    “我現在就想啊,您剛剛提到的朋友道義——您說,您跟景崇先生,究竟誰看人的眼光更差、交朋友的底線更低呢?”


    “哎,我真的,都不知道應該先心疼誰了。”


    “或者,”江子木突然收起來笑容,小貓眼布靈布靈的放光,“我應該先同情下那隻可憐的失血過多的狗。”


    智商壓製,傷害性挺大,侮辱性更強。


    “所以,”江子木開始總結性發言。


    “作為為朋友兩肋……不插不知道,世界真奇妙的好兄弟,既然您主動承擔了日常照料管束的責任,然後在您的一個……兩個三四個不小心之下,讓景崇先生到發布會現場,擾亂秩序,妨害安全,影響了現場那麽多人的順利工作,更波及了直播鏡頭後千家萬戶的正常生活……”


    “一句精神病免責,是不是太不能服眾了?”


    “我相信,胡文先生作為本欄目的策劃以及本場發布會的總負責人,他是不會像我一樣小肚雞腸,向韓先生您追討相應的經濟損失。而屏幕後的廣大觀眾,頂多也就是爆個粗口,即便想,也不能跟您韓先生要求精神賠償。”


    “至於我呢,也沒必要為了仨瓜倆棗的洗衣費用跟您磨嘴皮子。”


    “不過,請韓先生麵對鏡頭,向所有因為這場鬧劇而受到驚嚇的觀眾鄭重道個歉,這要求,也算不得太離譜吧?”


    高密度金句,朗朗上口,娓娓道來。建議收入教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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