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靜悄悄的。


    許久,沈知謹才站起身,走到了沈天怡身邊。


    “媽,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又來插手我們的生活。這麽多年了,我們那麽苦的時候她們都不曾來看過一眼。如今又來,恐怕是突然發現我們又有用了才是。”


    他單手輕輕擁抱了下眼眶通紅的女人,溫聲道:“你別擔心,我出去看一看。”


    “但是媽媽,我不怕其他的,什麽事情你若是擔心害怕都可以躲在我身後。可對沈家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好了傷疤忘了疼,時間一長,就此忘記了她們曾經的所作所為。就算你還抱有期待,也要理智一些。快三年了,也該夠你思量清楚了。”


    沈知謹信步走到客廳,無視在座的幾個人,眼也不眨的在主位上落了座。


    他身後,匆匆擦幹淨臉的沈天怡也跟著坐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本來都是聰明人,我也就藏著掖著了。不知大家今日都湊著堆來我家裏究竟所為何事?”


    沈天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了低著頭一聲不吭。


    坐在沈知謹右邊首位的老太太第一個不滿道:“你這孩子怎麽迴事?剛開始就一副小氣樣子,和長輩打個招唿都不會。好不容易出來了,還這麽不知禮數的坐在這個位置上。人家許叔叔還在,你就這副模樣,怎麽讓人許叔叔放心把孩子交給你?”


    張素環今年有六十六歲了,但看麵相還不過五十來歲。穿著一件體麵的灰絨大衣,挽著頭發,耳環是翡翠水珠樣式的,手腕上也同樣帶著幾個成色極好的翡翠手環。


    光看著裝便也能夠感覺到她極好的家境條件。


    包括坐她旁邊的老人家沈偉光,也是一樣的體麵。


    這位老人慢慢喝了口茶,對許先生遲緩道:“確實是沒教養了,多少讓你看了笑話去。”


    很難去想象,兩位老人這麽體麵,可她們的女兒這些年卻蝸居在破舊區小小的屋子裏過著淩亂又不知今夕何夕的非人生活。


    沈知謹垂眼,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笑:“你可能沒太搞清楚,這裏是我家,你們隻是遠道而來的客人。難不成一個客人,還要幹涉到主人在家裏要坐哪裏不成?”


    他扯了下嘴角,冷淡道:“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沒有教養,胡亂在這裏大喊大叫。”


    張素環氣道:“你!”


    場麵一亂,沈天怡連忙勸道:“阿謹!”


    沈知謹看向她,後者忍住眼淚,抓著張素環的手,哽咽道:“我們……少說兩句,好…好不好?”


    “知道了。”


    沈知謹煩躁的甩了甩手,道:“行了,諸位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麽的。直接說個明白,我也沒那麽多時間陪你們在這耗,有話直說。”


    “什麽許叔叔的,怕見笑話可以不要讓他們來。包括你們,我也從沒有半分邀請的意思。”


    張素環哽了一下,嫌棄似的收迴自己的手,皮笑肉不笑道:“小怡,快,和阿謹這孩子好好說說我們今天是來幹什麽的,免得他不清楚。你說這孩子,也不聽我們的話,說一句頂一句的,哪像個晚輩樣,要我說……”


    後麵的話沈知謹不再聽了,他抬眸,以一種信任、毫無保留的姿態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而沈天怡,低著頭,哽咽著不敢迴望。


    沈知謹等了會,沒等到沈天怡說話。明白了什麽似的,突然看向了沒說話的那位“許叔叔”和許梓萱。


    他忽然想起那次許梓萱信誓旦旦說的“可我是你的未婚妻”。


    沈天怡顫著聲音,不敢看沈知謹,許久還是道:“你外婆……給你,訂了一門婚事。就是許家……”


    客廳明淨,廳頂的白熾燈還在盡心發著它的光熱。


    沈知謹沉默了幾秒,看著在座滿懷不同心思的人,幾乎要氣笑了。


    “憑什麽呢?”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平靜下來了。


    沈知謹平淡道:“從小覺得我晦氣恥辱的外婆外公,在我們最艱難的時候斷了所有資金。如今我們靠著自己越來越好了,你們卻又跳出來,說給我安排了一個未婚妻?”


    “到底是我給你們的印象太過好擺布,還是我媽殘留著的那點依戀給了你們插手的勇氣?”


    許梓萱沒再憋住不開口,無視一旁爸爸使的眼色,氣急道:“沈知謹你什麽意思?難道娶我,你還不願意嗎?別說的你好像吃虧了一樣。”


    “要……要不是我喜歡你,我怎麽會願意下嫁到你們沈家?”


    他怒聲道:“難道我什麽時候說過我願意嗎?”


    “難道隨便從哪裏跳出一個人說是我未婚妻我都要喜歡她嗎?難道我沈知謹!就注定是被你們拋棄不要有用了就拿來填的東西嗎?”


    太無力了。


    除了怒吼,其餘他又能再做什麽呢?


    他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做什麽離家出走的幼稚的事,那他…又還能做什麽呢?


    這是他第一次懷疑,究竟是不是,他確實,原本就不應該出生的。


    許梓萱你你了好幾聲,被兇的當場掉眼淚。


    京市的家族若是能畫等級,陸鬱顧安是頂級的老牌家族,再往下走第二層,許家勉強夠上了邊。而沈家,連第三等都是勉強搭邊的。


    十幾年前沈家的小姐未婚先孕,連孩子爸爸身份都不明了。鬧了好大的笑話,即便被逐出了家族,沈家都好長一段時間在眾人的恥笑中抬不起頭。


    沈知謹的姓裏帶著沈,可若嚴格說來,沈知謹都不能算沈家的人。許家從小被捧著長大的大小姐嫁給沈知謹,確實是下嫁了。


    許梓萱的爸爸許翰皺著眉頭,把被弄哭了的許梓萱半攬進懷裏。


    “沈家小子,可別不知好歹了。不嫁給你,我家萱兒多的是貴公子要!”


    “那便嫁給他們好了。”


    沈知謹道:“我以為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沒有這個意願。是我不知好歹了,謝謝抬愛。”


    “哎哎,不行不行啊。”張素環急道:“許家主,這小孩子的婚事像來是由大人操持就好,哪裏要管這些小孩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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