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眠深吸了一口氣,繃著聲音:“然然她……要訂婚了。”


    旁邊的人原本摁遊戲手柄弄得劈裏啪啦響,聽到鬱眠的話後突然停了所有動作。


    遊戲裏的音效還在繼續,那個小人因為掉線被裏麵的大boss幾下亂刀砍完了血條,跪倒在地。


    屏幕一黑,呈上帶有誇張特效的gameover幾個大字。


    鬱眠盡量緩和語氣道:“你剛剛說……未來的事情也說不準,本來也不可能一次就從校園到婚紗……”


    不知道是不是婚紗兩個字刺激到了他,費緒野忽然起身,終於反應過來似的,到處翻東西。


    鬱眠站起來,提高了聲調:“你找什麽?”


    “我手機呢?”


    費緒野翻變了床和沙發桌椅,東西被拂開落到地毯上一點聲響都沒有,他的動作卻越來越暴躁。


    直到玻璃杯磕在床腳碎開,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費緒野才停了下,迴過頭冷靜下來,道:“眠眠,你先出去,玻璃會傷到腳。”


    鬱眠這時才發現,他的聲音在抖。


    她四處看了看,撿起進門處被費緒野扔在地毯上的校服外套。沉甸甸的,手機就在裏邊。


    鬱眠掏出來,遞過去,聲音低了些:“阿野,手機在這。”


    費緒野快步走近,拿過手機低頭操弄了幾下,提起凳子上的書包拉開拉鏈,把裏麵的東西都通通倒了出去,又翻箱倒櫃的塞了些東西進去。


    鬱眠見他連身份證都帶上了,終於皺起眉:“阿野,你幹什麽?”


    費緒野背上書包,徑直略過了門口的鬱眠開了門。


    要出去時他頓了下,眼睛通紅,語氣卻很冷靜:“姐,我知道她哪個學校哪個住址,她都告訴過我了。她明明喜歡我,她不會願意的,我要去找她。”


    費緒野出了房間。


    鬱眠在原地滯住,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她聽見樓下若隱若現的交談聲戛然而止,聽見舅媽在問費緒野不好好待在房間又要跑去哪裏,聽見費緒野沒迴話,聽見汽車引擎聲響,不久又歸於平靜。


    不知過了幾分鍾,喬妍最先推開房間的門。


    她蹙著眉,語氣有些焦躁:“眠眠,阿野他急急忙忙去機場做什麽?攔也攔不住,不讓小劉送他去的話還想威脅我要自己開。這怎麽行?可他連身份證都帶上了,也不是機場接人啊。”


    鬱眠這時才發現舅舅和爺爺也都在門口。


    *


    客廳裏,同樣的位置坐了一樣的人。不同的是這次要問的人隻有鬱眠一個。


    “他……訂了機票,大概是去找安然了。”


    喬妍聽到這裏反而沒有那麽焦慮了,甚至還帶了點笑意:“你的意思是,他喜歡上了上次來家裏做客的女孩子了。但是人家要訂婚了,他知道消息以後,就急急忙忙訂機票飛去京市了是嗎?”


    是這麽個意思。


    鬱眠點了點頭。


    喬妍笑得不行,哎喲了好幾聲:“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兒子還有這麽一天呢。”


    她用腳尖踢了踢一旁的費空擎,揶揄道:“怎麽不發表意見了費先生,你可是孩子他爸,孩子‘叛逆’成這樣,你的承擔點責任吧?”


    費空擎並不想多管,無奈道:“確實是我的孩子,連幹的事都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我們也不用多管他,隨便他自己去折騰吧。看他能翻出一個什麽花樣來。”


    鬱眠抿唇,很是意外道:“舅舅舅媽……你們都不生氣的嗎?”


    這難道不是所有家長老師口中諱莫如深的早戀嗎?


    “這有什麽好生氣的。”喬妍喝了口水,興致勃勃道:“早戀多美好啊,大家都單純又好騙。而且阿野又不是什麽出格的孩子,從小到大做什麽事都很有分寸的,倒不用擔心什麽。


    說起來,他要是真能幹出搶婚的事我還能多看他一眼,少年意氣用事嘛,說不定也有可能。”


    鬱眠眨了下眼睛,道:“逃課了,也沒關係嗎?”


    喬妍道:“他逃課,和我自然是沒什麽關係的。但對他應該還是有影響的吧。”


    鬱眠更驚奇了。


    這個語氣好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仿佛在舅媽口中沒有什麽是很重要很著急的事情。


    費空擎不讚成的咳了一聲,忽略掉喬妍不滿的眼神,主動開口解釋。


    “逃課有什麽影響,都是阿野自己的影響。他在買機票去京市前就應該會想到這些,比如他去了以後家人會是什麽反應,學校老師怎麽交代。


    但這些都是他該考慮的,他選擇要做這件事,就代表他要承擔這件事造成的所有好的或者不好的後果。”


    喬妍也道:“從來都沒有什麽意氣用事,隻要他能收拾好之後的殘局,就代表是深思熟慮過的。”


    “無論他做什麽,我們都會支持他。”


    鬱眠握著手機,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喬妍歎了口氣:“不過這小子怕是要失望了。他一個十七歲連成年都沒有的小孩子就算到了訂婚現場也什麽都做不了,甚至他連邀請函都拿不到,連婚禮現場都進不了也說不定。”


    她想到這裏,越發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幾乎想要立刻就準備好如果自己兒子灰頭土臉的迴來了,她該如何去安慰受了傷的費緒野。


    喬妍感歎:“也是可憐,第一次喜歡人就遇到個這麽的情況,怕是要很久才能脫出身來了。我抱孫子的計劃還得要推遲好幾年。”


    費空擎終於忍不住打斷道:“孩子還在,哪能這麽沒有個家長的樣子。”


    “眠眠才不會覺得我沒有家長的樣子。”


    鬱眠在一旁乖巧點頭:“我覺得,阿野有這樣一個媽媽,肯定暗自慶幸了好久吧。”


    她在一旁羨慕,又不知該去羨慕什麽。


    但鬱眠自己知道,若是她遇到和費緒野一樣的情況,她一定是不敢立即買機票放下所有東西不管不顧就去找人的。


    她守得規矩太多了,沒有這麽肆意過。


    鬱爺爺許久沒說話,忽然開口。


    “也不一定是失望而歸,不要小看他們這個年紀創造驚喜的能力。”


    “姑且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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