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季似乎格外冷。


    顧天昊把鬱眠抱到換衣間裏的小沙發上,從立架上隨手挑了一件粉色衣裙,遞給鬱眠。


    “眠眠,涼,快換上吧。”


    鬱眠抿唇,沒有說話。


    她的腳被妥善的放好,裙擺很長,落在了地上。


    顧天昊頓了頓,忽然反應過來:“我去找個人來幫你換衣服。”


    鬱眠無法做到獨自站起身,裙擺被自己壓在沙發上,沒有人幫助她的話,是換不了的。


    沒一會,顧天昊退出了房間,進來了一個不過二十來歲麵色拘謹的女服務員。


    她似乎很害怕鬱眠,聲音都帶著磕絆:“小…小姐,我來給你換…換衣服。”


    女生的手冰涼,還帶著顫。


    劃過裸露的肌膚上時帶來細微的顫栗感。


    就是這個時候,鬱眠忍著不適,忽然覺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然然不再能和從前一樣隨心所欲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她和顧天昊不比從前自在,沈知謹與她……也已經許久不曾聯係過了。


    大家似乎都在長大,誰也沒能從懂事裏品出一份歡愉來。


    隻有難過。


    顧天昊等幫鬱眠換好衣服的女服務員出門,她示意已經換好以後才再進的屋。


    換衣間裏開著很高的暖氣,穿著裙子也不會讓鬱眠覺得冷。


    顧天昊溫聲問:“想要提前離席嗎?”


    如果鬱眠覺得不開心了,那這個宴會提前結束帶她迴家也未必不可。


    隻是顧天昊忘記了,從一開始鬱眠就不想來參加晚宴,可他們仍然打著為她好的名義讓她來了。


    鬱眠道:“阿深,你知道她為什麽要潑我酒嗎?”


    “無論成靜是什麽理由給你潑酒,她都做錯了,我會讓她受到應有的教訓的。”


    “……成靜?”鬱眠斂眉,道:“你記得她。”


    顧天昊不置可否。


    “她很喜歡你,覺得我在糟蹋你感情,才潑我酒的。真的說起來,還是為了你。”


    顧天昊皺眉:“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無論她是為了什麽,也不應該來傷害你。


    鬱眠覺得心裏悶悶的堵著一口氣,但又描述不出來具體的原因。


    她想說,阿深,為什麽我們個個都不能如願。


    她還想說,阿深,為什麽我們會變成現在這樣。


    長大會伴著疼痛嗎?為什麽他們小時候還總盼著長大。


    最後鬱眠什麽都沒說。


    她低聲問:“可以提前迴去嗎?我想走了。”


    顧天昊走近,俯身抱起鬱眠往外走。


    鬱眠指尖攥著顧天昊西裝外套領口敞開的斜領,竟也習慣了。


    把鬱眠小心放到輪椅上後,顧天昊推著她,隻跟陸知煥打了個招唿,便旁若無人的帶著鬱眠離開了宴會。


    成靜最後是什麽下場,鬱眠不知道,也沒有心思幫她求情。


    她喜歡顧天昊沒有錯,可自己也是無辜的。沒道理她一個受害者還要去給傷害了自己的人求情。


    鬱眠想,她已經把成靜給自己潑酒歸根結底隻是喜歡顧天昊而已告訴他了。最後顧天昊想怎麽處理,她就不再插手了。


    出了陸家以後,車內兩人之間的氛圍莫名變得有些奇怪。


    一種害怕會打破安靜的奇怪氛圍。


    顧天昊這次沒有主動開口,鬱眠不知能說什麽,車子帶著沉默的兩人到了鬱家。


    而他們離開以後,宴會也沒有停止下原本的討論,反而更加激發了眾人的熱切。


    陸知煥攔著成靜不讓人走,仔仔細細把過程問了好幾遍。


    成靜來來去去的答,聲音哽咽顫抖不已,但沒有激起他哪怕一絲憐憫。


    唯一會心疼她的人隔著人群站在後方,一臉焦急擔心,但連走到她身邊來都做不到,隻能被迫站在原地。


    成靜擦了下眼睛,迴想起剛剛顧天昊帶著鬱眠離開的畫麵,忽然很羨慕鬱眠。


    從來沒有人趕欺負她,她受到委屈,多的是人願意給她做主。


    這也不是她第一次羨慕鬱眠了。


    隻是有時候會覺得,同樣都是女生,為什麽過得生活會天差地別。


    即便隻是一個陸家做主開的晚宴,她也期盼了很久等了好多年,才在機緣巧合之下拿到一次邀請函。


    不過也被她弄砸了。


    她得到的報複,還不知會如何。


    其他人見狀也是討論紛紛。


    “這人是哪家的啊,沒有見過。”


    “聽她自己說,好像是成家的。成家我都沒聽過,可能是怎麽混進來的吧。”


    “那她真是大膽,一個喊不出名號的人,竟也敢欺負到鬱家的人身上了,真是難以置信。”


    “誰說不是呢。還是欺負到鬱眠頭上,要我說,過了今天晚上,恐怕這個什麽成家,未來就要這麽消失個幹淨了。”


    這個人這麽說完,忽然被人用極大的力氣抓住手肘,他皺眉,看到一個穿著皺皺巴巴西服,膚色黝黑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身氣質和這個宴會格格不入,也不知道是做什麽起家的,讓人下意識想要離他遠一點。


    他抓住說話的人的胳膊,著急的問:“你說什麽?什麽消失個幹淨?啊?你說清楚一點!”


    被抓的人原本不耐煩,聽他這麽說又起了點調笑的心思,惡劣道:“怎麽?你不會是她爹吧?打了小的來了大的,還真都是一個貨色。我明白告訴你,你們家,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下,完了。”


    這下,完了。


    中年男人,也就是成靜的爸爸脫了力,差點站不穩。


    說話的人鄙夷,拍了拍被他抓過的地方,一臉晦氣的對身邊的人道:“走吧,離他遠點。”


    自己孩子在原地哭的淚流滿麵,被眾人像個小醜一樣點頭平足。而他身為一個父親,除了焦急擔心以外,卻也什麽都做不了。


    陸知煥似乎是覺得差不多了,這個晚宴還得繼續下去,他的看在顧鬱兩家的麵子上給一個交代,但做到這地步,便也得重新把控住宴會進展。


    他喊來一個陸家的人,讓他直接把成靜送去顧家,並給了一個錄音筆。


    “過程都在裏麵,讓顧天昊看著處理。”


    成靜愣愣抬頭,不知接下來又要做什麽。


    被喊來的人答應的聲音鏗鏘有力:“是,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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