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好也能讓人發愁,悠然到君伯茶館時,前門已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比昨日還壯觀。


    紅匣子正在一旁左等右望,剛看見悠然的身影,便飛似的跑到她跟前,將她拉到一旁,倆人從後門進了茶館。


    “邱娘子,剛才得罪了!”紅匣子向悠然恭敬賠禮,又無奈歎氣,“沒辦法!你瞧這一天天的,也不像個樣子。”


    悠然大方的搖搖頭。


    “我今天過來,就是專門解決這事的。先把蟬子拿去廚房,讓周師傅做著。”


    “得咧!”紅匣子對悠然充滿信任,臨走又道:“其他找蟬子的夥計也迴來了,周師傅正賣力炸著呢,隻是跟不上,剛出鍋就被搶光。這幾天可把周師傅給累的……”


    “我先去見君伯,一會兒去廚裏幫忙。”


    悠然說完,便急急朝院裏走去。三寶見悠然過來,立馬笑臉相迎。


    “邱娘子,君伯正等您呢。”


    悠然跟著三寶進了屋,也沒客套,進屋便道:“君伯,我想了幾個法子,可以改善這局麵。”


    “你這娘子,真是聰慧,我還沒說,你就知道我叫你何事。快坐下說,三寶看茶。”君伯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


    悠然坐下,“咱們是開茶館的,終究還要以賣茶為主,不能本末倒置。何況,金蟬這東西,季節性強烈,眼見再過一月,這東西便下去了,所以,這第一條便是提高賣價。”


    不行不行!君伯搖頭打斷。


    “已經訂好的價錢,怎能說改就改?何況,這才短短幾天……”


    悠然點頭,又搖頭,“訂好的價錢當然不能說改就改,但是我們可以換個思路。價錢不變,但是可以把炸好的金蟬分為不加孜然,加孜然的。不加的原價,加的,稍稍提價些許。對外就說,密料難得,而這三天,隻是試吃階段。”


    君伯沉默。


    “君伯,我不騙您,孜然真的難得,我每日在深山老林裏找上大半天,還不夠咱三日的用度。”


    “更何況,不加孜然的金蟬,也好吃,百家人百種口味嘛!”


    “另外,炸炒之時,除了鹽巴之外,還可放些砂糖,又是另外一種味道。”


    君伯終於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您同意了!那好,等下我去廚裏交代具體事宜。”


    “接著我們說第二件。物以稀為貴,夏日的東西放在冬日來吃,又是另一番滋味。所以,我建議咱們在繞著皓山周圍的村落裏昭示,集中收集金蟬,分蛻變與不蛻變的作價。一來,這可以解決我們目前需求問題,二來,用不完的金蟬可以放在冰庫中,等金蟬過了季節,我們再拿出來賣,到時,可不止這個價錢。”悠然伸出一把手,晃了晃。


    君伯再次沉默,這次,沒有望杯子,而是看著悠然。


    悠然被盯的發毛,知道自己老毛病又出來了,一到正式說事的時候,她總是習慣性的變成一個談判專家。


    “還有嗎?”君伯沒表態,卻發問。


    “還有,就是……我們開的是茶館,不是飯館……因而,我們要求,是茶客才能吃我們家獨製的炸蟬子。為了配合這一點,咱們評書的內容,也要不停出彩……可這一連三天,卻在講同一個故事。”


    氣焰竟蔫了,悠然自己都搞不清為何。


    君伯有所察覺,憋著沒笑。


    順順當當,悠然的建議全部通過。


    太令人詫異了!出了屋,進了廚,她都像做夢似的。


    孫稻穀從裏間走出後,好久沒說話。君伯笑了又笑,反問,“這樣一個聰慧、機靈,有謀有劃,又懂箭法的女子,會是世人口中的邱菊花?”


    “義父,你這是何意?”


    “何意?她可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主兒。所以說嘛,傳言就是傳言。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她確實與之前不同,上水村的人暗地裏都說,她從河裏被九死一生的撈出來之後,性情大變。”


    “哦?還有這事?”


    “當然……”


    ……


    連接三條方案實施幾日,君伯茶館再無原來那種擁擠混亂局麵。


    而悠然則陷入新的問題之中。有錢人太多,茶客在購買炸蟬子時,都習慣加些孜然。


    密料嘛,誰不想與眾不同些!自打炸金蟬分為加料與不加料的那時起,小小的不起眼的孜然,竟成了身份象征。


    這局麵令悠然咂舌,這拚錢的方式……真不是一般古怪!


    正常人誰不是按照自己口味來的?


    咂舌歸咂舌,還是要想辦法解決孜然問題。


    眼看,茶館要出現“密料饑荒”,悠然一連三天都沒進茶館,每天朦朧時,她便帶些幹糧,一頭紮進山林,直到天黑才從裏麵出來。


    東山林子轉了一遍後,開始訪問皓山。


    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天下來,她弄了小半麻袋。頓時鬆了口氣,這下,可以堅持到今年炸金蟬的尾聲。


    第二日剛到茶館,夥計紅匣子見了她就往跟前湊,左右相看無人,才用一種極低密的聲音說道:“前兩日,我發現,市麵上有人出大價錢買密料。”


    我當是什麽事!悠然心裏一鬆,這情況多正常,啥掙錢人們爭相搗鼓啥,這還隻是高價收購,你沒見現代人的模仿呢,新品廣告剛出來,仿品就已經流到市麵了。


    “放心,他們收不到的,密料,就是密料。”見紅匣子擔心,悠然還是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是誰在收購呢?很快,悠然從君伯那得到了消息,不出所料,和自己想的一樣。


    悠然被食客源那家子不屈不撓的精神給折服了。


    一連幾日,張氏著急上火的,不僅嘴邊長了個大泡,就連眼睛也是紅的。


    自家百年招牌,生意卻一日不如一日。


    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僅僅因為自家拒絕與她合作,她便要置人於死地。


    張氏每日除了嘮叨抱怨,就是催問康掌櫃密料收購情況,可五天過去了,竟沒一點消息。


    張氏坐在家裏又開始哭天搶地,一邊哭一邊罵,先罵悠然,完了罵天,咒地,最後連康掌櫃都罵起來,“你個糟心的貪鬼,若不是你招惹那賤婦,我們何苦落到這般田地?我早說那賤婦心腸歹毒,萬事做絕,你個死鬼就是不聽!看她幾分好顏,聽她幾句好話,你就心軟了啊……”


    又說這話!又說這話!


    康掌櫃大手朝案子上一拍,震的茶杯茶蓋兒軲轆轆滾下來,碎了一地。


    “賤,人!給我閉嘴!我這就出去弄那密料!弄不迴來……我也不迴來了!”


    康掌櫃不顧手疼,扭頭便走,隻留張氏看一地的碎片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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