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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二章攻陷泰州


    東方稍稍露出了魚肚白,天色還是灰蒙蒙的,整個泰州城,此刻還在沉睡之中,連守城的士兵,也靠著城頭,昏昏欲睡,沒有人注意到,北方遠處的天空,閃起一團黃色的火花,直刺蒼穹。


    什麽東西?又是張陽發明的一個新鮮玩意:信號彈。


    隻要在火藥裏麵加入各種不同的金屬粉末,就會放出不同的色彩來,比如加入銅,火焰呈淺綠色,加入鈉,火焰呈黃色,加入硝,火焰呈紫色,這個東西的學名叫做焰色反應。


    將火藥和食鹽混合到一起,做成發煙藥柱,從天闕銃的前端塞進去,這樣,子彈就會將發煙藥柱打上天空,在天空劃出一條美麗的亮線。


    這就是最原始的信號槍了,專業的信號槍應該是滑膛槍,沒有膛線,現在暫時用天闕銃代替,等以後規模擴大了,可以造短銃,也可以造信號槍了。


    信號彈飛上天空,那豔麗的色彩,立刻被一直等候的李伯升看到。這正是張陽約定的信號。


    “出發!”李伯升立刻下令。船帆被升起。此時正是北風,勁風之下,船速越來越快。槳手們還在拚命劃著槳。尖尖的船頭,破開水麵,向前疾駛。


    那巨大的城池輪廓,在視網膜裏麵越來越大。釘滿黃色銅釘的城門,也顯得那麽雄偉。越來越近了。李伯升在心頭倒數著“三,二,一,點火,跳水!”火折子點著了導火索,頓時哧地一聲燃燒起來。


    他們跳下水,奮力遊上岸,以百米賽跑的勁頭,向迴跑。後麵的那幾船東西,簡直比狼追趕還要有效,要是沒跑到爆炸半徑之外,那大型手榴彈可是分不清敵我的。


    北麵三百步就是大哥的陣地。無數杆天闕銃已經上膛,準備掩護長矛手衝鋒。


    一滴露水滴在臉上,城頭上抱著腰刀,睡意正濃的士兵感覺到臉上一絲涼意,慢慢睜開眼睛,突然,他感覺到周圍有一種奇怪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清晨,“嗤,嗤”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入耳。


    他好奇地探出頭,向下看去,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城門洞下麵的護城河中,停靠著兩條船,擠在一起,剛好正對著城門洞。朦朧之中,還有一條船,在快速地駛來。


    這是誰家的船,這麽不長眼,堵著城門洞,一會兒開了城門,得好好教訓教訓這幾個船夫。


    船頭上,清晰可見一個小火苗,這船夫也太大意了吧?不怕把木船燒了?突然,他睜大了眼睛,那小火苗,突然變成了一團大火球,充滿他的視網膜,還有那震破耳膜的爆炸聲,接著,他就感覺自己的身子,隨著城樓一起飛上了天空。


    兩艘船的大型手榴彈,先後爆炸,一艘將城門炸開,另一艘將半個城樓炸飛上了天,第三艘船跟著擴大戰果,將整個城樓全炸飛上了天。泰州的北城門,此刻已經不複存在。這簡直就是一次完美的定向爆破!


    城頭的碎石掉落下來,落得四處都是,將前麵的護城河也快填滿了,人可以趟著水穿過去。


    “衝啊!”卞元亨喊道。


    剛才還匍匐在地上的長矛手們,從地上一躍而起,向著炸塌了的城門衝去。他們的陣型,看起來雜亂無章,但是細心點的話,卻能發現,他們總是保持著十人一隊的標準衝鋒。


    地動山搖的震動,將城牆上的守軍徹底震醒了。他們本來應該是很用心站崗放哨的,隻是達魯花赤帶著精銳的***軍和探馬赤軍走了,留下來的這部分新附軍,本來就是戰鬥力最差的的,警惕性也是最差,能偷懶,自然就毫不客氣地偷懶了,不僅是普通的士兵,連百夫長也是一樣,有的甚至開了小差,跑到城裏和姘頭鬼混在一起,根本就沒有來。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紛紛探出頭,向下看去,隻見無數鋼鐵洪流,從遠處掩殺過來。而著臉,城門大開,確切地說,是根本就沒有城門,連城樓都沒有了。


    “敵襲!”他們反應過來,有反賊襲擊過來了。


    “砰,砰砰。”火銃聲響起,看到城牆上麵露出的腦袋,大本營第一隊的士兵,自然毫不客氣地開始打活靶子了,他們大都是最早拿到天闕銃的,經過這段時間的使用,準頭已經高得驚人。


    城頭上麵探出腦袋的士兵,個個落得個爆頭的慘狀,其他士兵看了,立刻將腦袋縮了迴來。能混倒現在的,都是老兵油子了,個個比老鼠還精。他們知道,城頭要失守了。


    幾百步的距離,士兵們一躍而過,從塌掉的城門洞上,魚貫而入,一進去,就立刻向兩邊的城牆上衝去。


    “嗖,嗖嗖。”幾支弓箭射來,衝在最前麵的幾個人,倒了下去。


    弓箭手取出第二支箭來,還沒有搭上弓,就感覺到胸前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幾支長矛,已經***了胸膛。


    剛才倒下的幾個士兵讓後麵的人感覺到怒火膨脹,他們腳步更加迅速,還沒等對方再次射箭,就已經衝了上來,挺起長矛,解決掉了弓箭手。


    長矛手們源源不斷地登上了城牆,他們幾個人一組,重複著那個熟練的動作:刺!


    精鋼長矛每次一刺出,都會飽嚐守軍的鮮血。守軍們用刀猛砍,卻無濟於事:對方的精鋼長矛,連矛柄都是鐵的,根本砍不斷。長槍兵也很鬱悶,他們裝備的長槍,比長矛要短!還沒有刺到對方,就已經先被紮了個透心涼。


    一番血戰,長矛兵也是鮮血點點,大部分都是對方的鮮血噴過來的,也有的不幸掛了彩。


    腿腳快,腦子活的守軍已經腳底抹油,向兩邊開溜了,他們知道,對方來勢洶洶,恐怕泰州城是要保不住了,眼下還是保命要緊。


    張陽看著卞元亨控製了城頭,知道最關鍵的行動已經成功了,他向身後的大本營揮了揮手:“衝!”


    後麵的兩個百人隊的步兵,立刻平舉著長矛,衝了過去,火銃手們將天闕銃背到肩頭,從陣地後麵找到自己的戰馬,才跟著衝了上去。


    城牆上的長矛手們,像趕羊一樣,趕著前麵的守軍。守軍們無心應戰,紛紛從後麵的台階上下了城牆,向城內飛奔。


    來到東門,守軍早就跑沒了,卞元亨讓人放下吊橋,打開城門,早已等候在外麵的士義,立刻帶兵衝了進來。


    卞元亨將人分做三部分,一個百人隊繼續趕羊,去南麵的城頭開城門,一個百人隊留下守城,剩下的兩個百人隊,按照原定計劃,想城內的軍營奔去。


    張陽留下一個長矛隊守城,帶著火銃隊和另一個長矛隊,向軍營撲去,隻有打下了韃子的大營,消滅了韃子的有生力量,才算是控製了泰州。除去守城的士兵,留在大營裏麵的,也有將七八千人,而張陽手下從兩個方麵包抄過來的隊伍,才有不到一千人,能打得贏嗎?


    張陽很有信心,打仗,絕對不是簡單的人數的對比。狹路相逢,勇者勝。自己攻入泰州城,此刻正是士氣鼓舞的時刻,而對方卻是如喪家之犬一樣,被自己攆得團團轉,根本鼓不起作戰的勇氣來。那些從城頭逃迴大營的士兵,再添油加醋一說,不攻自潰都有可能。韃子的精銳早已經出城了,留下來的,都是一些牆頭草,新附軍的戰鬥力,非常讓人懷疑。


    天下雖安,忘戰必危,雖然外麵早已經***得非常厲害,但是,一直都處於風平浪靜中的泰州城,已經有十幾攆沒有經過戰爭的洗禮了。城防非常混亂,怯不花帶走了精銳,留在大營中的新附軍,已經炸開了鍋。


    聽到城門口的爆炸聲,他們知道情況不妙,匆忙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扯起褂子,披在身上,再向外一看,城頭看守的士兵,已經跑迴來了。他們拿起留在軍營裏的財物,就準備逃命,同時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大批的反賊前來襲擊,已經攻破了城牆,馬上就要進來了!


    於是,到處都是亂哄哄的人群,向各個方向跑去,也不知究竟哪個方向最安全。還有幾個光著屁股就跑出來的,還是命最要緊,至於武器,沒什麽人拿武器,這樣出去了,還能充當個平民,要是拿著刀槍出去了,不知道什麽地方,就會紮來一根長矛,自己就交代了。


    中級長官彈壓不住,而軍營的最高首領,現在已經是趙鏈了,隻可惜趙鏈並沒有在這裏,不過,即使他在這裏,恐怕也無計可施。留守的幾個千戶,也不知到哪裏去了。怯不花走後,大部分的人都放鬆下來,出去享受享受。


    張陽帶著騎兵,首先趕到了軍營的北門,就看到如鳥獸散的士兵,從軍營裏麵逃竄了出來,隻可惜,不是韃子兵,而是新付軍。


    “下馬,立刻做戰鬥準備。”張陽說道。身後的那個百人隊長矛手,很快也會趕到。


    士兵們從馬上下來,排成兩列弧形的散兵隊形,將北門圍得嚴嚴實實。


    剛從夢中驚醒的新附軍大部分還都是頭昏腦脹,迷迷糊糊,他們隻知道跟在別人的後麵跑。而最前麵的人,發現已經被包圍了,想向後退,但是,後麵的人在不斷地擠上來,他們想退也退不了,隻好要緊牙關向前衝。


    放到二百步的距離,張陽才滿意地說道:“開火!”


    “砰,砰砰。”此起彼伏的火銃聲立刻響起,每一個響聲,都會帶走一條生命,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在這種距離上,那肯定是百發百中,絕不浪費一顆鉛彈。


    士兵們麵無表情,就好像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一樣,裝彈,射擊,再裝彈,射擊。銃管已經發燙,二十發鉛彈全部發射完畢。


    新附軍們抱頭狼狽逃竄,北門外麵,留下了近千具的屍體,鮮血將地麵浸濕,變得鬆軟。


    向北走既然不成,那就向南走吧。大營隻有兩個大門:北門和南門。隻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是,南麵的大門雖然沒有火銃在招待他們,卻有比火銃更殘忍的長矛隊。被火銃射死,身上也就是花生粒大小的窟窿,被長矛一捅,腸子之類的可就全流出來了。


    隻有快速衝擊的騎兵,才能衝破長矛方隊,可那也得付出血淋淋的代價。那片金屬森林對於赤手空拳剛剛醒來的新附軍來說更像是收割生命的利器。


    看著前麵如放羊般的士兵,士義沉著地下了命令。士兵們按照早已訓練好的隊形,平舉長矛,準備好了。隻要一聽到口令便迅速刺出。


    雖然前麵的人比較多,可是北門已經被打怕了。想出去,這邊是唯一的出路。新附軍們一邊撒丫子向南門跑去,一邊暗自思索,這是什麽地方冒出的殺神?昨天還慶幸不用出去剿匪呢,誰知今天就被殺上門來了。


    前麵的那人,連腰帶也沒係,就用手提著褲子。居然還能跑那麽快!有褲子,總比光著屁股好吧?不過,在長矛兵眼中看來,也隻是趕著來送死罷了。


    看著對方隻有兩步就要衝到了,各個百夫長開始喊熟悉的口令:“第一排,刺!”


    無數長矛迅速刺出,跑在最前麵的倒黴鬼們個個被鋒利的長矛紮進胸膛,熱血噴出,濺到前排士兵的身上臉上。


    “第二排,刺!”從第一排士兵的縫隙裏,第二排士兵的長矛伸了出來,將靠近的敵人再次刺倒。兩排士兵交替攢刺,前麵的屍體越來越多。


    這就是長矛陣的威力。


    突然,大地傳來了震動,越來越劇烈。從大營裏麵,衝出了一隊韃子騎兵!人數雖然不多,但是卻很有氣勢。這是怯不花臨走前留下的監軍。隻有一個百人隊,但是卻兇狠異常。他們趁著南北兩門衝出的新附軍為他們爭取的時間,完成了集結,衝了出來。


    韃子兵一邊騎馬,一邊彎弓搭箭。這是騎兵衝擊長矛的標準步驟。因為他們發現,對方全是長矛兵,沒有盾牌手。這一輪箭雨下去,就能殺出一條血路。


    “哼,早就知道有大魚。”士義暗說道。現在殺的是新附軍,說白了,和自己一樣,都是南人。隻有殺韃子那才過癮。所以他一直將自己的殺手鐧藏著沒有露出來。


    剛才向前衝的新附軍們自動讓出了一條路,騎兵可不管是誰,堵了來路,肯定會直接縱馬踩踏過去的。


    “第一隊長矛兵,撤開通道。”士義下了命令。


    長矛兵迅速向兩邊讓開了通路,露出後麵一個小小的兩排散兵戰線,黑洞洞的銃管,指向了飛速而來的韃子騎兵。


    在長矛隊的後麵,還有一個近五十人的火銃隊!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殺光這些韃子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是士義的殺手鐧,自己不像大哥,有兩個半百人隊的火銃手,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剛才一直隱藏在後麵,現在看韃子騎兵衝了出來,這才讓自己裝備的天闕銃發揮作用。雖然長矛隊也能阻攔韃子騎兵,但是,那樣的傷亡,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


    “火銃手,射擊!”士義下令了。


    “砰,砰,砰。”一縷縷的黑煙從火銃口冒出,一顆顆鉛彈唿嘯而至。


    韃子兵的弓箭隻來得及射出稀稀拉拉的幾支,就紛紛從馬上摔了下來。對於他們來說,天闕銃還是個新鮮東西,此時,在高郵那邊已經傳開了,鹽場的起義軍,裝備著一種威力巨大的火銃,隻可惜,消息閉塞,這裏的韃子還不知道。他們騎著馬,向前衝,隻有幾百步的距離,但是,近在咫尺,卻望不可及。


    火銃手們射擊了四五輪,便再也沒有一個活著的韃子兵,隻有活蹦亂跳的戰馬,在屍體堆裏不知何去何從。


    此路還是不通!剩下的新附軍,本來打算是跟在騎兵後麵衝出去的,現在卻是個個睜大了雙眼,連騎兵都出不去,自己還有可能嗎?沒輒了,隻好從營寨的圍牆上逃出去。


    什麽陷阱,刺釘,不少人掉入了自己布置的防禦工事裏。被刺釘紮穿了腳掌,疼痛欲死。沒人顧得了這麽多,他們隻知道逃命。那血淋淋的場麵,太嚇人了。


    隻圍住了兩麵大門,張陽的人手還不足,對於從兩邊逃出來的新附軍,沒法徹底消滅掉。


    新附軍的幸存者逃出了大營,有的人躲進相好的家中,搖身一變,成了普通的市民。有的人向西城門衝去,逃出了泰州城,這才算是逃出了虎口。


    泰州城裏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已經不複存在。


    行省參知政事趙璉此刻正在州衙的院子裏,他有一個習慣,每天清晨,都很早起來晨練。他看到了遠處閃過的“流星”,聽到了城門洞口那巨大的響聲,他立刻驚覺過來:有情況!


    趙鏈立刻吩咐下人備馬,他顧不得坐轎子,帶著自己的貼身護衛,一行二十幾個人,直奔北城門而來。怯不花出去攻打鹽場,他已經將這裏的防務接收了過來,要是泰州出了什麽事情,他得負主要責任。


    州衙在泰州城的南麵,和北門隔了幾裏地,平時這個距離,快馬隻是一小會兒工夫。


    可是,上了街頭,趙鏈發現,泰州城,已經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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